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北京是一个奇特的地方。对于老一辈人来说,她是理想,她是神圣,她是伟大的祖国;对于新一代的年轻人来说,那里是梦想,那里是可能,那里是自己不知放弃热血沸腾的心。
而在很多人外国人心目中,北京还代表着中国,代表着京剧和烤鸭,代表着黑压压的涌向世界各个角落的中国人,代表着不断的冲击着他们本土市场的中国制造,代表着在巴黎街头纽约大道挥金如土的成吨批发LV的土豪。
而对于周良辰,北京则是不可触碰的回忆。
七年前,唐楷之进京。
出差的前一天晚上,客厅里灯火辉煌,周九如不停的转来转去,帮唐楷之收拾着此次上京的行囊。
“就去这么两天,秘书都安排好了,你就别准备这么多了。”周九如跑来跑去,唐楷之也没少忙活,一直跟在妻子后来转来转去,外加絮絮叨叨。
“老唐,不是我说你,秘书再贴心,能跟我比吗?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吗?两只袜子不放在一起你就能穿错。这次上中央我能不紧着点吗?我一堂堂大艺术家能让自己老公丢人丢到中央去吗?”周九如将几双袜子分别卷好,放在收纳袋里。想了想,不放心,又拿了支笔写了个便签在袋子外面贴上。
“就是就是,老唐,你就让老妈整理吧。上次老妈公演不在家,你上新闻就穿错了袜子。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记者还给了个特写,害的我在学校里被同学笑了好多天。每天大家见我第一面就是掀我裤脚,看我是不是随你。”唐云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个苹果,手里拿个pad,手指在上面飞快的滑动着,满屏幕的水果飞的眼花缭乱。
“小云,别在那切你的西瓜了,去书房把你老爸的药拿来,我给他装上。”周九如说。
“我不,你们俩秀恩爱凭什么把我搀和进来,要捡你自己去捡。”
“嘿,你这孩子,老唐可是你亲爹。”
“谁知道呢?”唐云的缺心眼的话刚一说出口,一个枕头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的砸在了她脑袋上,啃了一半的苹果咕噜噜滚到地毯上。
“母上大人饶命,小人马上就去。”
唐云连滚带爬跑到书房。
平时在电视上不苟言笑的唐楷之此刻看着母女二人打闹,也是忍不住笑容满面。
“老唐,去北京有空帮我看看有没有秋梨膏、茯苓夹饼、酥糖和六必居的酱菜什么的,捎点回来。”唐云将一盒药扔到行李箱,惹得周九如又是一记白眼。
“你爸爸这次是去公干,哪有空给你看这些?”周九如埋怨。
“是带给那个叫沈眠的小子么?你不是和你的小男友分手了么?”
“哎,小情侣嘛,打打闹闹嘛,过几天还不就和好了。”唐云倒是想得开。
五一前,唐云刚和沈眠在那银杏树下大吵一架。这几天放假在家,唐云将手机也是关机,家里的电话也嘱咐着别接,时不时的还将家里的那只哈士奇没事踢上两脚,边踢嘴里还边念叨着,“你这只臭狗,让你拈花惹草。”一时间惹得家里鸡鸣狗叫,不得安宁。
几天下来,连忙的不着家的唐楷之都知道女儿又和那个北京来的臭小子吵架了。
“你别管她,三天一过,两人准又和好了,这也不是头一次了。难怪人都说女大不中留。”周九如将打包好的行李箱盖上,擦着额头冒出的细汗故作伤心道。
唐楷之将妻子搂在怀里,满脸柔情,“没关系,女儿留不住,你还有我嘛!”
“秀恩爱,分得快”,唐云实在看不下去一大年纪的老爹老妈在自己面前亲亲我我,笑嘻嘻的蹦蹦跳跳跑回卧室,“老唐,去北京千万记得给我捎东西”。
唐楷之和周九如笑的无可奈何。
唐云对那个被自己叫做老唐的父亲的记忆就终止在了那个晚上。
唐楷之去了北京,下了飞机打了个电话报了个平安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周九如在接到一个电话后慌慌张张的出了门一趟,回来的时候带了几本护照和银行卡。她眼睛红红的告诉唐云,“小云,老唐出了点事,咱们先去趟英国躲一躲。”
唐云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她从没见过一生优雅的母亲这样慌张过。
她走上前去,轻轻拥着周九如,“妈妈,我能去和一个人告别吗?”
一边的司机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夫人,不行啊,此次事关重大。消息走漏了您和唐云小姐一个都走不了啊。”
“你去吧,早点回来。”周九如没有理会,她慈爱的将唐云的头发细细梳好,将唐云送出了院子的大门。
“我已经不能和我的爱人说再见了,小云还小,至少,应该给他们一个告别的机会。”
而此时此刻,汽车飞快的在长安街上行驶。
周良辰看着窗外奔流而过的人潮,忽然觉得有点眩晕。对于这个曾孕育过她最爱的人,也曾也带走过她最爱的人的地方,她一下子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感情去面对。
不过,唐媚儿可没给她那么多时间去忧伤。
到达北京后,三人坐在公司安排的汽车上,向酒店一路飞驰而去。唐媚儿和沈眠坐在汽车后排商量着怎么安排和沈眠的见面。唐媚儿见周良辰已经半个小时没说话了,她不满的的问了一句,“周良辰,你怎么想?”
周良辰压根没注意两人刚刚在后面嘀咕了半天了,到底讲了什么东西。此刻唐媚儿突然问自己,杜卿云也是抬着个脑袋,好奇的看着她。
“什么?”
“问你,这次关于片酬的谈判,你怎么想?”唐媚儿不耐烦道。
周良辰下意识回答,“沈眠对剧本好像都不怎么挑,看样子应该是潘明明在做决定吧。这次谈片酬的话,找沈眠的话,或许还不如直接找潘明明来的效果好。”
后面两个人都愣住了。
杜卿云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唐媚儿,说,“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唐媚儿原本准备给周良辰一个下马威,这时也只好干笑了一下,没说话。
“这潘明明什么来头?和沈眠什么关系?”杜卿云好奇道。
“潘明明的父亲据说是某军区高级官员。早年潘明明因为沈眠的缘故和家里关系恶化,不过这两年貌似有所缓和,沈眠这两年在娱乐圈走的风调雨顺应该和这个有不少关系。再深的背景就挖不出来了。”唐媚儿急急回答道。
“至于和沈眠的关系嘛。沈眠高三时候转学上海,就读九道口高中,和潘明明在一个班。两人关系应该很好,沈眠大学时候进入娱乐圈,潘明明就开始帮忙打点。”唐媚儿顿了顿,“两个人当年都是娱乐圈的新人,这么多年也算是携手经历了不少风雨,沈眠有现在的成就,少不了潘明明的功劳。”
娱乐圈每年都会涌现无数新人,其中不乏有潜力的,有背景的,只是最后真正能红起来的,也不过那么寥寥几人,这两人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唐媚儿不由心生感慨。
“咦,那两个人就没什么**关系?”身为作家,少不了的就是穿破宇宙的想象力。杜卿云倒没光想着八卦,他对娱乐圈那档子事不感兴趣,他想起上次和沈眠见面,沈眠最后问他的那个问题,只是下意识觉得这背后肯定还有故事。
“这个倒是没听说,两人合作这么多年了,要是能在一起早在一起了。不过据圈内人士说,沈眠高三时候有个女朋友。那女生貌似也不简单,当年传的沸沸扬扬。但是现在再去网上找那些资料都找不到了,可能是怕影响不太好,被经济公司给删了吧。”
唐媚儿说的不太确定。她在调查沈眠背景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虽说网络上消息混杂,但也只是公开一部分。作为一位混迹圈里多年的老人,她连新闻部的档案室都去翻遍了,关于沈眠交往的那个女生的资料竟如被人刻意销毁了一般,怎么也查不到。要是经济公司做的话,多少也会留下点蛛丝马迹才是。
难不成沈眠背后还有更深厚的背景?
唐媚儿百思不得其解。
“周良辰,你怎么觉得?”杜卿云冷不丁问道。
“我?”
“是啊?潘明明和沈眠,你怎么看?”
前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不知道。”周良辰轻轻吐出几个字。
从刚刚提到潘明明开始,周良辰的脑子里就不断地闪现着以前的那一幕。
她想起那天,她几乎抱着破釜沉舟的心跑到学校去找沈眠,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回来了。只是,她却比离开之前更加沉默了。
就连沉浸在悲痛中的周九如都觉察到唐云的不正常。
“小云,你还好吧?你告诉沈眠了吗?”周九如问。
“恩,我很好。”唐云走到周九如身边,牵着母亲的手,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妈妈,我们去英国吧”。
她看到沈眠和潘明明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