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絮顺手接过张姨递来的牛奶,低头抿了一口,沉默不语的吃饭。
说起来,这倒是头一回跟唐洛夜如此安静的共同用餐,两不相扰。
平静的吃完早餐,不平静的事就开始了,苏絮准备去公司时,被唐洛夜叫了住:“等等,你跟我过来。”说罢,他便径直走过苏絮,往自己房间去了。苏絮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唐洛夜把一个文件扔到了她面前,他道:“这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
“何必明知故问。”苏絮低声说道,弯腰从地上捡起文件拍了拍,“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摒除其他,林子夏的这份计划书还是可行的。”
他抱臂凝眉:“原来是他写的,你这说客倒当的积极。”
苏絮往前几步走,将计划书轻轻重新搁置到桌上,“我写的便笺上说的很清楚,我的态度是保持中立,拿主意做决定的是你。这三方合作的计划,成与不成,都跟我没多大干系,我不是说客,我从中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苏絮极力表明自己中立,也是为了怕唐洛夜疑心她和林子夏有什么,而影响到他对合作书的判断。
她保持中立,反而有利推进合作,偿还林子夏人情。
唐洛夜也是不信,冷然道:“可他偏偏第一时间就找上你,若论辈分和影响力,唐氏比你资质深的多得是。”
“若没有猫腻,他为什么不去找别的股东,而让我来转交这计划书?你是想说这个吧。”苏絮看着他的眼睛,满不在意道,“那是因为我比较容易见到你,可以避开集团内部的人,在远离公司的其他地方交给你。”
在三方合作都未确定下来之前,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省得消息流传出去,被其他企业抢去先机,也避免在公司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她将计划书往前推了推,道:“其实你也很感兴趣对不对,不然你不会看这文件熬夜至天明。前一段时间的唐氏周年日,你大露奢侈,彰显唐氏的雄厚经济实力,我想你这样做就是为PRB公司放出信号唐氏完全有能力操办未来度假城。”
苏絮一夜未睡安稳的原因,便是后半夜唐洛夜回别墅关门的声音吵醒了她,她那时醒了后,便开始思虑唐洛夜看到桌上的合作书后,会是什么反应。越想越是睡不着,随后她索性披衣出了房间,来来回回好几次,每次在二楼往下看时,唐洛夜的灯都一直亮着,到了晨曦微现仍没有关。
她也是在朝阳东升那会儿,才昏昏沉沉睡下了。
唐洛夜肯定也是如此,看他今早跟她起的一样晚便知,也或许,唐洛夜连小憩片刻都没有。
“苏絮,你果然聪明。”唐洛夜眯了眯眼前倾身子,那露出的锐光中隐含着浓厚的兴趣,只是不知这兴趣是对合作书,还是对她这个人。
“你说的没错,我是想要把PRB投放的这个项目收入囊中,而林子夏的这份三方合作,也完完全全符合我的胃口。甚至可以说,我心里的设想跟林子夏的这个构思,一模一样,他比我早一步将这些写了出来。”
苏絮说道:“这样正好,一拍即合是不是?我来给你们安排时间见面,你们亲自商谈罢。”
唐洛夜扬起计划书,冷勾嘴角,道:“苏絮,虽然他和我想到了一块去,要想投标成功,就和其他集团并肩合作,但我并没说非他不可。”
说罢,他便将手中文件一掷,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告诉他,我不会和他合作,除非最后利润分红时,唐氏占八,林氏拿二。”
这个要求根本不可能实现。
唐洛夜说完就要走,苏絮拦在他面前:“为什么不答应?反正你也要找别的集团来投标,与其这样,不如选择有合作意向的林氏,他们和我们实力相当,不是吗?”
唐洛夜冷笑了下:“这么激动,你不是保持中立态度?”
苏絮被这话噎了下,她微皱眉随后让开路,看着唐洛夜大步离开。
其实苏絮说得对,林氏集团和白莫的科技公司是唐氏最佳合作对象,只是……唐洛夜坐进车子内,手打着方向盘,只是他不喜欢和林氏同分一杯羹。
当初他还在英国时,偶然在一家咖啡厅,透过反光的玻璃窗,他敏锐发现街道上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人,随即他不动声色,继续做自己的事。出了咖啡厅,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继续假装游逛,身后的人如影随形。
一连几天,每回跟在他后面的人都不相同,甚至为了避免被他发现,他们扮成各国各色人等。
唐洛夜自小敏锐,因出生富贵,不免担忧被不轨人员盯着,所以童年时他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就给他请了人对他专业训练,就是以免被人跟踪挟持。他记得那个时候,父亲很少管他,总对他淡漠不理,他的所有事情都是妈妈上心,尤其是怕他被人跟踪。
所以唐洛夜在觉察出有人跟他时,他表面跟往常一般无异,私下里找人反跟踪了回去,可最终没能查出指派者是何人。
那时他刚在国外创办了自己的公司,接手了第一笔不小的金融项目,本来双方洽谈良好,就差一纸签约书,就在关键时刻,他的策划书外泄,底价被人知道了去,最后第三方用他的策划书为样本,做出了新的企划合同,并以刚好低他一成的价格,夺去了金融签约项目。
取得签约项目的正是林氏集团。
被人跟踪,策划底价外泄,两者结合起来,让他不得不对林氏心存芥蒂。
本来商场上有输有赢,无可厚非,但这种被高级商业间谍贴身跟拍,却犯了他的大忌,他最厌被人跟踪。
所以这次林子夏提议的三方合作,他虽感兴趣,但还是要吊一吊他们,挫挫锐气。
天气越来越冷了,苏絮戴着围巾去送别了白莫的父母。
在机场,她将礼物拿出,白父显得很高兴,白母拉着她的手,含有深意的说道:“苏絮,唐董事过世后辛苦了你,要打理和繁忙许多事,多对自己身体好些,要按时吃饭和睡觉。以前的有一些事迹,你不要太在意,凡事过于计较总是令人伤怀,既然唐董事已经不在了,那就更不要再去多想什么了,多向前看会开心些。”
白父显然知道白母话中的意思,于是也跟道:“我们都看得出你是个聪明孩子,可是有时候慧极必伤,苏絮,过去的就过去罢。”
苏絮点头:“我明白。”
白母似是仍想开导她,苏絮急忙又补充道:“伯母,你放心,师傅一直在一旁照看着我呢。”
“是啊,妈妈,你就别操心了,哥哥肯定会把苏絮照顾的非常好。”雪尘帮腔笑道。
白母这才弯眼笑了笑:“这就好,平时工作上烦了累了,多让白莫和小雪陪陪你。”
又是这样互相说了许久,白父白母才去了候机室等上机时间。
他们这行人走出机场,白莫和王硕在前面去取车,叶雪尘挽着苏絮的手臂,慢慢走在后面,亲昵笑道:“我说苏絮,我爸爸妈妈关心你比关心我还多。”
苏絮道:“那是因为你结婚了,有人替他们关心和看养你,所以他们不必对你过于担忧。”
叶雪尘赧红一笑,随即反击道:“我看啊,我爸妈是把你当成未来女儿了。”
苏絮将头发别在耳后,勉力淡笑了下。
叶雪尘看看她,笑着试探道:“我哥哥这个人吧,看他精明能干的,把公司经营的很好,又额外开了几间酒吧,其实他挺笨傻笨傻的又死心眼儿,对感情也很内敛,成年人的事我不该多问,不过我还是想多说一句,我哥他还是不错的。”
叶雪尘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赧红,她这样拐着弯儿夸自己哥哥,说的应该还算公正吧?明里暗里想让苏絮接受她哥哥的用意,应该不算明显吧?
恰巧此时,王硕向她们招手,叶雪尘赶紧拉着苏絮往前赶。
苏絮也正好回避掉了这个话题。
似乎他们都认为白莫是她最好的归宿,似乎白莫确实是最佳的选择,可是苏絮却觉得他值得更美好的女人去相配,因为她不够格,她根本配不上她的优异师傅。
若有阿拉丁神灯,她一定会许愿,望白莫去爱美好的女人,而不是她。
随着白天变短夜更长,树叶一层层往下落,甚至来不及清扫,冷风一吹,便又是落了一地,时间真是过得快,看着不起眼,一天天的重复下来,抬头一瞧,竟不知不觉入了冬。
街上的行人纷纷套上了风衣长裤,也有少数爱美的仍穿的单薄,远远看去,苏絮真心觉得佩服。
她现在的生活重心全在工作上,早出晚归已成了习惯,三方合作仍没有被提上日程,唐洛夜认为选择高新科技是白莫公司无疑,但是对于林氏,他仍不同意林子夏的策划,他连接洽其他集团人,大有想找到取代林氏的合作人的意味。
苏絮很想促成此事,本想再委婉劝说,可见唐洛夜心有决定,她也就闭了口,多说无益,反会招惹麻烦,静观其变罢。
这厢唐洛夜终找了适合的合作集团,那厢林子夏同样去见了唐氏的其他股东,力保挽回局面。
唐氏若和其他集团合作,亦有成功夺标的胜算,可是林氏若想叼下PRB项目,最佳搭档就必须是唐氏,因为唐氏是由整体建筑起家,唐氏虽成立二十年,但却拥有近三十年的建筑实力,唐氏更符合PRB的挑选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