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驱车来到雅丽电脑培训学校,已是日暮时分,大多数学生早已经下课回家,少数离家远住宿在这里的学生,勤快的仍利用这段时间在电脑前练习今天学到的功课,贪玩的一般就三五成群的上街游玩去了,顺便在外面吃饭,两不耽误。
江慧琴停好车子,下车把后备箱打开,刘枫说:“就这两样东西,我自己拿上去就行,你在下面等会儿,我放下后马上下来。”
来时的路上刘枫约江慧琴一起吃饭,江慧琴没有拒绝,以前两人也时常一起吃饭,江慧琴想起一回去老妈又要唠叨个不停,确实也不想这么早回家,同时她也从刘枫的口中知道,他要先在这里做一段时间的辅导老师,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啊,自己的学生居然也参加工作当老师了。
正自感慨时光飞逝,世事变迁,刘枫已放好东西回来,上车系好安全带,随口问道:“姐,我们去哪里米西?”
江慧琴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还是老规矩吧。”
老规矩的意思就是没有目的,顺路看哪里合适就在哪里吃,这种方式是刘枫发明的,以前江慧琴总是喜欢在同一个地方吃饭,环境确实不错,刘枫跟着去了几次,一开始还新鲜,后来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说:“这个地方再好也没必要总来呀,熟悉的都快成自己家了,这里的菜我进后厨都能给做出来。”
江慧琴想想也觉得有些可笑,自己从参加工作后就一直在这个地方吃饭,中间饭店还转让过一次,老板都换了,她还是这里的常客,想想自己确实有些墨守常规了。
于是两人后来就按照刘枫的方式,出去吃饭时从来不定计划,用刘枫的话来说,正因为事先不知道,才会有一种期待感,出来吃饭不就是图个新鲜嘛。
的确,在外面吃饭的乐趣,绝对不仅仅是吃饭。
两人驱车经过东来顺时,刘枫提议说不如去吃涮锅吧,一拍即合。
停好车位一起走进涮肉馆,大厅里食客们的眼睛‘唰——’地都望了过来,被江慧琴的美统统地吸引住了,真要命,几乎每次都这样。
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刚坐下,就有白衣白帽的服务生把菜谱递了过来。
吃是一种文化,涮肉馆的照壁上画着乾隆皇帝当年进食的隆盛场面,背景是车水马龙的街景和熙攘的酒肆,别有一番情趣。
窗外街上的各色行人,仿佛电影里不断置换的镜头,路灯不知什么时候都亮了起来。
涮锅很快端上来了,很科学,阴阳鱼似的锅里,汤料一边是三鲜,一边是麻辣,而且料理都放在汤里,浓浓的香。
锅底没多久就沸了,‘咕嘟嘟’的冒着蒸汽,江慧琴瓷白的脸颊,受热后泛起微微的红晕,粉嘟嘟的十分招人喜爱。
刘枫呆呆的望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从心底升起,他忽然觉得江慧琴其实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年龄显然不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那么,究竟是什么让自己一直对姐迟疑不前呢?
“嗨,想什么呐?肉片都老了。”江慧琴一无所觉,见刘枫呆呆的出神,也没往心里去,从锅里捞出食材给他,她显然不是刘枫那般重重的心事。
刘枫收回心神,想了想,终于还是大了胆子试探道:“姐,有件事我一直觉得挺奇怪的,嗯……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总觉得……挺怕你。”
“怕我?怕我什么?”江慧琴听了有些意外,莫名其妙的看了刘枫一眼,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时,刘枫总时常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她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当下也没多心,只笑着反问道,“怎么?觉得姐很凶吗?”
“不是,当然不是了。”刘枫连忙摇头,江慧琴温婉随和的性格跟‘凶’这个字可完全不沾边,他从小到大见过的女人里面,就数江慧琴性情最温柔了,即便有时候对刘枫严厉一些,看着也像是假装出来的。
“不凶你还怕,你胆子没那么小吧……嗨,你是不是变着法的挤兑姐啊。”江慧琴以为刘枫又想开她的玩笑,当下就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瞪了刘枫一眼道,“不许胡思乱想,老老实实吃饭。”
“遵命。”刘枫连忙低下头大口的吃,还不忘来了一句,“万岁,万万岁。”
“吃饭也没个正形。”江慧琴好气又好笑的叹口气,摇了摇头,也就由他去了,刘枫这种嬉皮笑脸的性子,她想改也改不了。
刘枫吃的有些食不知味,想想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对于江慧琴的那份情感就像是飘飘渺渺的海市蜃楼,明明就在自己身边,也能真实的感受到那份存在,但真正想要去接近的时候,却发现那般美好的情景,根本就无从把握,那一切都属于更遥远的地方。
刘枫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如果说以前他不敢去面对这份情感倒也情有可原,但是现在刘枫很清楚,他内心里已经真真切切的爱上了江慧琴,那份感情无可替代,既然这样,为什么自己不敢对她有所表白呢?
年龄已不是问题,两个人的身份显然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们不再是师生关系,自然也就没有了那种世俗、道德方面的羁绊,而且姐是单身,自己也没有女朋友,还经常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这么多利好的客观因素,一切本应该水到渠成啊,为什么偏偏就总是感觉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感融在里面呢?
也正是这种压力感,让刘枫有一种缚手缚脚、举步维艰的心理困扰,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挺怕江慧琴的,但究竟怕在什么地方,刘枫就想不通其中的原因了。
吃过饭,江慧琴开车送刘枫回去,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刘枫依然满心苦恼的解不开这个心结,想了又想,依旧毫无端倪可寻。
江慧琴注意到刘枫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他刚刚离开校园,从而对社会陌生的大环境有一种随之而来的恐惧感,人们一般不都有这种情况嘛。
江慧琴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刘枫,我知道你刚刚踏入社会,心里肯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和茫然,其实,这种心情每个人都经历过,也是正常的,你不要把它当成一种压力,社会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这只是一种过渡时期的抑郁情绪,相信用不了多久,你适应以后就完全不存在了。”
确实,当一个人习惯了一种生活,骤然间离开熟悉的一切,投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生活环境里,那种失落茫然的心情,总是控制不住的油然而生,这等于是一种失去,而且是永远都不可能重新挽回的那种,就像时间,从来都不会有昨日重现。
江慧琴理解刘枫的心情,她也是从那个过程中走过来的,看到刘枫的情绪有些低落,她忍不住开口安慰他。
不过刘枫最大的原因不是为此,确实有这方面的因素,但因为有江慧琴在身边,刘枫一时还感受不到那种苦楚,那仅仅是客观的,刘枫现在最苦恼的根源还是来自于江慧琴本身,他总隐隐的有一种错觉,她明明离自己很近,但仿佛又远在天边,她明明很真实,但这份真实距离自己,竟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可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这个问题,刘枫一路上都没有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