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空气有些燥热，出门散步的‘哑巴’拄着拐杖走进堂屋。将养了几日，他的伤越来越好，这两天，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哑巴’见如意趴在桌子上，双手托腮，眼睛发直，正默默发着呆，于是拎起拐杖‘铛’‘铛’敲了几下桌角，不满地嚷嚷道：“如意，我饿了！”
自从如意自报家门之后，‘哑巴’便一直‘如意’‘如意’地叫着，一点儿都不客气。
‘如意，帮我打盆洗脚水！’
‘如意，陪我出去走走！’
‘如意，昨个儿换下的衣服帮我洗了！’
尽管‘哑巴’的这些吩咐，换回的从来都是如意的白眼儿，可他却仍是乐此不疲，每次抑指气扬地过了嘴瘾之后，又颠儿颠儿地自个儿跑去弄了。胖墩儿见他行动不便，每每帮衬着，省了他不少麻烦。可惜今儿一早，胖墩儿便出城去看望一位远方姨妈，铁铺里吃饭的就只剩下他和如意。
“滚粗！饿了自己煮饭去！老娘没空伺候你！”如意杀人般的凶狠目光回了过去，此时的她才没有心情关心有没有人饿肚子！
自那日负气从书院里跑回来之后，她便一直后悔，并且越想越后悔，到了如今，简直肠子都悔青了。自己也真是的，干嘛跟先生置气？如今可好了，真真没脸再去见先生了。
‘哑巴’被如意的怒火无辜波及到，忙擦了擦额上的细汗，默默拄着拐杖，颠儿颠儿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单手端了托盘进来，扔在桌子上。
“饿了就吃点儿吧！”
如意本来不打算理会，可是饭菜的香味勾得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她咕咚咽下一口口水，忍了又忍，还是没骨气地凑了过来。
如意挑起眉梢，好奇地盯着花里胡哨的碟子，问道：“什么啊？”
‘哑巴’边撩开衣摆坐下，边十分不满地叹息：“能有什么？厨房里竟然一点儿肉腥都找不到，如意，你这日子过得也太失败了！本公子可是病人，病人没有肉哪能行？”
如意白了他一眼，切，有蔬菜吃就不错了，还嫌东嫌西的，真把自己当棵葱了？你可是本姑娘捡回来的，有什么立场矫情！
“我没问那么多，只问你什么东西做的！”美食当前，如意的脾气收敛许多，才懒得跟这个自以为是的‘哑巴’纠缠。
“不过萝卜豆腐白菜之流！”‘哑巴’叹着气，期期艾艾，无精打采。
如意看着菜肴，不由睁大了眼，眼前的东西是萝卜豆腐白菜吗？她虚活十多年，却从不知萝卜白菜能做成这样，这一板一眼儿，大碟小蝶的，怎么弄得跟花儿似的，精致的比别人官老爷家里的宴席还要丰盛？当然不是说她吃过官老爷家的宴席，只是那年手头紧张，正逢员外家小儿子满月，人手不够，便嚷求街坊李婶儿让她去员外老爷家打了两天的杂，看到过。
‘哑巴’期待地催促道：“尝一尝！”
如意忘了一眼‘哑巴’，狐疑地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双眸猛然瞪大，不由啧啧称赞，这饭菜香甜可口，好吃，真好吃，太好吃了！
‘哑巴’洋洋得意，“这个反应就对了，你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吃到本——本公子做的饭菜！”
吃人家的嘴短，如意狼吞虎咽着‘哑巴’做的饭菜，自然就对他宽容许多，只嘿嘿傻笑两声，任由他说，也不计较。
酒足饭饱，如意摸了摸塞得浑圆的肚皮，舔着嘴角，过河拆桥般朝哑巴送去了鄙夷的目光：一个大男人，做饭做成这个水平，指定是没出息！不像个男人。
‘哑巴’正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饭菜，似是感受到了不甚友好的目光，他抬起头，警惕地朝如意望来。
如意忙收起鄙视的神色，嘿嘿一笑，顾左右而言它。
“我说‘哑巴’，一直也没顾上问，你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哑巴’瞪了如意一眼，似乎有些不满，于是言简意赅，“遇到了强盗。”
如意点点头，怕正是如此：穿的不错，打扮得也挺时髦，口袋里却没一文钱，只能是被山贼打劫了去。
“我说哑巴——”
“墨染！”
如意不解：“什么？”
“本公子不叫哑巴！”
如意恍然大悟，原来是在告诉她名字。直接说不就行了，干嘛搞得这么别扭，真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