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艰难的跋涉,纪梵终于衣衫褴褛的来到了向天峰山脚下,一颗之前还算整洁的寸头如今已经像那满地的青草一样飞速的长了不少,潦草杂乱,掩满灰尘一缕缕的粘连在一起。
此时他看着眼前那高耸入云的险峰,一轮残阳在山腰若隐若现,云烟和晚雾都被染成了金红的色泽,山腰以上的部分则隐在那云雾后,层叠缭绕,仿佛掩盖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步步向前迈去,就像是看着一场隐在书本中的历史大剧拉开了帘帷。
这特么高的!!
“好.高.恩,上去的话一定要从长计议,不急不急..”
纪梵摸摸自己的肚子,这几日来的餐风露宿中,他下过河爬过树,捞过鱼也掏过鸟窝,遭野狗撵过也让兔子啃过。用他的话说:这特么就是一夜回到解放前的节奏!!!
跟着那慕贤贴的指引一路来到这里,他终于在到达了目的地的此时此刻打起了一阵隆隆作响的退堂鼓。
你说这求道有啥好的?
比不得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又不能作死的大鱼大肉,天天清心寡欲看着就一副“老衲年老且孤独,女施主要不发发善心赏口饭吃吧。”的神棍样,这特么能有万丈红尘吴侬软语来的让人欢喜么?
大师兄!咱还是把行李分了回家吧!!
可踏马的谁来告诉他该怎么回家?!
纪梵怒目看着手中的慕贤贴,恨不能在上面盯出一个洞来。站在山道中间,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春风吹拂,他的破衣布片略略扬起,在隐隐的沙尘中,愣是造出了一幅大漠行客的荒凉。
直到,那架马车奔腾着在他的身边呼啸而过..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卧槽还是走吧,说不定找到个师父怜惜我年纪轻轻背井离乡,孑然一身,孤独无助的就善心一起送我回家了呢?”
于是步履蹒跚的少年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迈向了人生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
就在几天之前,他还像刚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一般的期待着可以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考上一所不怎么好却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大学,然后浑浑噩噩的熬过四年,或者有精力和闲心的话四年中也可以做一些有把握的副业,攒点小钱。毕业之后呢就投入庞大的求业大军,运气好的话可以早点找到一份不怎么好却也不太能说差的工作,然后慢慢的开始早出晚归,昼夜加班,等待上司哪一天看顺了眼的升职和提拔。到了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经由亲戚朋友的介绍相相亲,和女孩子约约会,在父母的挑剔之下成家,两年后生孩子,夫妻一起努力买房买车供孩子上学,然后帮助规划他的人生,自己老了之后便等着抱孙子,看着孩子供孙子上学..
仔细想想,纪子梵原来的人生应该也就那样了,没有危险的变数却也没有多大的激情,过了洋溢着朝气与活力的学生时代后,就像现在社会上的大多数人那样,等着自己的精神和身体慢慢老去。
不像现在,少年站在一座高耸入天际的神秘的险峰面前,看着一辆马车绝尘而去,心中忐忑,第一次产生了那样无措的惶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
在路边的一窝野草中将就着对付了一夜,纪子梵第二天一大早就窜了起来,摸出怀里之前储备的一种猴子可以吃的水果随便啃了啃,便生龙活虎的迈上了上山的道路。
啥?你问昨天他的那种人在他乡身不由己对月思乡探讨人生的深沉的想法哪儿去了?
去去去,睡了一觉谁还记得这种事?!现在先找个管吃管住的地方对付了比较管紧。
可这想找一个能够管吃管住的地方,可不得首先就要投入一个仙门嘛?
就这么在纠结中坚定了为了吃饱肚子有张床睡还是去找一个传说中的仙门来投靠投靠吧的想法,纪梵提着一口气硬是走下去。
“艾玛前面就得到哪啥啥禁制了吧..?”
咦?诶?!等等!!!这还没到山腰呢吧?!!!
堪堪停住脚步,纪梵惊奇瞪着眼的看着自己的身周不知为啥多了许多朦胧的烟雾,从地面上腾起之后弥漫到了空中,渐渐的把他包围了起来。
卧槽!!!
古人云,事有反常必出妖!
纪梵抓紧了手中的牌帖,第一次决定听听泱泱华夏的古人言,集中了自己那散漫的注意力,沿着脚下的山道快步的走了起来。
此时的他难得的专心致志观察周围的环境,却没有留意到自己手中莹白色的牌帖正发出淡淡的虚光。
..
雾似乎越来越浓了,纪梵只觉得自己的脚像是泡在装满了牛奶的池子里,每动一下都会感受到一股黏腻的阻力,这让他不得不蹙紧了眉头,想起自己有一次不小心掉到了泥鳅池子里的可怕经历。
而此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心理活动,那奶白色的雾气渐渐的分成一条一条的纠缠到一起,纪梵向脚下望去时,只看到数不清的奶白色圆柱软体动物一样紧紧密密的挨在一起,不停的蠕动着,默契的共同抬起一半的身子,排列有致,像是在看着他!!
卧槽救命!!!好恶心!!!
纪梵的眼眶顿时红了一层,他吸了吸鼻子,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微微的弯了弯脊背,感觉皮肤上的小疙瘩从头皮一直窜到了脚底。
虐死密集恐惧症的节奏!!卧槽好想吐!!这还在他的脚面上啊喂喂!!!
纪梵心下一个激灵,脚上却先于自己的思考本能的猛然发力,甩开了那尚在往上攀爬的白色的雾团,往前面的路上不要命的奔跑起来。
这特么的禁制老子不过了啊!!!这山老子不上了啊!!!这个仙老子也不求了啊!!!大哥您别追我行嘛?!
..
此时,向天峰顶,年老的守山人站在一处陡崖突出的石台上往下看去,明明是隔着一段入云的山体的距离,而他却好像是看着电影院那样清晰巨大的屏幕,将纪梵的表情整个的收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