“菲儿，感觉怎么样？”
“什么嘛，他和丹丹是一种人。”
“啊？那你们……在里面这么久，都做些什么呀？”
“修炼。”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云菲姐、心敏姐，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和我是一种人？”
“没有啦，我们说子城和你一样，是一种人。”
“啊？子城哥？不太像吧？他是男人呀。”
“什么男人，小屁孩一个。”
“怎么可能，子城哥都这么高大了。”
“…………”
东洲修士协会是一个庞大的机构，遍布东洲全境。差不多仙级境以下的所有修士，都会在这个协会进行登记、领证。至于仙级境以上的，大多已经可以潇洒人间，无所谓修士协会的等级证明了。
每个城市都有修士协会的分部。它的主要功能有三个。
一：为修士甄别境界等级，登记身份，开具修士境界等级证明；
二：帮助政府或者个人发布高额奖赏的猎兽任务或者冒险任务。同时也会跟踪任务的后续事宜；
三：修士相关的各类交易，比如兑换兽丹，销售法器皮甲等等。
休息了四个小时之后，我们退房出来，已经身无分文了。最终还是决定按原计划前往修士协会。
去那儿，除了可以打听到东洲各国的最新消息，我们四个人也可以看有没有机会接个赏金任务，解决一下眼前的窘迫。
几番打听之后，又花了三个小时穿过整个清河古城城区，才来到位于古城边郊的清河古城修士协会分会。
这里非常热闹，伴着晶灯，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全副武装，穿着法衣或者宝甲，带着武器。少量的，即使没有带武器，也是修士打扮，穿着防护服。
防护服，是从外观上分别凡人和修士最重要的特征。我们以前穿的工程服，也是一种防护服。它的材料很有韧性，可以阻挡凡人的箭术、飞刀之类的突然攻击。只不过工程服是批量制式的，不仅防护功能减弱了不少，看上去也很像是凡人的服装。
修士必须要到达师级境以上的境界修为才能够拥有护体术。师级境以下的士级、学徒这样的小修士，这种防护服是必不可少的护体工具。
当然，其实全人类中高阶修士的比例成梯状减少，一百个人里面，可能有二十个凡人，有七十个学徒级修士，有八、九个士级境修士，剩下的那一个，才有可能是师级境的大修士。想一想，百分之一，何其艰难。更何况还有仙级境、圣级境等等。
我们四个人都很年轻，脸上没有高阶修士那种沉稳与威严的气度，自然不可能是高境界的高手。穿着凡人的衣服出现在修士协会，显得非常另类，一下子就成为了视觉的焦点。
我们才走进大厅里面，还来不及去寻找任务晶板，就听见一个带着点叽笑的大嗓门在吼道：“喝，居然有凡人来这里看热闹。”
我转头望去，说话的是一位个子很高的男人，目测有二米三十的样子，身材魁伟，非常健壮，他穿着一件铁制的宝甲，腰上挂着一把很宽的大剑，左手握着，站得笔直，不用问，也能看出他是位剑修士。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同样很高，大约一米九左右的女人。那女人长得一般，方方的脸，正用好奇和带着点轻蔑的目光看着我们四个人。
不过，见我们望向她俩，男人还是那副大咧咧的模样，那个女人却没有他这么直白，变换表情，带着淡淡的笑意冲我们点了点头。
对于这两个陌生人，我倒是好奇多过了恶意。尽管那男人说话声音大，言语也不太客气。不过，如果我们真是凡人，他们的语气也算正常。这是修士的世界，不管凡人多么能干多么有钱，永远都不会被主流人群所接受，永远都隔离在世俗权力的边缘地带，至今为止，全炎星也没有凡人出任城主的先例。
我对他们俩好奇，主要是原因是因为我在西部边城生活，还从未见过这么高大的人类，自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想不到旁边的心敏一直注意着我，见我这样盯着人家瞧，有点不乐意般的将我一拉说：“你看什么呀？”然后埋怨我：“没见过漂亮女人吗？”我摸了摸鼻子，怎么才隔了这么几个小时，感觉她好像有点不同了呢？那女人有什么漂亮的？
正开小差，那个男人见我瞪着他们看，更不乐意了，开口对我吼着：“小屁孩，你看什么呢？”
我倒没觉得他凶，反而觉得他有点可爱，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才回答他：“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从来没看见过像你这么高大威武的人。还有，她也好高。”我特意指了指他的女伴。
他对我夸赞他高大威武显然非常满意，咧着嘴笑起来。反而向我们走过来，曲了下手臂展示肌肉说：“怎么样，是不是特羡慕哥的高大威武。”
我“呵呵”的笑着，点着头称赞他。他看起来已经三十多岁的样子，没想到却是小孩子脾气，被我捧了几句，刚才的威严霸气全都消失不见了，反倒和我“哈哈”的笑起来，声音震天响。
他的那个女伴见我们谈得投机，也就走了过来。态度已经变得比较友好，打了声招呼。
她穿着一身非常贴身的法衣，下面是女法师常见的防护长裙，腰间的法杖闪闪发光，显然不是凡品。不过她似乎并没有介绍她和男人的打算。可能觉得我们是凡人，不在同一个层次吧。
男人倒是没有她这么心机重，自我介绍起来说：“这是我的队长，我们是至高探险队的。”表情有点骄傲，还配合着挺了挺胸。
对于至高这两个字，我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敏感，听见他这么说，忍不住问他：“至高探险队？很高级的吗？”
探险队也就是边城那里大家都说的冒险队，根据完成的任务积分，用大写的数字划分等级，通常数字越大等级越高，也就越厉害。
没想到我这么问，那个男人却突然一副愕然的表情，然后有点尴尬的说：“我们才刚刚登记没多久，还只是壹级的。”
我对冒险队伍的了解不多，也没有什么概念，见他这么说，也只好回应他：“是这样啊。”
那个女人却以为我的语气太淡然，是看不起他们。立即自信地插话进来对我们说：“现在是什么级别不要紧，我相信很快就会变成叁级的。”
我也不知道叁级厉害不厉害，点着头在那儿应承她。她可能对我的赞同表示满意，开始仔细的打量我们，然后有点不确定的问我们：“你们是修士吗？”
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修士，只好指了指云菲和丹丹心敏她们说：“她们三个都是的。”
心敏的手，刚才还一直挽着我，云菲和丹丹也离我很近，那个女人好奇我们的关系，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她又紧跟了一句：“你们怎么穿凡人的衣服？”目光却转向了云菲。
云菲笑着回答她：“我们原来在‘纪元天路’工程队工作，你知道‘纪元天路’工程吗？”
她点了点头说：“知道呀，听说还死了一个法神。仙帝不是已经下旨停工了吗？”
我们才刚脱离险境，加上身无分文，根本没有消息渠道，自然并不知道仙帝的新旨意。云菲急忙追问她：“为什么呢？什么时候停工的？”
那个女人可能也没在意过这方面的消息，转头问她的高大同伴：“你记得是什么时候停工的？是为什么原因呢？”
那个男人摸着头发想了一会儿，最后无力的对云菲说：“你去那边看晶板吧，有新闻的。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不记得了。”
云菲倒也没有失望，点着头说了句“谢谢”，就向他所指着的方向走去，丹丹和心敏看了我一眼，见我示意她们自便，也都跟了过去。我本来想和这两个人说一下客套话，然后再跟过去，男人却先开口了，有点奇怪地问我：“你不是修士吗？”
这个问题让我叹了口气，也不着急去与云菲她们会合了。有点不确认的回答他说：“我原来是的，但是现在我也不确认自己是不是了。”我来修士协会，除了打听消息和赚钱，自然还有另外的目的，那就是看看能不能遇到高阶的修士，请教一下我现在这种状态，到底算不算修士？以后又该怎样修行？
这个男人却没有我这么复杂，被我的话勾起了好奇心，正想问我，大厅里又走进来了一群人。我们三个人说话的地方，正好挡在路心上。女人比较细心，觉得不太好，就拉了拉我们，指了指大厅角落的座椅说：“去那边谈吧，这儿挡道了。”
男人点了点头，非常听话的和我们一起走向角落，可是坐下去的时候又忍不住抱怨道：“这椅子，做得这么小。”也确实难为他了，他的身板坐在这大厅的凳子上，有一种狗熊坐小板凳的滑稽感，令人忍俊不禁。
话题继续，我把自己的情况说给他听。他倒没什么表示，那位号称至高探险队队长的女人却忍不住怀疑地看着我问：“你是说，你可以让心兽随便对你祭放法术？”
我点了点头，并且强调说：“只有心兽的才行，灵兽我没有试过。”
她睁着眼睛将我全身上下都瞧了一瞧，居然有点激动的说：“怎么可能呢？我从来没听说过噬灵体会变成金刚修士。”
我听见她这么说，也激动起来。这么久了，我一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继续修行？或者说，继续修行有没有用？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再次将我喊成修士。
不经历过，谁又能知道“修士”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其实有多么的重要。
我的心头燃起希望，忍不住激动地问她：“金刚修士，是哪个系的？他们怎么修行的？”
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说：“你也不像呀，我听说南洲的金刚修士，都魁梧高大，力大无穷，还因为炼有金刚斗气，全身会变成古铜色，最后更会变成金黄色。”
我生怕她认错了，连忙证明一般的说：“我的力气很大的，嗯，力大无穷。”顺便举了举手臂以示证明。
她被我的动作逗的笑起来，虽然不说话，但是那表情，显然并不相信我力大无穷。大个的男人也有点不满意地坐直了身体，刚才我还在夸赞他力大无穷，这会儿去突然又自卖自夸起来，他哪里忍得住呀。立即曲了曲臂膀和我抬杠道：“吓，你力大无穷？还能有我的力气大么？”
我看着他那充满爆发力的臂膀，比我大腿还粗的肌肉，不免又有点不自信起来，回答他说：“额，可能没你的力气大。”
女人笑的更开心了，倒是很和善地说：“力气大小不要紧的。主要是金刚修士都像你说的那样，主修的是金刚斗气，可以空手战斗，和剑修士不太一样。所以南洲那边，单独划成了一个派系。我们这里没有这种修士，大家都不知道。”
我怕她记错，忍不住问她：“你看起来很年轻呀，就去过南洲了？”南洲与东洲之间，相隔了号称无边的原林，地理书上的描述是大约有三百八十万公里的直线距离。使用最高级的飞行圣兽，都要飞行一年半多。要知道，飞行圣兽和飞行灵曾可不一样，中间还差着个仙兽境，高两个大境界，非常稀有。
女人却对我夸奖她年轻在意，事实上我怎么看，她应该也有三十来岁了，按照修炼者来估计的话，很可能已经四十多岁了。
当然，从这个角度来看，她话还是比较中肯的，年龄阅历摆在那里，不可能信口开河。
果然她点点头回答我说：“我去中洲学院进修过的，也去过南洲。”然后她总结一般的说：“我虽然没见过金刚修士，但是你应该是和他们差不多的啦。金刚修士在师级境，就可以接下知心境的攻击了。”
“我到师级境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要知道，师级境不修炼二、三十年，一般是不可能达到的。
女人或许也觉得奇怪，摇了摇头又否定她自己：“确实，也不太对呀，你才多大年纪呀？”
不用说，她也不会给我有明确的答案。
不过只要能够继续修行，对我来说就完全足够了。我问她我另一个关心的问题：“金刚修士的寿命和别的修士一样吗？也能延长寿命吧？”
因为云菲她们，我不得不关心这个问题。没想到却是和我希望相反的答案：“不一样的，金刚修士因为用斗气冲击身体内脏，好像很多都很短命的。”然后她劝诫一般的说：“你最好换修剑系。金刚修士前期虽然快一点，可是后期，没有什么攻击力了。”想想也是，光靠拳头，对高阶修士，能有什么用处？
可是，我能吗？我的身体，根本容不下斗气。拿一把剑修士的剑给我，也不过是纯粹的物理攻击，和凡人用刀子砍的区别，不过是力气大小不一样而已。
等等，我醒悟般地问她：“金刚修士也需要斗气冲击的吧？”
她却模拟两可的回答我：“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需要吧，要不然怎么修炼呢？”
唉，还是没办法有确定的答案。
三女在那边翻看晶板，我和他们闲聊着，渐渐熟悉，知道了男人叫郑长凯。女人是贵族，姓氏没有说，只让我称呼她芳姐。
芳姐是来这里招人的，她刚刚注册了一个新的冒险队伍，队伍的全称是——东洲至尊城高远修士探险队。结果，让郑长凯直接简化成至高探险队了。
至尊城离清河城大约三、四万公里的样子，不算太远。不过至尊城更靠近人类故旧之地的中心地区，并不适合探险。
而清河大城地域宽广，除了清河古城，还下接清河沙漠边城。沙漠是人类低阶修士最常去的冒险之地，芳姐来这里招人，显然也是计划去沙漠中冒险。
她已经在晶能网络上发布了招收队员的通告，这几天陆陆续续招聘到了五、六个一、二级修士做队员。她自己也刚刚晋级法师，按照修士协会的标准，也只是四级修士，要招三级的并不容易。不得不亲自来修士协会，看能不能用诚意打动一些三级修士，加入她的冒险队伍。
这几乎是为我们量身定作的工作机会，我难免心动。不过，总得征求云菲她们的意见才行。
继续闲聊了一会儿后，云菲她们都满面愁容的从晶板那里走了过来。
我感觉她们的表情不对，着急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云菲对我笑笑，不太开心的说：“消息很少，我们找了半天也只看到仙帝下旨停工。现在‘纪元天路’工程队全都已经解散了，救援工作也早就结束。不知道丹丹的哥哥是不是……还活着。”
丹丹惨然的笑了笑，没有说话，事实上她早就不抱希望了。只是到了这儿，任谁都难免会心存侥幸，希望能够听到好消息。
心敏刚才可能安慰过她，并没有再说什么，脸上，也是那种不太开心的笑容。
丹丹与云菲和心敏不同，她虽然也是贵族出身，家庭条件却并不好，父母在争斗中早亡，她和她哥哥，都是被她的法师爷爷一手带大的。但她爷爷毕竟渐老，是以很多生活上的琐事，都是她的哥哥帮她处理，这份亲密，自然不用细说。
在她毕业来“纪元天路”工程队的前一年，他的爷爷也寿元耗尽，殒落过世。她对她的哥哥，自然更加依赖了。
可惜，“纪元天路”工程出事故了。
我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在我的心底，我也觉得丹丹的哥哥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那么惊天动地的坍塌，只要不在佐道中的人，除非大修士，其他根本没有活路。而丹丹的哥哥，道术境界不过是初级法士境而已。
气氛有点沉闷，丹丹自己可能觉得不应该让大家伤感，强颜欢笑了一下，走近我轻轻抱了抱我的腰说：“我没事的，子城哥，我现在有你了。”
我很重的点了点头，回答她说：“嗯，你就将我当成哥哥好了。”
没想到我才说完，云菲将我和丹丹一推说：“你俩说得什么傻话呢？子城是你的夫君，什么哥哥呀。”
丹丹“呀”的一声，挣逃了开来，脸红起来，不再说话，也不知道她到底将我当成哥哥呢，还是将我当成丈夫。
不过这样小闹一下，大家的心情似乎都轻松了很多，又开始闲聊晶板上看到的东洲新闻。芳姐见我们交流的差不多了，实时的插话进来，说起招人冒险的事情。云菲她们知道我正在为回家的路费发愁，当即一拍即合。将回家的心思放下，答应加入芳姐的冒险队。不管怎样，总得有了钱，才能说及其他。
由芳姐付款，每人五个晶石。云菲、丹丹还有心敏都在修士协会作了鉴定，拿到了新的修士等级证明。丹丹二级，对应中级法士境，云菲和心敏都是三级，对应高级法士镜。在高级法士和初级法师境之间，通常还有一个顶级法士境的模糊界定，但是修士协会鉴定不出来，不予承认。所以三级，就已经是比较厉害的高手了，尤其以云菲和心敏的年龄，算是表现很突出的了。
至于我，鉴定石检测不到元灵，也检测不到斗气，其他暗能，召唤技巧我又不会。所以最后浪费了五个晶石，被鉴定为凡人。
这个结果，不仅是我，云菲她们也难免目瞪口呆。
芳姐眨着眼，有点不太理解的叹息说：“金刚修士也是可以鉴定等级的呀，你怎么这么怪异呢？”她这样说，我又算是回到了起点。
算了，无所谓吧。今后的路，仍然只能靠我自己去探索，去尝试，就让我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吧，就当那个至高修士的梦是真的吧，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