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到,李琳结婚那天,她和叶雪尘也是这般打趣李琳。果然,新娘子总是要被人打趣嬉闹,这不今日便轮到雪尘了,“可惜李琳和子水两位师傅赶不及回来,不然他们非要好好闹一闹你们的。”
“幸好他们没回来。”叶雪尘故意拍拍胸口表示松了口气,又道,“不过呢,礼钱和礼物我可要好好敲他们一笔。”
苏絮窝在沙发里,脱了累人的高跟鞋,笑的没有形象。
说起来,也只有在雪尘面前,苏絮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第一次见雪尘,她就给人以亲切,其实在内心,她早已将叶雪尘当成难得的能交心的好友。
叶雪尘与她并肩而坐,因为要顾及身上的婚服,她不能像苏絮一样随心而坐,她微微侧着身:“其实,苏絮,我要感谢你。”她的笑容缓慢含蓄起来,看着苏絮言语真诚恳切道,“真的,我在心里很感谢你,是你找我回来代言,有意的撮合我和他。”
“雪尘……当时我是私心。”她当初只是一心为提高盈利。
“我知道的。”叶雪尘耸了耸肩调侃道,“可若不是你的那一番巧言利用,我和王硕怕是现今还在陌路。”
苏絮嘟了嘟嘴:“你这么说,真让我觉得惭愧。”
叶雪尘笑了笑,语声轻柔:“我仍记得发布会那天,你所说的话沉静而掷地有声拾爱,重拾之爱。”苏絮那天优雅而镇定,让她印象深刻。而苏絮的那番言论,更是令她震撼难忘。
她久久记到现在:
“每对相爱之人,能够执手百年、永不分离,固然是好事。但是现实中许许多多的事考验着我们,能够坚持到最后的爱情寥寥无几。相爱容易,放弃不易,而重新拾起,则是苦难重重,因为彼此心中都有了伤痕。”
“就算两个人依然相爱,但因这伤痕,亦不敢往前踏步。为何不再给个机会,让大家都获得释放呢。经历了波折,再次携手的爱情,才能固若金汤。给每对恋人一次机会,让每个爱情都不留遗憾、圆满落幕,这便是戒指诞生在这世界的意义。”
“戒指不仅仅是求婚的陈设,它更重要的是,传达一种信息,爱的信息。爱她/他,却与对方错失了相同的路?不要害怕,勇敢追回,重拾你的挚爱。”
在她困惑自己和王硕的感情时,正是想起了这番话,她才真正下了决定,要再爱一回。
所以,她要感谢苏絮,她的话无形中鼓舞了她。
苏絮听到叶雪尘重复了一遍她当初的发布词。
重拾之爱,苏絮后仰着露出优美的颈项,像白瓷一般,她在心中默默黯然,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够重拾,又有多少人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些能够重新在一起的人,如叶雪尘和王硕,苏絮是由衷的祝福。
苏絮掩起颓然情绪,侧头看着叶雪尘淡淡笑道:“没想到你对拾爱的感情这么深,我当初还开过玩笑,要赞助你与李琳分别一对钻戒,用来宣传。”
叶雪尘眯了眯眼:“苏絮,你还没看过我的交换戒指吧。”
她故意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来暗示苏絮。
苏絮心中一暖:“难不成你当真用了拾爱作为婚戒!”
叶雪尘铿锵有力的点头“当然。我是代言人,老公是元昭总负责人,我们难道还要用别家的钻石珠宝?岂不给其他公司增了销售利润去。”
苏絮不禁莞尔:“你呀,这么快夫唱妇随。婚戒呢,快拿来让我看看是哪一款。”
叶雪尘取下手上的白纱手套,露出纤纤手指,往苏絮面前一摆。
苏絮盯着她如青葱的白嫩手指,久不能言语,抬头再看叶雪尘,见她是一副傻眼的表情。
“你的戒指呢?!”
“我的戒指呢?!”
她们两个异口同声。
叶雪尘急忙起身,翻看着梳妆台,找出摆放戒指的红绒方盒,打开来看却是空空如也。苏絮赶到她身边,看了眼乱糟糟的桌面,轻声抚慰:“别急,细细想想戴手套前放在了哪里。”
叶雪尘皱着眉,抚着脑袋思索,好半天后她才惊呼一声:“糟糕,我早晨在三楼的一间屋子里,试穿过要在餐宴穿的红色礼服,恐怕是忘在那儿了。”她急急就往外走。
苏絮哭笑不得一把拉住她:“雪尘,你还穿着露肩婚纱呢,新娘子乱跑出去得多引人注目。”
她将叶雪尘按在座椅内:“我去给你取回来,你别慌。”
细问了房间在三楼的位置,苏絮快步出门寻去。
爬上三楼,这一层没人往来,宾客主人都在一楼大厅,或者外面风景宜人的庭院,少数人在二楼空置出的休闲区歇息。
相比较之下,三楼则显得安静清幽,楼下的热闹声在此层听起来减小许多。
根据雪尘的说法,苏絮三拐两拐进了房,是间偌大的衣帽间,整面墙整面墙的柜子内齐齐的摆放着衣物,分门别类,衣饰繁多,苏絮扫了一圈,拉开试衣处的推拉门,果然见到地上角落闪闪发光的钻戒。
苏絮笑了笑,这该是换衣服时不小心弄掉的,她颇为欣慰,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找到了。
牢牢将钻戒握在手里,苏絮正要出门,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说话声。
那声音像是唐凌。
苏絮一惊,转了一圈发觉墙面上的巨大镜子是一扇门,她细细寻找才看到了镜子与门框的交接处,这间空间甚大的衣帽室,其实还连接着一间卧室。因镜子造型与门同宽同高,又做成了推拉门的样式,以至于苏絮认为衣帽室是单独一间房,
苏絮伸手想推开镜子,看看都谁在隔壁房。
手臂刚一伸展,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又何必再去探求。”
她猛地缩了回来,说话的人是白莫父亲。
又听唐凌的声音像隐忍着什么,道:“我当然要探究,原先我以为他们都不在了,现在得到这种消息,我如何能够安心?我和你们虽不怎么熟识,但我知道你们当年和那人相交很近,你们那时候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世?”
一阵沉默。
唐凌突地暴怒了:“原来你们知道!还下的手去逼迫他!”
白母急急的解释:“我没想到结局会那么糟,也是在后来事情过去很久后,我才想明白那孩子的事。”她声音听起来很是苍白无力。
唐凌仍自生气,白母一急又说道:“别光说我们,你还不是一样,说起对他们的伤害,谁能比得上你狠?”
话一落,隔壁起先没了动静,片刻后响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还有阵阵沉重的喘息,她听见那边手忙脚乱的一阵窸窣,有药瓶哗哗啦啦的和水杯间碰击的清明脆响。
吃过药后,唐凌的情绪稍微平复了。
白父忧心问道:“你前段日子病危住院,是不是就是听到了他还活着的消息,情绪过激,才导致心脏病复发的?”
唐凌的语气颓然了,再不复先前的凌厉,“你可知他现在在何处生活?”
“你就算到这里找到我们,也问不出什么,因为我确实不知道。回国以来刻意避着你,不是还想要瞒着你什么,而是我和妻子想过平静点的生活,以往牵扯的人和事,能忘就忘,能不见就不想见。”白父说道。
白母在一旁补充道:“既然你说他还活着,若他想来找你,必定会出现。可这么多年过去,他都不主动来找你,想必是早忘怀了,你又何必再去招惹他。”
唐凌又是咳嗽了一阵。
停了一会,木地板上便响起拐杖敲打的声音,唐凌走的缓慢,接着拉开门离去了。
直到唐凌下了楼梯,隔壁房才又一声叹息:“我看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你说他会不会收手,不再去找那人。”
“依他的脾气,恐怕会不罢休。”白父说道。
白母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压得极低,苏絮抵在墙边勉强听到:“……你说他身边……都姓苏……长得像,会不会是当年的孩子……怪不得最近突然高调……”
她的话被白父一下子打断:“行了,别瞎猜。雪尘的婚宴马上开始了,稳定好情绪赶快下去才是正事。”
窸窸窣窣似乎整理了下房间,他们才出了去。
苏絮抵在墙上,抬眼一看便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她脸色白的吓人。
她摊开手掌,掌心冒了冷汗,窥听时握着钻戒太过用力,手心印下深深细细的锯齿痕迹,她低头将掌心的冷汗擦去,又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对着镜子面无表情的转了转裙子,拂了拂裙摆。
将耳畔的发丝重新盘起来,重新装扮得体,她大步流星拉开房门下了楼梯。
回到二楼房间,她微笑着将婚戒交予叶雪尘,道:“抱歉,花费了这么久时间才找到。”
随后的宴会过程,苏絮再没看见唐凌,询问才得知他已经提前走了。
当一楼的奏乐响起,王硕在众目睽睽下迎接了叶雪尘下楼,他们在舞池最前方的台阶上站定,苏絮淹没在人群中,跟随着众人鼓掌,她全程笑意满满,当王硕和叶雪尘互换‘拾爱’,气氛达到顶点,新郎新娘双方对视的一眼,流转着爱意和温情。
苏絮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她看去,白莫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冲她一笑,他是真的开心。
苏絮条件反射的也回应笑靥,顺势张嘴说了一句话,但现场太过热闹,她的话刚一出口便随着人声散了去。白莫看着她的唇形,仍听明白了那句话:“真希望雪尘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