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后没有那么多睡意,洛谣合衣靠在榻上看书,绿依在旁边给她削梨吃。
“恩,够了,你歇会。”
“就削个梨,还能累了去?”
“唔——流苏呢?”洛谣随口问道。
绿依眼神微闪,道:“我不知道。”
洛谣皱眉,想起上次何妈妈打听来的消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爬上她心头,洛谣深觉不能这样下去,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尤其这第一个还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心腹大丫头,当即便着人去庄子上将乔三一家叫来,她必须当机立断。念着她跟了自己一场,确实也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就姑且放过她一次,如了她的心愿吧。洛谣毕竟还是心软之人,做不得那帮打鸳鸯之事。
“你去叫流苏过来。”
绿依硬着头皮出去转了一圈便来回道:“她不在房里——”
“然后你就来回我了?”洛谣淡淡地说。
绿依不敢看洛谣的脸色,也不敢吭声,她一向是个胆小的,记得第一次见到她,要不是自己问的仔细,估计她都不敢说她会些什么吧。洛谣陷入了沉思:流苏呢?不过才过了不到一年,怎么就那么模糊呢?那个会梳头的稳重丫头去了哪里?
“姑娘?”青平见自家姑娘久久不说话,脸色也是变了又变,又看到一旁不敢吭声的绿依,便轻声地唤了一声。
洛谣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有些茫然地看向青平,见她面露关怀,便送了她一个笑容,青平也回了一个,洛谣又看向绿依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她不在府中?”
绿依一下就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可别吓到姑娘!”青平忙去拉她。
“让她跪着吧!”洛谣淡淡地道,“要让她们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绿依一下子就望进了洛谣的眼中,洛谣道:“不服气?你是不是觉得你没做错什么?”
“绿依不敢!”
不敢?连“我”都不说,直接说自己的名字了!这是有怨气啊!
“知情不报?刻意隐瞒?瞒天过海?”洛谣每说一个词绿依的脸色便变一分,“还有什么?你们互相约定了什么?还有谁知道?恩?”
青平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也跟着跪下去,洛谣道:“青平,你起来!不关你的事!”,青平只好起来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洛谣问道。
“姑娘,您一向宽于下人,我们都很感激姑娘,要不是您,我们没准现在还在受苦呢!”
“不必说这样的话!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主子,这难道这不是你们心中所想吗?”
绿依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哑口无言!
洛谣猜对了,从什么时候她们开始变的呢?应该是从青平和青纓进门开始吧,春香倒是没有参合,其他三个里面,慕瑾稍微好点,只是碍于跟流苏的感情偶尔帮帮忙,倒是绿依!却是不遗余力地帮她谋划!
第一步是什么?嫁个好人家?乔彬聪明好看,颇得主子的重视,年龄也相当,嫁给他后好好谋划说不定能得九阿哥的青睐?这弯子绕得太远了吧!
“你去香案下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来找我!”洛谣不想赶尽杀绝,她不能跟真的这个年代的主子那样,动不动就随便打杀卖了下人们,但是她也不会随便心软,总要给点苦头她们吃吃,好叫她们能记住!
“青平,你去叫慕瑾跟春香进来!”
走到门边的绿依听到洛谣的吩咐,身子微颤,便快步走了出去!
晚饭的时候,乔彬一家子赶到了,洛谣并没有见他们,第二天吃过早饭才叫了他们说话,洛谣仔细打量他们,乔三一向是个老实的,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乔三老婆也没什么本事,不过是管着庄子小院的卫生,怎么会生出乔彬这么有主意的小子来的?
乔彬也是低着头进来,不过洛谣还是从他的面部表情上看出来点不一样,少了一份从容多了一份急切,倒是他弟弟乔峰还是那么虎头虎脑地,看到洛谣后开心地裂了嘴角,洛谣见到朝他招招手,他便跑到洛谣身边。
洛谣拿了糕点给他吃,乔三忙呵斥:“二子!不得无礼!”
“不要紧!”洛谣摆摆手,“我就喜欢这样的,那些表面一套,心里一套的做派最是让人不齿!”,说着又叫人端了芙蓉糕跟桂花糕来,喜的乔峰见牙不见眼。
乔彬心中暗暗发苦,直觉刚刚姑娘那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自己鬼迷了心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确实是自作自受了,难道姑娘叫自己一家子过来就是为了那事?可是自家爹娘并不知情啊,姑娘要是不管不顾就想着打发了自己一家子,那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尤其是爹娘,老实了半辈子,最后却被自己的儿子给害了。
可是姑娘待小弟又有些不一样,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抱着这个侥幸心理,但是他却不能不这样安慰自己。
乔三也心惊,昨天晚上他就直觉不妙,姑娘叫人快马加鞭地去叫自己一家子,自家婆娘不懂事还以为得了姑娘的青睐呢,怎么可能呢?要真是这样,只要叫自己一个人去便成了,如今连二子都叫来了,定是出了什么事,今天一见面姑娘又说了这样的话,他更觉不妙,又不敢当着姑娘的面询问婆娘儿子,只得心中自己思量。
“好吃吗?”洛谣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乔峰吃的开心,便问他。
“好吃!”乔峰嘴里含着东西,一个劲地点头。
“那你想不想每天都能吃到?”
“恩恩恩!”
“二子!”
“弟弟!”
洛谣斜睨他们一眼,两人收到洛谣的眼神立马又低下头不敢再说。
“以后每天让你吃上这个。”洛谣又笑眯眯地跟乔峰说道。
乔峰虽然小,但也知道看人眼色,刚刚自家爹爹跟大哥都叫他了,可是姑娘明明说的是好事啊,为什么他们那么紧张呢?所以面上便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洛谣见他小小年纪,那圆圆的脸都快皱成包子褶子了,顿觉好笑,便揉揉他的脑袋,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帮我驾着,可好?”
乔峰立马就露了笑脸,忙点头说:“我愿意给姑娘驾车,我也想像蔡大哥那样厉害,我一定听姑娘的话。”
“恩,我相信你!”
底下三人的表情俱是一变,最简单的乔三老婆是跟乔峰一样露出了笑脸,乔三是面露疑惑,而乔彬却是脸色发白,他知道自己是失去了姑娘的信任了,也不是没有一家两个都能得主家重用的,可那些都是浸淫多年的家生子,是他们这些半路跟随的无法比拟的。
洛谣将桂花糕塞到乔峰手中,又将他打发去找蔡岳学本事,才说道:“乔三,叫你们过来,其实只为一件事。”
“姑娘请说。”
“乔彬今年也15了,是大人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一句话说完,乔彬白了的脸色就更白了。
洛谣现在断定这事并不是流苏单相思了,原本何妈妈只是说流苏时不时就去找乔彬,但是乔彬却淡淡的,看来他本来也是有所顾忌的,奈何年纪还小,还不能连就成不动声色的本事,被洛谣几句话一激就变了脸色,这另一方面也说明他其实也是有想法的,没有拒绝流苏那便是变相地承认了!这更可恶!
乔三看了眼乔彬,见他白了张脸,心下疑惑,便说:“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洛谣微笑道:“我能有什么主意,横竖是找个年龄相当的,乔彬一向聪明伶俐,我也很是看中,就是不知道他看上了那个丫头,到时候我也好早做准备。”
乔三吓得赶紧跪下,一旁的乔彬也“扑通”一声跪下,只有不明所以的乔三家的说:“自然是姑娘指谁就是谁了,怎么能让这小子自己挑呢——”
“闭嘴!”乔三喝道,还顺手将她也拖得跪下。
洛谣似笑非笑,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乔彬将头磕到地上,身子颤抖,乔三这时候明白了,原来是这小子惹了事了,上去便狠狠锤了一拳,骂道:“不知天高地厚地混小子,你到底惹了什么事?还不快跟姑娘交待了!”
乔彬有苦难言,总不能告诉姑娘,是流苏姐姐勾搭的自己吧?那样姑娘还不将自己的皮给扒了!
洛谣倒是开始佩服乔彬了,这样都不肯说?搁在抗日战争时期定是个做地下党的料子!这个年代也能向忠仆培养的,可惜了啊!
“不肯说?”洛谣站起来踱到他面前,将乔三家的扶起来,“乔三你也起来吧。”
乔三看看自家姑娘不像作伪,又看看大儿子,咬咬牙还是没站起来,洛谣叹口气,真是个真性情的汉子,在不知道自家儿子到底犯了什么错时还愿意护着,就冲这一点,自己都不忍重罚啊。
“去将她们三个叫进来,乔三你起来!”洛谣加重口气,乔三只得起来站到边上,不一会门口就出现了四个身影,第一个就是刚刚去叫人的春香,后面三个是相携着进来的,确切地说是扶着中间那个姑娘进来的。
绿依跪了一晚上,根本就站不起来,不是洛谣狠心,实在是她自己不知错!流苏看见跪着的乔彬,脸色灰白,知道姑娘这是知道了,只不过她不后悔,再给她一次选择,她还是会这样选择,她不愿意被随随便便配人,那她就要为自己谋个后半生!想到这里她眼神更是坚定了。
慕瑾也猜到了,只是她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她刚刚才见到绿依,以为是绿依做错了事受罚,看来是因为流苏了,她看了流苏一眼,正好看到了流苏变得坚毅的眼神,心中一颤,差点就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