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絮略带波澜的看完整篇新闻,忽然的,她就笑出来了。
逃了这么长时间,不去看他的新闻,不去追逐有关他们的任何事迹,她都以为自己像那天对白莫说的,过去的都过去了。
可是过去发生的事,又哪那么容易放过自己,苏絮看着新闻上那张配图,嘴角的笑抑制不住的加深。就是这张照片,仍是这张配图,她在国内见过这张照片后,就从根本上死了心,也再不想看见有关任何他们的图片。
可笑的是,在这么异国的地方,她居然又与他们相逢相遇。
新闻稿上的配图,就是秦政和沈芸妲的那张订婚照,国内的媒体在报道他们的订婚仪式时,就是采用的这张照片。时过境迁,大半年的时间,外媒的报道居然还在采用此照片。
他们终于要正式结婚了,这篇新闻真真切切的向苏絮表明着,他们就在这里,就在离苏絮不远的地方。
兜兜转转的,苏絮从来不去查找他们当初出了国,会去哪里完成结婚典礼,可到头来,还是让她知道了。
世事的可叹就在于此,你越想躲避,它就越如影随形,不定时的会在某个时刻突然碰出,给你一击。
苏絮早已控制住了对他的感情,可此时此地,毫无心理准备的再次看到关于他们的婚事,仍是给苏絮带来些许波澜,她闭闭眼,将报纸整整齐齐叠好,重新放在栏架上。
原来昨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坐在车里的人影,果真是她,苏絮还以为是她看错,现在看来,这世界果然是小。
冥冥中分要让他们重新在此地相遇,是要让苏絮彻底看清事实,完完全全的将他摒弃脑后吗?
不能说不是落寞的,所谓爱情,只是头脑昏热后的许诺,遥想当初,苏絮慢慢敞开心扉,就在接受了秦政的时候,突发意外,在她被沈芸妲算计流了产后,她就已经对秦政失了信任。
现在看来,她那时接受沈芸妲的挑战,应承下赌约,只不过是想让自己能死心的更快,她那时与秦政已产生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之所以在秦政弃她而去,选择了沈芸妲后,苏絮能够那么快的接受现实,就是因为她已经对爱情失去期盼。
“你让我对所谓的爱,失去了所有的期许和信心,秦政,你很有本领。”
苏絮对着日落余晖喃喃说了句,低头啜饮了口咖啡,满嘴的苦涩直透心上。
不能说不是落寞的,这落寞缘于哪里,却是连苏絮也说不清道不明的。
一杯咖啡未饮尽,苏絮也再无什么心思逛下去,于是起身打车回了酒店。
回到房间,苏絮放满了整整一缸的水,将全身浸泡在水里,浴盆内的水由温热逐渐转为微凉,苏絮却不想起来换水,她一动都不想动。
也不知道泡了多长时间的澡,直到指尖被浸泡的皱巴巴,她才恍然感知到洗澡水早已冰冰的发凉,她起身即觉冰冷凉意,裹上浴袍,只略略擦了擦头发,吹也没吹,便湿淋淋着趴在床上。
翻来覆去大半夜,苏絮的头隐隐发着疼,她强逼着自己去入睡。
第二天苏絮模模糊糊的半睡半醒,只觉得头痛加重,浑身一点力气也无,眼皮就像黏在一起,沉重的令她无法睁眼。
苏絮虽然难受的很,但还是存有意识的,她恍惚间听到房门被打开,略显平稳的脚步声停到床边,有人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接着那人收手离去了一会儿,等他再次回来,便不再像刚才那么留有情面了,对方毫不客气的直接将她晃醒。
手上力气很重,晃得苏絮很是头晕,她费劲全力虚弱的朝对方摆手,不过她的抗议因为生着病威力减弱,即使她觉得是使出了全力,可在对方眼里却是如同棉花砸过般。
苏絮十分苦难的睁开了眼缝,迷糊间看见一个男人,她皱着额头,却想不出他的名字,只是觉得这人面色很是难看,眼眉间的暴戾显得他本来的俊彦很是沉郁。
对方将她拉出被子,让她半靠在床头,接着用手捏住她的脸颊,粗暴的撬开了她的嘴巴,将水混着药灌了进去。
苏絮被呛得连连咳嗽,差些将药吐出来,对方捂住她的嘴,冷言道:“咽下去。”
语气低喝生威,苏絮胃里难受极了,头疼欲裂,喉咙里又像是冒火烧着了似的,此刻无限的难过情绪向苏絮袭来,“我都病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动作放轻点吗!”她抬高音量用着嘶哑的声音吼出。
对方沉默了半响,然后继续冷凝道:“生病也是活该找的。”
苏絮还想说什么,但是头疼,她捂着脑袋抑制呼痛声。
她这时后悔起来昨天没有吹干头发。
过了会儿,有人拿了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塞到她手里命令道:“喝了。”
淡淡的奶香味飘散,苏絮喉咙火烧连带着嘴巴干燥,她一仰头便饮了大半杯,对方又给她拿出两粒药丸,让她就着剩余的牛奶喝下去,苏絮这时候烧的糊里糊涂,只想吃了药快快好起来,头别那么疼就行了。
于是她很是顺从的低头凑到他掌心,直接就着他展开的手掌,用嘴含下药吃了下去。
吃了药,苏絮仍是难受,她瑟缩着重新躺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药力起的作用,不一会她就觉得困意重袭来,恍恍惚惚的有人把她蒙头盖着的被子往下拉了拉,然后一阵细微响动,接着那人拿着嗡嗡乱响的机器冲着她的头发吹。
“翻过去。”有人说道。
苏絮听着耳畔嗡嗡的机器响很烦,翻了个身将背对着对方。
随后对方手指缓缓的绕着她的头发,苏絮只感觉有温热的风在细细的吹着她的脑袋,虽然翁声很烦,但好在暖风宜人,也将她头疼减轻了些许。
熟睡前,苏絮模糊的想着,虽然这人刚才动作粗暴,但……他其实还不错。
梦里苏絮起起伏伏,浮尘在海水里,每次涨潮都将她淹没在海里难以呼吸,她挣扎了许多,仍挣不脱梦魇。
有人拍拍她的脸,猛地将她从梦境中提了出来。
苏絮嘴巴干燥的张口喘气,她意识清明了,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唐洛夜,他神情很冷,看见苏絮醒了,便转身坐回桌子前,继续看着什么东西。苏絮费力的揉着太阳穴,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摸了摸喉咙,在桌头找了个空玻璃杯子,便虚浮着下床,脚下无力差点跌倒。
她这里闹出的动静让唐洛夜抬起了头,他皱着眉:“你干什么。”
苏絮指指杯子,吐出个字:“水。”
唐洛夜点了点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就没再说什么,复又低头忙自己的,苏絮坐在床侧很是淡然,好吧,她本来就没有指望唐洛夜会帮她接水。
苏絮继续手撑在床边,用力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
听到唐洛夜道:“左侧床头柜有保温杯。”
苏絮愣了片刻,转过头去,果真见到床的另一头有水壶,苏絮不太容易的倒了水来喝。
瞅着杯子里还余热的水,苏絮向唐洛夜看去,她虽然发烧的脑子都要糊了,但还是知道刚才有人在照看她,苏絮犹豫着要不要给他说声谢谢,若不是他发现她生了病,恐怕自己现在还昏迷着。
她喝完整杯水,还是觉得口干舌燥,鼻息冒火,伸手探探自己的额头,还是微热着。
苏絮拿起桌上的药看了看,全是外文,看不懂都是哪种药,应该吃几粒。
“唐洛夜。”苏絮下了决心似的,开口唤道。
不远处的他皱眉看向她,苏絮转了目光不和他对视,她眼睛慢慢撇到他看东西的桌面上,轻声道:“刚才……要跟你说声谢……”话语停住,苏絮的眼睛死死盯在了唐洛夜所在的那张桌子上。
她刚刚醒的时候没注意,只当是唐洛夜在看文件或是材料,可现在她看清楚了,那桌上摆放的哪里是什么文件!
苏絮猛地下床,踉跄着走了过去,确实,唐洛夜在看报纸,那份登有秦政照片的双语报纸。
正正巧巧的,报纸翻开来的那页那版,就是那篇新闻。
苏絮一把抓住那张报纸,揉在手里,两三下撕了撕扔在地上。
唐洛夜斜坐着靠在椅背上,就那么看着她失态,眼中冷戾,神色无波。
苏絮眼里冒着红线,白着嘴唇,毫不示弱的和他对视:“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唐洛夜冷冷的,那目光仿佛将她一览无遗,苏絮烦躁至极,他掀了掀唇道:“果然是他。”
“什么果然是他,你都知道了些什么!”苏絮恼羞成怒,她最不想的就是自己的那些私事,那点心思被旁人看透,尤其对方还是唐洛夜。
唐洛夜指指地上的碎纸:“就是为了这么一则新闻,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
苏絮抖抖嘴:“这是两码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抵抗力忽然会这么弱,好端端的突发恶烧,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湿着头发睡觉的经历。
唐洛夜嗤了下:“你在这儿发着烧,别人正在教堂举办着婚礼。”
苏絮紧了紧手心说不出什么来,按照报上所报道的时间来看,秦政和沈芸妲的婚礼仪式就是在今天举行。
“看不出你倒一往情深,他都娶了别人,你还念念不忘。”唐洛夜继续冷言冷语。
苏絮一怒,顺着他的话就辩解:“你知道什么,我和他根本……根本陌路之上不再相识……”苏絮话一出口就发觉中了陷阱,她何必去跟唐洛夜解释,她皱起眉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