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不把女人当人的情况十分普遍,记载中最为令人发指的,要数下面这两件:
刘义庆的《世说新语》中记载:晋朝的大富豪石崇每次请客常用美女劝酒,客人喝酒不尽兴的,就命令把美女处死。有一次丞相王导和大将军王敦同去拜访石崇,王导平日不能喝酒,但不忍心看着一个个娇滴滴的美女被杀,结果喝得大醉。而王敦可不理你这个茬儿,就是不喝,结果三个美人被杀掉了。王敦面不改色心不跳,泰山压顶不弯腰,就是不喝。王导责备他,他却说:“他杀他自己家里的人,与你有什么相干?”
当朝的掌权人物对待人命都是这样的漠视和麻木,可以看出当时社会对待女人的态度是何等残忍和冷酷!
石崇杀的毕竟是婢女,没有杀老婆,还不如下面这位狠:《三国演义》第十九回“下邳城曹操鏖兵 白门楼吕布殒命”中有这么一段,说刘备被吕布打败,追得到处乱跑,“一日,到一家投宿,其家一少年出拜,问其姓名,乃猎户刘安也。当下刘安闻豫州牧至,欲寻野味供食,一时不能得,乃杀其妻以食之。玄德曰:‘此何肉也?’安曰:‘乃狼肉也。’玄德不疑,乃饱食了一顿,天晚就宿。至晓将去,往后院取马,忽见一妇人杀于厨下,臂上肉已都割去。玄德惊问,方知昨夜食者,乃其妻之肉也。玄德不胜伤感,洒泪上马。”
如果历史上真有刘安这么一号,真应该代表人类郑重地问他一句:“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现在有人把古人的那句话改成“兄弟如蜈蚣的手足,女人是过冬的衣服”,如果女人是过冬的衣服,当然不能随便丢弃,但是冬天过了呢?把女人比做衣服本身就带有歧视的意味。《圣经》上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虽然也没有实现男女平等,但至少认为男人和女人是血肉相连的关系。对于相爱的男女来说,双方不仅是平等的,而且是相互依存的:男人偷走了女人的心,女人带走了男人的灵魂。
第二十三句 推位让国
推,本义为手向外用力使物体移动,这里指辞让。《史记·淮阴侯列传》中韩信念及刘邦的好处时就说“解衣衣我,推食食我”,你看人家刘邦多会笼络人,把衣服和食物都给别人用,但是你要让他“推位让国”,他不翻脸杀了你才怪。
位,随便哪里有个闲置的空间,就算是个位子了吧?最初的“位”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有朝廷上的空间才能算是“位”,本义是指官吏在朝廷上站立的位置。
让,本义为责备,后来,“让”的意思由责备别人变为委屈自己,指谦让、推让,如经常被用来教育孩子要相互友爱的“让梨觅枣”(也叫“让枣推梨”)之典故。
国,《说文》中的解释是:“国,邦也。”有点好奇:“邦”又该怎么解释呢?于是在《说文》里查“邦”,结果查到的是:“邦,国也。”
现在就简单多了,“邦”和“国”都泛指国家,不管大小,再小也是个国家。如果能在海上找个没有任何国家宣布主权的无人小岛,你自己也可以建立一个国家,总统、总理、议员、司机、保安、清洁工,统统由你一个人担任,只要能获得联合国的认可,就是一个国家。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别拿村长不当干部,电线杆上插土豆——大小是个头,公鸡脑袋上的肉——大小是个官(冠)。这和我国主张建立国际新秩序的核心原则是一致的:国家不论大小、强弱、贫富,都是独立自主的,都是国际社会平等的一员。
这句的意思是说:统治者把自己的统治地位和统治权力都让给别人。
谁具有这么高尚的品格和这么宽广的胸怀呢?就是下一句说的那两位。实际上,这两句并不是单纯赞美这两个人的行为,而是在记录我国早在几千年前曾经存在过的一种民主政治制度:禅让制。
·千万别把我当人·
“推位让国”是禅让制的直接表现形式,有的帝王“推让”得心甘情愿,想退休养老去了,不愿当大哥好多年,就把位子让给大家普遍认可的接班人;也有不愿意的,坐上国家地位最高的位子还想下来?抢都抢不到呢,轻易就交给别人?说什么也不干,可是刀架在脖子上了,保命要紧还是位子要紧啊?只好被迫让位。按照现存的历史记载,真正心甘情愿推位让国的帝王,是以尧和舜这两位为代表的上古时期统治者,也就是下一句中的两位主角,此后的所谓“禅让”基本上都属于后一种情况。
我国历史上实现顺利交接的“推位让国”事例是很多的,多数是台上的不愿意下来、台下的将其轰下来才实现,这些我们稍后再讲,先说说由于接班的不想干而导致操作失败的例子。
一般情况下,帝王让位,接班人登基,操作就宣告成功,本来嘛,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你舍得让,我就舍得上。但是就有人不愿意上,你想把位子让给我,我还不稀罕呢,别人认为那是一块宝,我觉得那就是一堆垃圾,结果导致推位让国的操作流产。
真有这样的人吗?当然有。从记载上看,上古时期帝王和人民群众考察接班人的程序非常严格,想通过弄虚作假、搞贿选的方式成为接班人是不可能的,所以选出来的接班人是大家普遍认可的,但也会出现接班人拒绝接班这种事。这么好的事情都不干,不可理解吧?自己做的事都是有充足理由的,别人做的事,很多都是不可理解的。
庄子的《逍遥游》中和晋代皇甫谧著《高士传》中都记载了这样一位不可理喻的人物,他的名字叫许由,是个隐士,“为人据义履方,邪席不坐,邪膳不食”,多正派的一个人啊,不好的地方不坐,稀奇古怪的食物不吃。经考察合格,尧想把天下让给他。许由一听这话,转身就跑,以风一般的速度跑到“颖水之阳,箕山之下”,就在今天嵩山南边。尧一看,怎么着?嫌官太大责任重,不敢干啊?于是亲自到箕山拜请许由,请他出任九州长,许由一听,又撒腿就跑。尧心说麻烦了,这次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很快就在河边找到了许由:正在河边使劲洗耳朵呢!尧走过去说:“别洗了,都快洗掉皮了,这种洗法还不把耳朵洗聋了啊?是不是蜈蚣钻到耳朵里了?”许由说:“刚才你说的话我不想听,但在我捂耳朵之前你已经说出来了,你的嘴比鱼鹰还快,没办法,我只好用水把那些不想听的话给洗掉。我坚持的原则是:洗自己的耳朵,让别人当老大去吧!你赶紧走吧,要不赶不上二路汽车了。”接着又说:“匹夫结志,固如磐石,采山饮河,所以养性……非以贪天下也。”尧说:“你洗了这么半天,还是记得我刚才说要让天下给你的话,没洗掉啊,你还是抓紧时间慢慢洗吧。”
尧走了,许由还在那里洗耳朵。这时,和许由一起隐居的巢父正好牵着一头牛到这里饮水,他看到许由在洗耳朵,就问为什么。许由说:“尧欲召我为九州长,恶闻其声,是故洗耳。”巢父一听,赫然变色:“你要是在深山老林、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隐居,谁能找到你?我看你是在这儿作秀,是为了出名!”为了不让许由洗耳之水沾染牛嘴,巢父牵着牛到上游去饮水了。
为了纪念许由和巢父,在河南汝州西关南建有许由庙,庙旁有一口水井,命名为“巢父井”,那条河命名为“洗耳河”。从1999年开始,汝州市政府对洗耳河进行治理,现在河两岸已成为人们休闲散步、锻炼乘凉、见面约会的绝好去处,但是再也没有人来洗耳朵了。
许由死后被葬在了箕山,尧封他为箕君,箕山也因此被当地人称为许由山,许由被认为是天下许氏的始祖。河南的许昌这个地名也源于许由,据说许由在颍水之滨隐居时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于是这一带也被称为“许地”,后来到汉献帝被逼无奈“推位让国”,曹丕称帝,因“魏昌于许”,于是把“许地”改为“许昌”。
让我们普通人很难理解的是:许由和巢父他们厌恶的是什么呢?难道世俗的利益就有这么讨厌吗?如果许由接了尧的班,不就能够更好地为人民群众做好事了吗?隐士们所追求的境界,绝非我们能理解的,他们简直就不是人。孔子说:“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许由算是哪一种呢?对不上号,看来这三种都不是。老子说:“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下子对上号了:圣人是不存在任何偏见的,一视同仁,把百姓都当成草编的狗,肯定也没把自己当人,我们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来衡量他们。
到了“家天下”时代,统治者的更替成了一个家族,乃至一个家庭内部的事情,别人掺和不进来,除非你造反推翻现政权,于是“推位让国”由全民海选变成了统治者的家事,多是老子传儿子或哥哥传弟弟,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涌现出了类似许由这种不把自己当人的圣人,比如周武王的两个爷爷太伯和仲雍、太伯的后代季礼,还有孤竹国的伯夷、叔齐。
话说周王朝的奠基者、实施德政的先驱、周文王姬昌的爷爷周太王,有三个儿子:太伯、仲雍、季历。太王老爷子对商朝的黑暗统治非常之不满,意图取而代之,但大儿子二儿子都不愿意继承老爷子的远大志向,而且他们哥俩知道老爷子最满意的人选是季历的儿子姬昌,哥俩一合计,与其让老爷子为继承人的事情烦恼睡不好觉,不如自动自觉地把继承人的位置腾出来,一来可以争取个主动,二来省去了老爹对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担心。主意已定,二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悄离家出走,踏上充满未知数的险恶江湖。太王老爷子闻讯老泪纵横,心说为了我的远大志向,老大老二不惜抛弃荣华富贵远走他乡,真是孝子啊!这说明我多年的教育是成功的,看来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的方针是没错的!于是名正言顺地将季历作为继承人。季历传位给儿子姬昌,姬昌再传给姬发,终于推翻了商王朝的反动统治,建立了周王朝。
且说太伯、仲雍这哥俩,一口气从今陕西一带跑到长江下游一带的荆蛮之地,断发纹身,与野人一起生活。荆蛮人没见过什么世面,突然来了两个文化人,又有以德治国的先进理念,迸发出无限的景仰之情,于是一千多家荆蛮人自愿尊太伯为老大,成为太伯的马仔小弟,称其吴太伯。太伯去世后,仲雍接过大哥手中的枪,继续统领手下人过活。仲雍死后,将老大的地位传给儿子,又传了两代到了周章。这时回头看看来时的路,周武王姬发已经打败商纣完成了统一大业,正四处寻找大爷爷和二爷爷的后代呢!找到了周章之后,就顺水推舟,将吴地给他,封为吴王。但仔细一想,吴地本来就是周章开拓的,人家也不是白痴弱智傻瓜蛋,这样处理肯定会引发不满情绪,于是又把中原的一块地皮封给了周章的弟弟虞仲,虞仲就是虞国的第一任君主,后来虞国被晋国顺手牵羊给灭了——这段故事我们在讲到“假途灭虢”一句时还要细说。
最后再说说伯夷、叔齐这两个“不是人”的人吧。伯夷、叔齐是孤竹君的大儿子和三儿子,孤竹君留下的遗嘱,立叔齐为国君。叔齐不想干,要让位给伯夷。伯夷说这是老爸的遗命,不能违背啊!于是就逃走了,叔齐随后也跑了,大家只好拥立孤竹君的次子。伯夷、叔齐听说西伯姬昌能够很好地赡养老人,就去投奔,等他俩走到那里,姬昌已经死了,他的儿子武王正在准备向东进兵,讨伐殷纣。伯夷、叔齐勒住武王的马缰进谏说:“父死不葬就发动战争,能说是孝顺吗?作为臣子去杀害君主,能说是仁义吗?”武王身边的随从人员说你们两个家伙找死吧,人家的事关你哪根筋疼?要杀掉他们。
太公吕尚说:“这是有节义的人啊。”于是送他们离去。后来武王平定天下,伯夷、叔齐认为这是耻辱的事情,他们坚持仁义,不吃周朝的粮食,隐居在首阳山上,靠采摘野菜充饥。(粮食是周朝的,野菜就不是周朝的了吗?)饿得快要死了,还作了一首歌:“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翻译成白话大致是这样的:“登上那西山,采摘点薇菜。暴力来革命,竟然还挺跩。盛世已完蛋,我们去哪待?只好见上帝,命运真是坏!”唱完歌,最后一点力气耗尽,饿死在首阳山。孔子评价这两位说:“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圣贤们弃天下如破鞋子,薄诸侯如破罐子,绝非我等能够效仿——想效仿也没那个机会啊!但是我们也要经常尝试一下“千万别把我当人”的感觉,怎么尝试呢?虽然不能“推位让国”,但可以在乘公交车的时候“推位让座”啊!诸如此类,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一些超过普通人思想境界又力所能及的小事情,或许有人会说你是傻子,但在思想深处,你向圣贤的标准靠近了一小步。
第二十四句 有虞陶唐
这句的正常顺序应该是“陶唐有虞”,为了押韵才前后颠倒的,毛泽东在《送瘟神》中的“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一句也是这种用法。
陶唐,就是尧帝,名放勋,帝喾的儿子、黄帝的玄孙。为什么叫“陶唐”呢,据说因为他最初封在陶地(现山东省定陶县),后来又迁到唐地(现河北省的唐县),所以称为陶唐氏。他的后代有的以陶为姓,也有的以唐为姓。“尧”是老百姓无偿奉送的、高度赞美性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