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晚在某个小镇上,铁衣们黑夜闯入当地富户,杀满门掠夺家财,奸、淫妇女,铁衣四个小队共六十人,在当夜全军覆没,个个死状奇惨,全部皆被人以一剑一式削下头颅。
离镇子更远一点的几个小组,也莫名其妙的在黎明前,被一伙玄衣人一个不留杀干砍净。
统御铁衣的大皇子对此事大为震怒,下令务必彻查清楚,然而当夜暴雨连绵狂风不休,几乎所有痕迹都被吹散洗净,仅能从张家残留的前后院之间那面墙的人洞来判断,出手的人武功极高,疑似已达到与成名三十年的五大尊之列。
这个没什么用途的消息并不能令大皇子怒气暂消,这个凤轩大皇子,是凤兑乘的第一个儿子,自幼集万千宠爱在一身,养成性子暴戾凶残,凤轩第一厉害的暗杀机器铁衣一直掌握在他手里,丧命于铁衣手下的冤魂,早不知凡几。
“不管这人是谁,武功有多厉害,都提他的脑袋来见我!”大皇子一拍书案,眸底暗芒闪动如一头露出森森利齿的毒虎。
于是,在大皇子的严令下,凤轩中境,皆掀起一股搜捕重犯之风,搅得多个城乡是腥风血雨一片。
而对于张家百余口人命,却无一人提起,似乎铁衣的命是命,而张家这些良善百姓的命就是地上的灰,风一过,灰早已吹散不知落于哪一地的水沟里——泯灭无迹。
事后第二个大夜晚,南石镇灯火通明,闪烁明灭的火把就像一条阴毒的蛇,在没入南石镇山上谷里。
半山腰上,突然仰面走来一个瘦弱的人,微微偻佝着腰,正吃力地一步步往山下走。
负责这条崎岖小道的十名铁衣立刻抽出武器,煞气大盛的围了过去。
那人半弯着腰,却是一脚高一脚低的边走边跳的踩着湿地,形容吓人的跳着侧着身子鬼似的飘过来,到了近前一看,这人原是穿着一双露趾的破草鞋,背上背着一个扔了几反草药的药篓。
半夜三更看见这么一个人,形迹自然十分可疑,看了看又见这人脚步虚浮,神虚气弱得紧并不似会武功之人,这十个铁衣中领头的小班长蹦到这人面前,怒眉竖起,冷刀横胸指去,冷冷喝道,“什么人?”
“啊!”那人突然看见黑暗中闪着冷冷幽光的大刀指着自己,吓了大跳,差点一个后仰跌倒,小班长皱了皱眉,又冷喝一声,“说?”
“啊……”那人似乎十分胆小,哆嗦着解下药篓,一边叩头一边颤颤道,“官爷,小的是南石镇人,家里孩子得了急病,没钱去看大夫,这不连夜上山采些草药回去救命的……”
“采药?救命?哪采的药?”小班长随意翻了翻药篓,确定篓里除了几把草药再无其他。
“官爷,真的是救命的药,就在这山后面一个废宅子里找到的。”
“山后一个废宅子!”小班长面上一喜,立即吩咐人绕过去看看,也打算自己跟过去看看,望见那人还木头似的杵在面前,不由凶道,“还不让开!”
小班长这不耐烦的话才说到一半,突然似被什么吸引,牢牢望进对方带笑的眼底里,那眼睛笑意平和,看似黝黑不动,实际却变化万千,层层沉重无声的压过来。
随即小班长觉得自己脑袋泛重,四肢沉沉乏力,恍惚中只觉身体困倦得厉害,这么想着,嘴里小声咕哝道,“啊,好累,真想睡上一觉!”
“既然这样”那个胆小害怕的采药人微微笑着,“官爷何不坐下来休息休息呢!”
“嗯……的确该坐下来歇一歇!”那个小班长居然真的坐了下来,觉得那药篓正是个舒适的好地,随即脱了外袍披在上面,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坐在那里,又听见那采药人很温和的道,“待会你的同伴们回来了,也叫他们坐坐,他们忙碌了这大半夜,也都挺累的。”
“好,都坐坐。”
“你们要找的人,其实藏在山顶上呢。”采药人仍旧一脸温和的笑着,在小班长的面前,踩出了几个凌乱的脚印,那小班长似乎在看着,却又似什么也没看见。
眼神一片茫然中,他喃喃重复道,“嗯,就藏在山顶上。”
“那些人很厉害的,你亲眼看见,就等着围上去大开杀戒。”采药人又笑意晏晏的道。
“嗯……我看见了,等着我们上去大开杀戒!”
做完这一切之后,几个也帮忙踩脚印的人飘了过来,其中一道碧色影子挽着采药人问,“没事?”
采药人微微笑了笑,拍了拍那碧衣少年的手,道,“没事,让他眯一会就行。”
那几人冷冷看了小班长一眼,飘飘然当面扬长而去。
半晌之后,九个一无所获的铁衣自山后废宅子怏怏的回来,那小班长一见他们,立即和气地招呼他们在一旁坐坐,那些属下何曾见过上司如此好说话,皆受宠若惊的坐了下来,那小班长又道,“别丧气,在山顶上呢,我看见了,很厉害的,说是等着我们上去大开杀戒呢。”
那九外铁衣齐齐点头,眼神同样一片茫然的道,“在山顶上呢,就等着我们上去大开杀戒。”
于是,次日,有十名铁衣坚称在南石镇后山之项上发现要犯敌踪,说是制服他们十人,让他们给铁衣首领传话说是哪都不去,就在山顶等着他们来大开杀戒。
十人言之凿凿,又加上有凌乱脚印为证,再加上其他地方围搜着也没有任何踪迹,于是这些铁衣首领便信了,当即便下令急急调来大批铁衣赶往南石镇,将镇后的山头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并扬言,就算是一只苍蝇飞过,也要留下一对翅膀四条腿才能让它过。
十一月十六日,距离南石镇八十里外的湘县,一大早城门口便排了熙熙攘攘的长队,等待着守城官兵的检查,里面的人要出来,外面的人要进去,隔着城门的人声闹得不可开交,百姓们被那些官兵摸来查去,摸到身上银子的顺手被摸了去,摸到姑娘媳妇身上的,摸不着银子乘机便要捏上那水灵灵的肌肤一把。
城里城外百姓皆敢怒不敢言,站在后面一点的夹杂着低声议论。
“最近这是怎么了?盘查得这么厉害?”
“听说在捉什么……杀人犯!”
“看见前面穿沉黑衣服的没有,那是大皇子统领的铁衣,这里还算好了,听说南石镇那边,查得更厉害……”
“对对,我还听说他们之前一直在找什么人,搅得南石镇鸡飞狗跳的,可怜镇上的大户张家一夜之间满门丢了性命!”
“嘘,不要命了,这事也敢提!”
百姓目光警惕的望望前面的铁衣,皆胆小的噤了声,一阵安静之后,一队道士打扮的五人行夹在人群里,有人森森的露出了雪色白牙,一下一下磨着牙齿,清亮眼珠朝那些沉黑的铁衣们转了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