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以后，秦天是再没穿过西装了，他穿的都是布料衣服，刚穿上的时候觉得很不自在，日子一久也就舒坦了。
秦天向前走着，浑然不知方玉就跟在他的身后。
这时，就在不远处，傅仁看到了他，就是秦天的司机。他破衣褴衫地走过来，肩上挎着一个破了洞的帆布包，向秦天喊：“少爷，少爷。”
秦天一看到是从小在秦家长大的傅仁，赶紧迎了上去，傅仁抹着眼泪说：“少爷，我想你和太太，就回来看一眼。”
方玉挺着肚子躲到旁边，停住了脚步。
秦天看到傅仁穿着粗布衣服满身是灰，呜呜地哭，说道：“少爷，你怎么成这样子了。”
秦天输光家产以后，最苦的就是傅仁了。傅仁跟着他照顾他一辈子，按规矩老了就该由他家养起来。可秦天家一破落，他也只好离开，只能靠捡破烂过日子。
看到傅仁回来时的模样，秦天心里一阵发酸，小时候他整天背着秦天走东逛西，秦天长大后也从没把傅仁放在眼里。没想到傅仁还回来看他们，秦天问傅仁：“你还好吧？”
傅仁擦擦眼睛说：“还好。”
秦天问：“有住处吗？”
傅仁摇摇头说：“我这么老了，孤身一个，住哪都是住。”
听了这话，秦天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傅仁却不觉得自己苦，他还为秦天哭，说道：“少爷，你哪受得起这种苦。”
方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一阵发酸，静静地离开了，她不知道要如何去帮助他们，至少目前，他（她）们还不能见面。
这天晚上，傅仁在秦家过的。秦天和母亲商量着把傅仁留在家里，秦天对母亲说：“苦也要把他留下，我们每人剩两口饭也就养活他了。”
吴海兰点点头说：“傅仁是个好人。”
第二天早晨，秦天对傅仁说：“傅仁，你一回来就好了，我正缺一个帮手，往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傅仁听后看着秦天笑，笑着笑着眼泪掉了出来，他说：“少爷，我没有帮你的力气了，有你这份心意我就够了。”说完傅仁就要走，秦天和母亲死活拦不住他，他说：“你们别拦我了，往后我还要来看你们。”
傅仁那天走后，还来过一次，那次他给方玉带来一根盘头发用的玉簪，是他捡来的，洗干净后放在胸口专门来送给方玉。傅仁那次走后，秦天就再没有见到过他了。
秦天租了西龙的店，西龙就是他的房东了，便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叫他西龙，得叫他龙少爷，起先西龙听秦天这么叫，总是摆摆手说：“秦天，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时间一久他也习惯了，秦天在店里忙着装修时，西龙常会走过来说几句话。有一次秦天正在刷墙，西龙一摇一摆走进来，对他说：“秦天，我收山了，往后再也不去赌博了。赌场无赢家，我是见好就收，免得日后也落到你这种地步。”
秦天向西龙哈哈腰，恭敬地说：“是，龙少爷。”
西龙小声对他说：“你女儿出生了。”
秦天直愣愣地盯着西龙看，就赶紧对他说：“我女儿？”
西龙也学秦天的样子向他哈哈腰，说道：“是，秦少爷。”
秦天时常惦记着方玉，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方玉走后的两个月里，托人捎来了一个口信，说是生了，生了个女儿出来，秦天的岳父给取了个名字叫秦小宛。吴海兰悄悄问捎话的人：“小宛姓什么？”
那人说：“姓秦呀。”
母亲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被西龙抢先了。
就在这时，母亲急匆匆地跑来告诉他，她话没说完，就擦起了眼泪。秦天一听说方玉给他生了个女儿，扔了手里的铁桶就要往方家跑，跑出了十来步，他不敢跑了，想想自己这么跑到方家去看方玉她们母女，他岳父怕是连门槛都不让他跨进去。秦天走回去就对母亲说：“妈，你赶紧收拾收拾，去看看方玉她们。”
……吴海兰也一遍遍说着要去方家去看孙女，可过了几天她也没动身，秦天又不好催她。方玉是被她父亲硬给接走的，也应该由她父亲送回来。母亲对秦天说：“小宛姓了秦，方玉也就马上要回来了。”
她又说：“方玉现在身体虚，还是呆在家里好，方玉要好好补一补。”
方玉是在小宛一岁的时候回来的。她来的时候没有让车送，她将小宛放在婴儿车里，走了十多公里路回来的。
小宛闭着眼睛，小脑袋在车里一摇一摇的。
方玉穿着水红的旗袍，手挽一个蓝底的手拎包，漂漂亮亮地回来了。路两旁的花开的灿烂，蜜蜂嗡嗡叫着飞来飞去。方玉走到秦家门口，没有一下子走进去，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秦天的母亲。
母亲在院子里坐着织衣服，她抬起头来后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门口，方玉的身体挡住了光线，身体闪闪发亮。吴海兰没有认出来是方玉，吴海兰问她：“是谁家的姑娘，你找谁呀？”
方玉听后笑了起来，说道：“妈，是我，我是方玉。”
当时秦天在店里，秦天听到有个声音喊他，声音像母亲，也有些不像，他转过身去，看到母亲站在店门口弯着腰在使劲喊他，穿水红旗袍的方玉抱着小宛站在一旁。秦天撒腿跑了出去。终于抱到了方玉，抱着小宛的方玉眼睛湿润了。秦天对她笑了笑。方玉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阵。秦天当时那副穷模样使方玉一低头轻轻抽泣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以前是多么的讨厌他……
吴海兰在一旁哭得呜呜响，她对秦天说：“我说过方玉是你的女人，别人谁也抢不走的。”
方玉一回来，这个家就全了。秦天干活时也有了个帮手，秦天开始心疼自己的女人了，他常对方玉说：“你坐着歇会儿。”
方玉是方家的宝贝，细皮嫩肉的，看着她干粗活，秦天自然心疼。方玉听到秦天让她去歇一下，就高兴地笑起来，她说：“我不累。”
吴海兰常说，只要人活得高兴，就不怕穷。方玉脱掉了旗袍，也和秦天一样穿上布料衣服，她整天累得喘不过气来，还总是笑盈盈的。秦天觉得对不起妻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女儿。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后，吴海兰病了。开始只是头晕，母亲说看着他（她）们时糊里糊涂的。秦天也没怎么在意，想想她年纪大了，眼睛自然看不清。后来有一天，母亲在做饭时突然倒在了地上。等秦天和方玉从店里回来，她还那么躺着。叫她，她也不答应。方玉吓得大声叫她，秦天走到厨房时，她又醒了过来，定定地看了他（她）们一阵，他（她）们问她，她也不答应，又过了一阵，她闻到焦糊的味道，知道饭煮糊了，才开口说道：“哎呀，我怎么躺在地上了。”
母亲慌里慌张地站起来，她站到一半腿一松，身体又掉到地上。秦天赶紧把她扶到床上，她没完没了地说自己睡着了，她怕秦天不相信。方玉把秦天拉到一旁说：“你去请个医生来。”
请医生可是要花钱的，秦天站着没有动。方玉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张支票。看看支票，秦天有些心疼，那可是方玉从家里带来帮他创业的，只剩下这一张支票了。可母亲的身体更叫他担心，秦天接过支票，方玉给他拿出一身黑色西装，让他换上。秦天对方玉说：“我走了。”
方玉没说话，跟着他走到门口，秦天走了几步回过头去看看她，她往后理了理头发向秦天点点头。自从方玉回来以后，秦天还是第一次离开她。
秦天走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走到医院。他已有一年多没去了，走进去时心里还真有点发虚，秦天怕碰到过去的熟人，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话。他最怕见到的还是他的岳父方孝天，秦天不敢从东边那条路走，他绕了一条路。
走了不远，他想了想，还是去找曾经方家隔壁的林医生吧，这个老头是他岳父的朋友，看在方孝天的份上他也会少收些钱。
秦天路过方家时，看到一个穿着整齐的小男孩正踮着脚，使劲想按门铃，可就是够不到。秦天想这可能是方家亲戚的孩子，就走上去对他说：“我来帮你按。”
小男孩高兴地点点头，秦天就按住门铃使劲按了几下，里面有人答应：“来了。”
这时小男孩对秦天说：“你快跑吧。”
秦天还没明白过来，小男孩站在旁边笑了起来。门打开后，一个仆人打扮的男人一看到秦天，什么话没说就伸手推了他一把，秦天没料到他会这样，身体一晃就从台阶上跌下来。
秦天从地上爬起来，本来他想算了，可这家伙又走下来踢了他一脚，还说：“要饭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秦天的火一下子上来了，他骂道：“老子就是啃你家祖坟里的烂骨头，也不会向你要饭。”
他扑上来就打，秦天脸上挨了一拳，他也挨了秦天一脚。两个人就这样扭打起来。打了一阵听到有人在后面喊：“打架不要在我门前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他们停住手脚，往后一看，身穿黑衬衫的方孝天站在那里，那仆人退后了。、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方孝天板着脸问秦天。
秦天回答说：“我只是在帮这个孩子。”说完，看一眼躲在旁边的小男孩。
“你可以走了。”方孝天转身走了，仆人也跟着走了，小男孩看了一眼秦天，也跟着进去了，他回过头对秦天说：“如果有我能做的事，就来找我。”秦天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他找来了林医生给母亲看病，方玉看着他脸上的伤，问他：“你和人打架了吗？”
“没有，不小心撞到的，不要紧。”秦天并不是有意要瞒着她，只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说着，转身回房间换下了西装，还好打架时没有弄脏弄破，收拾整齐，挂回了衣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