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漫天的杨花在落日的余晖中自顾地飞舞着。城南,一号陵园的山脚下,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着银灰色短袖的青年摘下戴着的墨镜,抬头望着从西方缓缓飘来的云霞,眼神中那一丝掩不住的沧桑让他整个人有了一种悠远历史感,仿佛一个从千年前穿越而来的老者在这里驻足,体味着世事的变迁与人事的无奈。
青年重新戴上墨镜,看了看陵园尽头的两座新墓,便走了进去。“小云,小虎,大哥来看你们了。”他走到两座新坟中间盘腿席地而坐,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三支含到嘴角然后一支一支的点着,将两支烟拿下来放在两座新坟前。
“还记得小时候,咱哥仨背着李叔偷偷的抽烟事发后被李叔吊打吗?哪时候真的很开心啊,无忧无虑的,也许人一生中最开心的便是年少时的轻狂无知吧。来今天哥再带你俩偷偷抽一次,李叔不在,咱仨现在也都不当兵了,终于没人管了。”萧峰抽了烟,“咳咳”多年当兵没抽过一口烟突然接触让他的嗓子干疼干疼的。“还记得小云你说要当一个将军,像李叔那样的将军,李叔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将军,对我们有些过于严格,可也正是因为他的严格才培育出两个优秀的战士,也许成为一名烈士对于一个兵来说是最无上的荣耀吧。”
青年回过头抚摸着另一座墓碑,“小虎,你说过一定要看着我把子樱娶进门,让一个漂亮的女孩做你的大嫂,你一天到晚没个整形,自己的事都还没个着落就开始****大哥的心,话说子樱也快回来了吧,去国外留学有三年了,也该回来了吧,只是不知道以你哥我现在的身份还配不配再站到她面前,我是个罪人,一个本该死去的人。”
是的,这个青年就是萧峰,从停尸房离奇消失了一整天的萧峰。萧峰猛抽了一口烟,轻轻吐出一阵烟雾,他把烟头掐灭后用双手使劲在脸上搓了两下,站起来。“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哦对了,咱哥仨暴露的事还有很多蹊跷,所以原谅我不能去找你们,这件事必须有个了结,所以我还不能死。”
突然间萧峰右臂上的刀纹竟然自己解除了封印,让他感到一阵刺痛,他赶紧捂住右臂乌黑的魂力从左手五指间渗出来将刀纹掩盖,然后恢复成与周身肤色相同的麦黑色。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淡淡的魂力笼罩就这样消失在夕阳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戴着白色蕾丝遮阳帽的女孩,提着两个果篮走进陵园。风吹过她的裙摆,洁白如花的女孩就这样穿过飞舞着的扬花,朝着萧峰走来。在走过萧峰身边时仿佛看到了什么似的,她顿了顿脚步扭头看了看萧峰所站之处,“奇怪,怎么感觉这里有人,没有啊。”女孩摇了摇头,走到萧云和萧虎的墓前将果篮放下。“小云,虎子,你姐姐我回来了。听说你们成了烈士,怎么搞得,经过我同意了吗?还有你们那个大哥,我就说他不靠谱,你们偏不信,怎么样,吃亏了吧!”说着她把果篮中的水果拿出来整齐的摆在两座墓碑前,“不过你们也别埋怨阿峰,你们是军人,有时候需要牺牲自己才能保证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和国家的安全不是吗?”女孩用手轻轻的拭去滑落到嘴角的眼泪,笑着说道“只是虎子,你却看不到我从你姐变成你嫂子的时候了。”
是的,女孩正是刚从J国留学归来的梓樱,此事的萧峰早已在暗中泣不成声,他们兄弟三个被李叔从福利院接回来后就和面前这个女孩住在同一个军区大院里。四个孩子从小一起玩到大何曾想到会有隔着墓碑谈心的一天呢,更令萧峰悲痛的是自己最爱的女孩就在自己面前站着,他却不敢现身相见,因为他亲手杀了她的发小,他的亲兄弟。
“好了,你们都成了烈士,为李叔争了气,我也该报告一下我的学习成果了,我已经拿到博士证书了,回来后在师大再读一年,你姐姐我就可以应聘H大文学系的主讲教授了,怎么样,姐姐我是不是很厉害,如果阿峰在的话应该回去很开心的吧!”说着她再次扭头看相向萧峰的位置,吓得萧峰以为自己没藏好被发现了。子樱再次摇了摇头,低头从包中取出一瓶红豆,将一张纸片压在萧虎墓碑前,“姐姐走了啊,如果你那个没谱的大哥还活着,他肯定会来这里,帮我把这两样东西给他。”梓樱自顾说着,就好像面前这两个人能够听到并随时会从墓碑后走出来给他一拥抱似的。
转过身,梓樱又一次擦了擦眼角的泪滴,朝着陵园外走去,再次走过萧峰身旁时有意似的说了一句,“我相信你没有死,可是你到底在哪儿呢?”然后迈着碎步静静的走出陵园,消失在夕阳中。
萧峰还没来得及现身就迫不及待的拿起那瓶红豆和下面压着的纸片。
“从别后,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至今昔,拾红豆
夜半梦醒眉头皱
忧!忧!忧!
莫不是花肥人瘦,
乱了离愁?”
看着梓樱对他的情感流露,萧峰此时却没有再落泪,他笑着将纸片叠好放进口袋里,起身准备离去。
“年轻人,把地上的烟头捡起来再走吧,我都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你不该如此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萧峰耳边炸响,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萧峰下意识的解开了“弑神”的封印,因为此时的他不应该被人看到,能被对方察觉到只能说明对方实力绝对在他之上。可就在他解除封印的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又不受自己控制了,“我去,你们这些老变态,不会换点花样,每次都不让我动。”萧峰诙谐的自嘲道,他已经意识到这个人对他暂时没有威胁。
“不是我变态,是你太弱了,你的魂力输出还不足以抵抗我对你的灵魂压制,小菜鸟,你还需要历练啊。记住你缺少的是一股‘势’而这股势是需要历经血的洗礼才能够积累起来的。好了不和你废话了,你赶紧把烟头捡起来滚蛋。我守个墓容易吗,一个月就那七百多一点儿的工资,还碰上你这种麻烦的人物,真是作孽啊。”声音就此消失了,萧峰甚至连对方在哪里说话都还没弄明白就结束了谈话。
他捡起烟头,用纸包好放进口袋里。心里却在思量着一些事,“这老头不会那么恶趣,他是在提醒我,我还太弱。必须变强。”他暗暗地下着决心,然后转身匆匆的离去。
只剩下漫天的扬花在四月的余晖中自顾地飞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