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确保避开那俩疯子,谢钦特意让司机绕了远道,下车后专挑大道走,然后以最快速度跑到了楼上。
爬到五楼,谢钦已经累糊涂了,忘了自己还带着钥匙,直接敲门。
“来了。”有人应道。
门一开,就见里面站着一个长相斯文戴眼镜的男生,他一见谢钦就愣了一下。
“你是谢钦吧?”斯文男生问。
这回轮到谢钦发愣了,因为他对斯文男生的脸没印象,接着,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腾而起。
难道,这个人是那俩疯子是一伙的?
现在的谢钦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看到生面孔就条件反射地以为是俩疯子的同伙,专程跑来堵截自己的。
他抬手抓住了门把手,下意识地想要摔门。
“我叫陶笺,也是一年四班的。”斯文男生温和地笑笑,看起来神智很正常。
原来是同班同学啊。谢钦松了一口气,租客居然是同学,这可真是巧,这时候又想起一个问题,他怎么会认识我?开学典礼没有自我介绍的环节啊……于是赞了一句:“你记性挺好啊。”
陶笺笑而不语。
这时候,刻意忘却的记忆跃然脑海。
铃声公放事件!谢钦眼前一黑,我就说嘛,我肯定出名了!
陶笺似乎没发现谢钦一副要去撞墙的神色,笑容不减,温声说道:“真巧,以后我们就是同学兼室友了,请多多关照啊。”
“嗯……彼此彼此了。”谢钦脱下鞋子,跟在他身后走进大厅。
“我住在南屋,同屋的室友到现在还没回来,”陶笺热心地说,“倒是跟你同屋的那位,回来的比我还早。”
他话音未落,北屋传出一个声音:“新室友来啦?”
诶?这声音好像似曾相识啊。
陶笺应道:“嗯,来了。也是八十四中的校友呢。”
谢钦正琢磨着,就见一人兴冲冲地走了出来:“这么巧啊!”
定睛一看,凶狠眼!
我嘞个去!谢钦条件发射似的后退了一步,现在他准备一言不合转身就跑了,这个人绝壁跟俩疯子一伙的!
凶狠眼一看目瞪口呆的谢钦,也想起了傍晚时楼梯间的“狭路相逢”,露出了歉意的笑容:“那时候真是不好意思啊。”
“你们认识?”陶笺坐到沙发上,看着二人。
“不,我们之前……”凶狠眼把缘由跟他说了,又向谢钦出手来,“非常抱歉,我叫周铸,是一年六班的,请多多指教。”
“……嗯。”
结果不是邻居而是室友么……而且还是一个屋……谢钦暗暗叹了口气,在陶笺对面坐了下来。
他决定接受这个设定,第一自己没得选,第二,看这人的言行,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不良,第三他似乎不是俩疯子的同伙,就这点来说还算不错。
音乐声响起。
“啊,是我的手机。”陶笺起身进屋。
过了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
“我妈说,我家那边有人被砍了,嘱咐我小心一点。”
谢钦只感觉屁股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你家那边出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周铸摇了摇头。
“就是说啊,”陶笺摇了摇头,“我妈她有些敏感了,我一高中生能遇到什么事。”
我也是一老实巴交的学生啊,结果我就摊上事儿了!谢钦坐起身来问道:“怎么回事?”
陶笺回答:“就是有人在我家附近的胡同里被砍了,好像还砍错人了。”
谢钦和周铸大哗:“这还能砍错人?”
“嗯。”陶笺点了点头,“我妈是听街道的刘婶说的,当时刘婶正打那个胡同口经过,看到里面有几个人正拿着棒子板砖什么的殴打一个躺在地上的人。领头的扯起那人的头发,嘴里骂骂咧咧,然后就愣了,回手抽了旁边小弟一巴掌,骂他瞎了眼,叫他自己睁大眼睛瞅瞅,这是正主儿么?一群人就盯着那个被打得七荤八素的人看,然后都摇头说不是,就把那人撂在地上一哄而散。”
两人目瞪口呆。
陶笺继续说道,“王婶看人走了,赶紧又报警又打幺二零,然后跑去把那人扶起来,那个倒霉的家伙还没搞清状况,嘴上还说我到底干啥了什么的。”
“被打的人没事吧?”周铸担心地问。
谢钦愣了一下,看看周铸,他原以为凶狠眼会哈哈大笑,说句“人都能看错,如今的混混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这奇妙的反差。
陶笺摇摇头:“好像肋骨断了几根,一只眼睛被打充血了,其余都是些皮外伤。”
谢钦呆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这事儿的结局。
砍错人了。
陶笺的讲述给他的遭遇提供了另一种解释:那两个人很可能是混黑社会的,有个长得跟我很像的家伙得罪了他俩所属的势力,他俩被派来找回场子的时候认错了人,这才找上的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大概盯了我好几天了。仔细想想,除了用的那什么阳手镖有点儿怪异,其他的诸如拿刀追人的手段跟黑帮电影里演的差不多。尤其那个大众脸的原话是“乖乖站着别动”,也就是说没有要我命的意思,可能只是单纯想把我暴打一顿而已。
如果是真的……谢钦扶了下额头,那情况就更加复杂了,难保他们不会再来找我。
我得想想办法。
九月二日。
“谢钦,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感冒了?”陶笺关切地问。
“咳咳,”谢钦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可能是开窗睡觉着凉了,这段时间不是换季嘛。”
“那我怎么没感冒?”周铸凑了过来。
“……刚想起来,我昨晚睡觉没盖被!”
“我猜你是热伤风了,”陶笺猜测,“毕竟这几天天气比较热。”
谢钦刚想夸陶笺你可真聪明,就听他慢条斯理地又道:“……但你把脸捂这么严实干嘛?”
早晨的阳光没有什么热度,还有凉爽的微风,街道上人来人往,一行三人正往八十四中的方向走,学校发校服,所以他们衣着各异。
三人中有个头戴山寨棒球帽,嘴蒙白色口罩,身穿深蓝T恤和黑色牛仔裤的家伙,光看他的装扮就让人觉得热。
“咳咳,”谢钦的声音捂在口罩里瓮声瓮气的,“我这不是怕传染给你们嘛!”
陶笺表情严肃:“第一,热伤风不会传染;第二……”
“你这就确诊我是热伤风了?”谢钦打断他,“万一是感冒怎么办?”
周铸道:“我们没事,你别捂的这么严实,小心再热坏了。”
“我不!”谢钦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可是我失眠半宿想出来的法子!
昨晚睡觉时,他又考虑了一下陶笺提到的可能,如果那俩人真是黑社会,那一次不成肯定还要下手,而且保不齐是什么时候,我可不能让他们认出来!
于是谢钦决定把自己捂起来,但却捂得过于严实了,如今淋漓大汗已经出了干干了出好几个来回了。
陶笺道:“谢钦,我就不说刚才没说完的第二点是热伤风穿多了会更严重了。”
……你这不是说了吗?谢钦眯眼看他。
“哎唷,这是……”吴恪盯着谢钦看了半天,“……铃声哥?”
谢钦摘了帽子拿下口罩,长长地出了口气,这一路差点儿热死。
他没搭理吴恪,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早啊,王超人同学。”见谢钦没搭理他,吴恪又跟走进教室的王超人打起了招呼。
“早啊,吴恪。”王超人应了声,见到谢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早啊,铃声哥。”
本来谢钦这一身“看着热”的装束就吸引了很多同学的目光,王超人这话一出,谢钦就感觉有更多人看过来,不由以手扶额,心里好难过,而且好郁闷,并且有点想死。
好吧,这个外号算是坐实了。
事到如今,想不接受这个设定都不行了,真是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
这一天学校也没什么事,八点钟的时候常老师来到教室,说是要临时指定几个班委,王超人一马当先,毛遂自荐说要当班长,常老师见再没人举手,便允了他。
常老师又问谁有意愿当体委,见无人举手,拿起一张单子看了两眼,谢钦猜那张单子可能跟大家中考的体育分数有关。
常老师最后制定了一位名叫于海南的同学做体委,此人就坐在谢钦后座,瘦瘦高高,生得一张大好青年脸。
见大家对班委兴趣缺缺,常老师只好自己指定,这一轮下来,谢钦只记得学委是初中同学刘婉,对其他人就没什么印象了。
王超人转过头,向于海南伸出手去,嘴里说道:“于海南同学,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于海南冷着一张脸回握,也不知是性格淡漠还是不擅长表达,不冷不热地应了句:“彼此彼此。”
在谢钦看来王超人就像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瞧这家伙一脸尴尬的笑容,也不知他俩以后是不是真能互相指教。
这时,教导处的孙大龙主任在广播里通知新生去总务处拿教材,三号放假一天,四号开始军训,让大家做好准备。
啊,军训!
以往这个让人叫苦连天的词今天听来却让谢钦有些小欣喜。
原因很简单,去军训那些坏蛋就没机会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