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头痛,身上各处也火辣辣的疼,眼前仿佛有光,模模糊糊的睁不开眼。耳边有似乎有树叶沙沙的响声,潺潺的流水声,还有鸡鸣狗叫。
有人在碰自己,“哎呦,作孽啊,这不是杜家小娘子么,看这摔的,胳膊腿儿都磕破了。喂,快醒醒,没事吧?”
林小烛被她不小心触碰了伤处,疼的呲牙咧嘴,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颤动着睫毛缓缓睁开了眼。自己对面蹲着个妇女,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灰突突的棉布衣服,上面印着星星点点的小碎花,大概是比较常穿,已经洗的变色了,袖口和胳膊肘都有磨损的痕迹。这倒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这衣服的样式,居然是交领盘扣,怎么看都是古代的衣服。
林小烛连忙低下头看了眼自己,心里陡然一惊,自己什么时候身上也穿了件破旧的古代衣裙,身上多处被缝了补丁,现在胳膊肘和膝盖更是全破了,露出了擦伤带血的皮肤。她将魂未定的看了看狼狈的自己,又看了看周围的景物,这是个河边,顺着河边走上山坡,不远处的山窝里,零星分布着几个十几户人家,几户房子的上空正升起袅袅的炊烟。
这分明是个山村,可是她记得自己刚刚明明是跟朋友在电影院里,正在观看一部古装电影。她心里一惊,表情变得怔怔的,不会吧,难道自己也赶上了一回穿越潮流?
那妇女见她醒了,却不说话只在那里发呆,连忙用粗糙的大手在林小烛眼前晃了两下,“我说你没事吧,难道是摔傻了?”又指指后边的小土坡,“你可是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了?快动动手脚,看看伤没伤到筋骨。”
林小烛依言动了下手脚,虽然有些疼,但是幸好没伤到骨头。不知道眼前这个妇女跟自己是个什么关系,林小烛不敢乱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就是身上不小心擦伤了几处,回去用清水洗洗过几天就好了。”
那妇女松了口气,说道:“可吓死我了,我刚挎着洗衣篮往河边走,老远就看见有个人躺在这一动不动,走过来一看原来是你,叫你半天你也没醒,我以为你出大事儿了呢。”她一手拉着林小烛把她慢慢扶起来,说:“行了,今儿这衣服我也先不洗了,还是先把你送回家去吧。”
林小烛顺着她的力气站起来,膝盖和胳膊蹭上衣服的布料,磨得沙沙的疼。她见河边石头上还放着件湿了的衣服,还有一个空篮子,琢磨了下,应该是“自己”的。
那妇女顺着她的目光一看,立刻拍了下大腿,快步走到石头边上,把衣服扔在了篮子里,提了过来递给林小烛。“你看看你,衣服就剩这一件了,估计其他的都让水给冲走了,这下回家你嫂子又得骂你了。”
林小烛接了篮子,蹙了眉,嫂子?还是个会骂人的嫂子?林小烛在心里哀嚎,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那妇女扶着她,从一边的缓坡往上慢慢走,没几分钟就到了村子,几个坐在水井边儿的妇女看见两个人走过来,眼光都看了过来,一边打量一边窃窃私语。
一个穿着玫红裙子头上簪了支银钗的女人手里抓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阴阳怪气的说:“呦喂,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林家大小姐么,怎么,现在不讲究形象了?看看你这一身衣服,啧啧啧,谁看了都得以为是叫花子,谁能相信你原来是个整天穿着绫罗绸缎的大小姐啊!”
林小烛蹙了眉,看了那女人一眼没说话。倒是她身边的妇女听不过去,说了句:“行了你,刘大家的,哪都有你。没看见人家受伤了么,少说几句不行啊。”
那刘大家的听了,撇了撇涂着红色胭脂的唇,一双丹凤眼上挑:“柳婶儿你也别在那儿装好人,村里的女人有几个不烦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整天在村子里晃悠显摆,一副看不起农村女人的轻狂样儿,如今这才过了几天啊,自己就成这副德行了。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果然是上天有眼。”
林小烛用脚趾头也知道这个人估计跟自己有过节,不过现在她实在不想跟个陌生女人吵嘴,悄悄拽了下柳婶儿的手,轻声说:“柳婶儿,我们快走吧,我身上有点疼,想快点回去。”
柳婶儿点点头,扶着她就往前走。
背后那刘大家的朝地上“呸”了一口:“都这副德行了,还穷狂呢,看你还能装几天。”
两个人一路走过村里一幢幢低矮的房子,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小院外停了下来。柳婶儿跟她说:“你快进去吧,你嫂子脾气不好,你有话跟她好好说。我这就回家了,你有什么事儿只管去前院找我。”
林小烛点点头,轻声说道:“今天谢谢你了,柳婶儿。”
那柳婶儿眼睛暮地睁大了,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谢是从林小烛口里说出来的,连忙点头唉唉地答应着走了。
林小烛回头看了看这个破旧的篱笆小院,有三间低矮的茅草房,墙面用黄泥掺着干草抹了,窗户很窄很小,比一路上看见的所有的房子都要破旧。她轻轻吸了口气,简直是太落后了。可是自己初来乍到,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正犹豫着进去以后怎么跟这家里的人说话,这时从房里出来个女人,大概有二十多岁,稍微有点胖,皮肤稍微有点黑,用布巾包了头,容长脸型,杏核眼。她手里拿了把扫帚,抬眼看见林小烛立马皱了眉头:“你还知道回家啊,出去了这么久,我以为你都找不到家门从哪开了呢。”她把扫帚一扔,走上来用手翻了翻林小烛手里的篮子,拧了眉喊道:“我让你洗的衣服呢?怎么就剩这一件儿了?”
林小烛低了头,垂眸轻声说道:“我在河边摔了一跤,衣服都被河水冲走了,只剩下这一件了。”
那女人果然生气了,高声叫喊起来:“什么?被冲走了!你说你一天天还能干点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林家大小姐呢吗?”她把篮子抢下来往地上一摔,喊道:“告诉你,我不是伺候你的丫鬟,不想没事儿就跟着你屁股后边收拾东西。进了杜家的门你就是杜家媳妇,该你干的活别想推给别人。”
这时候,一个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大概四五十岁,估计是因为常年劳作的关系,显得有些苍老,背稍微有点驼。她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俩不进屋在院子里鬼吼些什么?阿沥吃了药刚睡下,仔细被你们吵醒的!”
那年轻女人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篮子,“娘,你看。让她去河边洗衣服,结果就剩了这么一件拿回来了。好几件衣服都没了,家里如今哪里有闲钱去买布,就算是有钱买布,回来以后还不是得重新做。”
说着,她翻白了眼睛剜了剜林小烛:“她来家里的时间也不短了,每天吃的倒是不少,可是一点忙也帮不上,连这么一点小事居然都做不好。我每天去地里干活,又得收拾院子做饭,嫁到你们杜家我这是一天福都没享,竟给你们当驴做马了。今儿我说什么也不干了!今天晚饭就让她做,要不然你们只欺负我一个,我这就收拾了包袱回娘家!”
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了,别着头生闷气。
老太太看了看地上的女人,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林小烛,叹了口气,对林小烛说:“你也别怪你大嫂红叶说你,你这一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我也早就看不惯了。阿沥交给你,你说让我以后怎么放得下心。”
坐在地上的红叶冷笑了一声:“哼,阿沥?他也得有命活到以后再说。”
老太太一听这话立马急了,捡起篮子就朝两个人身上抡:“胡说什么的,阿沥怎么就活不到以后。有你这么整天咒他,好人也得生病。滚,你给我滚回你屋里去,别在我眼前晃,看见你就生气。”说着又用篮子砸了下林小烛的肩膀:“你也给我走,上厨房做饭去!今天你要是倒腾不出一顿饭来,大伙晚上都饿着别吃了。”
红叶见老太太真的发飙了,立刻起身拍拍屁股回屋了,临走前还不忘斜眼瞪了林小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