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倾诉
有莘：亲爱的夫君，让你受了苦了！（哭诉，拥抱）
鲧：夫人呀？没有什么苦不苦的！
有莘：昨天发生的事，你也不说一声！为何他们会把你带到这里？又囚禁了你？
鲧：夫人呀？说来有些冤枉！那新进青年是个叫舜的人！此人盛气凌人，打着山上来的人领导世界的上天神意，置我重权老人于不顾，我那里咽下这口恶气？我当场用气势压他，正好中了他尖嘴猴腮的计谋！尧王本意不是要伤害我，他惹怒我是摸清了我的爱发怒的脾气，结果首先败给他一遭！尧以为我伤他联姻的好事，便在他的唆使下，带领联盟大军，兵临城下，以盗取息壤为罪名，发配我去羽山受刑！这本是杀杀我的锐气，让我屈服下来与他修好，我那里咽下这口恶气？无言！无言！绝望！绝望！从此我与这个世界，两两相忘！
有莘：既然小人当道，不如夏族和有莘两族和他们反了？
鲧：夫人呀？这一招正中了他的第三个魔招！这事我思考了一夜，我觉得从一开始，我都低估了这个叫舜的人！
有莘：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鲧：这个人不仅相貌和善具有欺骗性，心术还极端不正！这便是他两面性的可怕之处！
你现在细想，我们夏人和有莘两族联姻，尧王早就心有忌惮了！更何况我又发明了城郭！堵水以卫城，只是尧王碍于治水无人，我又不加害于他，这九年来才平安无事！治水成功，我功大盖世，不是对他尧王的最大威胁吗？所以，他现在才牵来有虞氏，与舜联姻，我就是不借用息壤，他也会找到另外的法子对付我！只是尧王没有这个年轻人阴，这一遭是我输了！回头想想，尧王不过是丧家之犬，自己无能无德，大旱、寒冰、大洪水，全由我们两个家族扛着，这是他政治无能才降下的灾异！如今我们却成了戴罪之人！而新来之人，简直就是山中的一群猴子，思想上境界上也是一群不服教化的异端邪说！将来会是另外一种强权的社会！
有莘：强权社会，会是怎样的一种社会？
鲧：这一点，你一定教给儿子记着！强权社会里，舜摇身一变是一有为青年！怎么个有为呀？从小为父亲不肖，被继母和弟弟咀追杀的一个人，转身变成一个渔于雷泽、耕于历山、陶于定陶的人，民谚说：耕者让畔，渔者让渔，一个人见人躲，人人丢弃生计而躲避的人！可那些人为什么心甘情愿地放弃生计为他呀？他还落得一个美名！正像继母、弟弟追杀他他还以孝敬奉父母一样，坏事都是别人的，好事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这么有手段的一个人，确确实实是一个有为青年呀！
我本无再说他的不是，我早已是他手下的败将，从落入禽猛斧下我就已经残败了！从没想到这样一个被父母、弟弟追杀的人，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如今尧恐于有莘夏族的势力，也学了用婚姻收拢乘龙快婿的联盟之道！他在扩大自己的实力，联合两族势力，置治水大任于不顾，实现自己一己欲望；早已地背离了原始神鼎的理想，那个元神所在，早已名存实亡，他怎么配得到神鼎！
有莘：可是，夫君！你三天两头地叫儿子接近元神，崇尚鼎的光辉！
鲧：是啊！现如今尧为盟长，我夏族因闹水灾北上，他便害怕，也学习我们用联姻的办法扩大他们的裙带势力，这种血缘的联姻，为的是将要超过自己的氏族的扼杀！这便是更大的私心！
十年前，我们丢弃自己水中的国度，北上加入有莘，这是迫不得已！有人便骂我们借巢生卵，还骂我们呈能治水，最后，两手空空，落得身败名裂！其实，他们那里知道，我们贵族的血统里，本就无一个反字！
我们夏人滨海而居，织网而渔，种植谷物，制玉而祀，早已比他们北方土著文化先进！只是，海侵后北上联盟，才比出我们的实力早早超过他们！包括城郭的发明，更是无人能比！这早已让陶唐尧王和虞舜两个氏族惧怕了！
有莘：既然这样，我们就反了，救你回家！
鲧：从贵族这一点上来说，我们也不能反！
有莘：那你就得老老实实地走向祭坛！
鲧：走上悲壮的祭坛！夫人呀！你要知道！如今祭天牺牲的是我一个，我不能再拿族人的生命冒险！时机还不成熟！兴许死了我一个，他们从治水的大事计议，应该不会为难我们的族人，因为他们还要用他们来治水！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功德之事！
有莘：啊哈！悲痛呀！！我们就只能再多呆九个小时了吗？让我在抚摸一下你！
两个人温存着，还记得我们夏族人在二十年前的事吗？
隐约听大人们讲起你们家族如何在父亲们的带领下开始北上和治水的！
有莘：记得你常给我说：。。。。
。。。。。在很久的二十年以前，东南海岸发生了震惊世人的海侵、地震、以及百年不遇的洪水，那是夏人居地正是重灾区！夏族势必要向北方中原地区迁徙，与中原地区的部落居民陶唐氏、有虞氏、殷人、周人争夺生存空间，一场大规模的姓族集团之间的冲突鏖战爆发了。
生活在东南海岸的夏人遭到持续不断的海侵、水灾和特大地震等自然灾害的毁灭性打击后，被迫背乡离井，北上寻找新的生存空间。
夏人一边北上一边也在不同的地方筑起城郭，鲧作城郭，筑城以卫君，造郭以守民、这是城郭的开始。夏鲧作三仞之城，诸侯背之，海外有狡心。这标示着夏人向北行进，最后夏人建立了自己城郭，与有莘氏联姻。
当北上的一支在鲧的领导下，向北挺进的时候，几乎马上与中原部族陶唐氏、有虞氏、少昊氏等姓族集团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与对抗。中原部族居民不得不在聚落周围修筑城堡，以抵御异族入侵者，保卫自己的家园。这些正是北方部族居民为了回应东南夏人向北迁徙争夺地盘的巨大挑战，而采取的防御。在这种情况下，通过联姻与西方有莘氏同联盟，鲧娶于有莘氏之子，那时还是母系社会，男子从母姓，男子从妻居，鲧娶有莘氏，实际上就是鲧出嫁到有莘氏部落。鲧带着璜、玦、管、珠、镯、环、玉佩代钩、玉壁装饰用品，还有玉钺、玉圭、玉壁、玉琮、玉冠状器一起嫁到有莘氏。
但不久鲧因治水的失败，霸九州也就失败了。
夏鲧与有莘氏的联姻，使远离故土的夏人在北方立住了脚跟，成为尧王陶唐氏酋帮西部一个势力颇盛的古国，叫崇国。夏人常说夏国之兴也，融降于崇山。就是说，祝融的神灵从天而降，来到崇山，标志着夏族之兴。
帝尧六十一年，尧命鲧治水；夏鲧在崇地崛起，不旋踵间，在北方中原地区成为治水英雄。
夏族在崇地崛起，尧王部落的安全和利益形成了极大的威胁。为了与位于长江下游地区来到中原争夺生存空间的夏鲧和夏人相抗衡，尧王酋帮的首领瞬即采取措施，寻找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与东方的有虞氏舜酋邦集团联姻结盟。
帝尧为了联合有虞氏酋邦，于是与之通婚，把舜娶入陶唐氏姓族集团之中，且让他继承酋邦首领的的位置。
夏鲧慑于陶唐氏的强大实力，一度臣服于帝尧，受命治理水患，夏鲧治水，采取息壤填塞，采用堵的方法，洪水越涨越高，治水失败。
为争夺新的生存空间，而与中原土著民族发生冲突，他筑城郭以自卫，一定要与帝尧、帝舜的集团分庭抗礼，对中原土著构成了严重的威胁。这场鲧与尧、舜争霸九州的战争，最终以夏鲧兵败？
你说北上的时候你还是少年，我清楚地记得你给我讲你们第一次北上的故事：
。。。。。。
“记得你说。。。。我们在那儿居住三个月之后，忽然瘟疫流行，死了很多民工，我们余下的人全都染病在身，而且腿生毒疮。我们一经获准，立即登上一条建造精良的船。一路风雨风来到有莘部族聚落第一个岛屿，便去请求岛屿郡王接见，让他当我们的指挥官，请他率领我们去碰碰运气，去发现新的地方以施展我们的本事。
“我们有了三条船，还买了三头猪，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四天之后，我们开始远洋，朝日落方向航行。我们从船上看到一个大村庄，离岸有二华里，我们见那村庄很大，无论是在南方还是在北方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村庄。我们看到十条很大的木船向我们驶来，那种船叫独木舟，船上坐满当地人，他们用浆划船，船上还张着帆。那种船形如木槽，很大，用粗大的原木挖成，每条大船都是一根原木，许多船大的能载四十个人。
“船上这些人身穿短上衣那样的短布衫，下身用窄布片遮羞。这些人身材魁梧，手持巨弓利箭，还有长茅和砍刀，身披鹿皮，他们头戴羽饰，脸上涂成白色、褐色、菇石赭石色。
我们这样走着，来到一片荆棘丛生的山地，那酋长突然高声大喊，招呼埋伏好的一队队士兵出来杀我们，他们一叫喊，便杀气腾腾的飞奔而来，他们身穿长棉甲，头戴羽饰，手握长矛和盾，除了弓和箭，还带着投石器和许多石弹。我们带着火器，很快把他们打败了！
离他们伏击我们的地点不远处有一块平地，平地上有座石砌房子，那是庙堂和神堂，里面供奉了许多泥塑偶像，有的面目狰狞，有的面如女人，还有其他一些偶像也很丑陋。这里有一些小木箱，小木箱里也放着偶像，另外还放着含金量不多、主要成分为铜的小圆牌。一些身上挂着饰物，三个发箍和其他一些铸成鱼形和当地那种鸭子形的小物件，全是低成色的黄金。
我们估计那里有河流和小溪，可以汲些水来，原来我们所带的水桶、水罐全都盖不严实；为了补充淡水，我们只好在靠近村子的地方上岸。
我们装满水桶正要上船，从村子里走出来五十来个人，穿着很好的棉布衣服，样子十分和善，看上去像是村里的酋长。因为惧怕我们的火器，答应与我们交谈！
他们把我们领到几个很大的房屋面前，那是他们供奉偶像的神堂，修建的石工十分精良，墙上挂有许多蛇和蟒，还画着一些丑陋的偶像；这时又来了许多人，他们身穿粗陋的衣服，扛着干芦苇，把芦苇堆在一块平地上；紧接着，又来了两队手持长矛、圆盾、投石器和石弹的弓箭手，又从另一个房屋里走出十个身穿棉布长服的人，衣服是白色的，长及脚面；这些人头法特长，头发上涂满血，要是不用剪刀剪，就扯不开，这些人是侍奉偶像的祭司。
我们把水运上船，登船启航，一路顺风，走了六天六夜。突然间，北风又起，那风对着海面吹，四天四夜也没有停息。我们上岸的地方约有一华里，这里有几口水井，还有玉米地和石砌的房子，这个村的名字叫有莘村。
我们回到岸上，我们已经给祝融写信，告诉他我们发现了新的疆土，说那里有很大的村落和石砌房屋；说当地身穿棉布缝制的衣服，还用布条遮羞；说他们有金子和大片土地；还说了其他一些情况，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了，我们的指挥官前往一个镇子。那里有他管辖的人，他因伤势过重，三天后就死了。我们大部分人各奔东西；三名富商中的士兵死在我们那里。那个装着金发箍、黄金仿制的小鸭子、小鱼和其他金物件以及许多偶像的箱子被抬了出来，众人啧啧称羡，那片土地的名气立即在夏人那里传播开来，都说夏人北上发现了更富庶的地方。
后来，后来你在那场大洪水中遇到我，还有那个下了七七四十九我们避雨的山洞！
。。。。。。
“天真的晴了吗？还下吗？”
“不下了吧！我去外面看看还下吗？”
“不下了，下雨天鸟不会叫的；你听，听那些鸟儿叫得多好听！”
“不会吧！我再去看看！。。。。。。你听，还有雨滴打在石板上，啪啪地响！雨虽然小了，还在下。。。。。”
。。。。。。
有莘在回忆中抬起头来，眼泪哗哗流个不停，接着有莘大哭一场，有莘哭着：
“大公无私的鲧呀！仗义疏财的鲧呀！十五年前的一场海啸，把你们族人从海浪的尖上赶往我们的祖居地，我们有莘用婚姻的方式接纳你们这些水族英雄，联姻成婚，成为部落间联盟的方式！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你带领你的族人和有莘后生，最早发明了城市，在我们的居住地向外开拓疆域，并在这条著名的汶河傍筑起高高的城墙，让河水围着城墙砖了一圈，旱时饮水浇灌，涝时疏水远离城郭，不让洪水淹没村庄和农田，这一项伟大的发明，让尧王看了羡慕嫉妒恨，在四岳的会议上，推举你来治水，没想到你气势高昂、盛气凌人，竟在他的面前立下生死文书，一定要把洪水治服，不想治水九年，无功而返，这个一向以水上征服为任的城邦，如今却输给了一场大雨！
治水反被水治！一定是你的那些行为不检点，冒犯了神灵，才降下那天大陨石，砸坏大坝，洪水冲毁堤坝，淹没下游人畜和庄稼，你负荆伏法，为何得不到尧王的赦免？我们这个文明的国度，从此失去了一位义胆忠勇的将士，我从此失去同寝共眠的夫君！真可怜，我们的两个儿子，从小成为了孤儿，如果一个人失去了左手，还留下右手干什么？不如我也陪你死去，到阴槽地府也好有个照应！活着是你们龙族的媳妇，死了也是你们鲧家的鬼魂！只可怜，可怜这两个未成年的小儿郎，从此即失去了爹，也没了娘！这苦日子才叫有开头没有结尾！我的儿啊！我们好命苦！儿啊！你爹就要大公无私地走了，落下个治水英雄的牌坊，好在那尧王还念祝融大神来世威力的呵护！坊间却有人传出谣言，说你爹死后化作黄熊成为天神，而你的儿子句龙还要接任你去治水，我怎么忍心丢失一个丈夫，还要再搭上一个儿子！好在儿子的老师帮我想了一个计策，把儿子逼迫离开学院，说我也陪你父亲死去！让你死了回家的想念！你离开学院和废弃的城邦，成为害死老师的凶犯，逃到别人的家乡，躲过个十年八载，等你长大成人，等大家都忘了这件治水的差事，再回到故乡，平息尧王和上天的愤怒，我只好想了这个法子，让你远离治水的宿命！既然尧王有了新的联盟，还要将自己的两个花容月貌的女儿嫁给他联亲，那就是尧王选出了自己的接班人，治水也有了新的人选和新的办法，我就可以平平静静地死去，在天堂护佑儿郎在遥远的他乡安家成亲，从此隐姓埋名，做一生自己喜欢的事情，千千万万不要在和国事牵连！
说完，夫人又呜呜地哭起来！
“请夫人不要为我太难过！”鲧说，“哀莫大于心死，我心已死，肉体的生死又有何畏惧？只恨孩儿太小，我不能抚养他们长大成人！只好托付妻子看护了！
看护孩子，守护家园，本是我有莘的责任；夏人嫁给我有莘，是我组人的骄傲，如今天不作美，人又差强，我也只好听夫君的旨意，好好看护孩子！
我最关心的还是孩子，看他心性和能量，将来必是舜的助手和敌手！在他的幼年，你要想办法让他离开夏族居住，一是要让他多了解其他民族的生存规则，二是也怕他们斩草除根，因为我的死是尧王的致命打击，儿子的离开，是舜的心腹之患，舜便会更加的恐慌！因为他们失去了真正治水的人！你要想法保护我们的命脉，以图东山再起！那是夏族的真正崛起！儿子会在治水中得到神启！想那尧舜之人心胸，看不到我的高瞻远瞩！
这些我都能做到！他是你留下的种子，你死他活，看见他也就是看见你，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
那我就放心了！
啊哈！（抑制不住地哭泣）我会懂！（悲愤地）九年治水的英雄，城墙地发明人，从海洋征战到陆地的战士！鲧死了！他的心死了！他的儿子作为他的影子而又复生了，世上只要有他，就可以重新聚集起群众，重新治水！但现在，他的母亲只有让他躲起来，不要让他去逞能，不要让他去复仇，仿佛我们保留的火种不是用来燃烧一样！啊哈！悲痛呀！
你看那边传信人来了，一定在催叫龙族派人治水，不知道又要给龙族带来什么厄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