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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悬星河

杭州府乃是七山一水二分田,春秋两季气候极为宜人,再加上风景秀美,常常令往来游人流连忘返。

翌日卯时,太阳冉冉初升,逸尘起身后洗漱完毕,脑海中尚留有昨夜的困惑,却也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道:“想必时机成熟,韩溪大哥会将一切都告诉我的,只希望他在这里一切顺当。”心中计较完,便欲向其道别。出门后忽见思弦从房中出来,且瞧其面容较为憔悴,似乎尚有倦意,想来是昨夜睡得不好,便上前招呼道:“思弦姑娘早,在下见你好像休息的不好,莫非客栈中住的不习惯?还是心中有何事困扰?不妨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思弦见逸尘一脸认真,语气真挚,眼中不觉慢慢噙有泪水。思弦本就眉黛青山,双瞳剪水,此刻更添楚楚动人之姿。逸尘观之先是一愣,却见其朱唇似启非启,心中有些担忧,不由得问道:“思弦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呀?我……我去叫子谦他们吧。”逸尘本来是想说自己可以替她诊治,他从王宾处习得一点医术,但一来医术较为粗浅,不甚精湛;二来,要是真给她把脉,单独面对她,恐怕心会抑制不住地怦怦乱跳,万一胀的满脸通红,再被子谦等人撞见,不免太过尴尬。

思弦轻声呼道:“周公子,等一等,小可有些话想说与你听。”逸尘闻之,只能停下脚步,但心中似乎有些迷乱。思弦喟然叹道:“小可与大家相处虽不过几日,但心里能感觉到:周公子,你们都是非常好的人,心地善良,侠肝义胆。可是我……我不懂武功,而你们都有事情在身,却还要分心照顾我,我这样跟着你们,岂不就如同包袱一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了下来。

逸尘倏忽感到心中有一股刺痛,她的话勾起了自己的一些记忆——“爹,你告诉孩儿,是不是孩儿不听话,惹得娘流泪的?”周修文摇了摇头,一双大手将逸尘拉了过来,徐徐说道:“和尘儿没关系,尘儿最听爹娘的话了。”“那为什么娘会落泪呢?”逸尘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道。周修文见到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心神激荡,连忙将视线移向远方。少顷,才凄然叹道:“因为娘亲受了许多委屈,心里非常不痛快。”逸尘听后脱开了双手,一脸认真的说道:“尘儿不要娘亲受委屈,尘儿一定会努力让娘亲天天开心的。”说着便跳着奔向了娘亲那里……

当晚,逸尘迷迷糊糊地听到父母在一起说话。娘亲问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声音凄凉,近乎哀求。“娘子,再等等吧,我们一定会挨过去的。”却是父亲低沉劝导的声音。母亲又叹道:“再多的苦我也能够吃下,可是却有如此现报,你让我怎么活?与其成为别人的包袱,不如一死一了百了。”父亲大呼道:“你不能这样想,最起码我们还有尘儿。一个男人,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落泪,岂非自己无能,焉能怨天尤人?包袱?难道我又不是你的包袱吗?”说到这里,声音已极尽哀恸。

逸尘躺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只是泪水已经湿透了枕巾,应该就是从那时起,逸尘就觉得自己不再与别人一样。

想到这些,逸尘不禁是潸然泪下。思弦见之,以为周逸尘因为同情自己而流下泪来,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便小声道:“周公子,你……”说话时已是声如细丝。

逸尘一晃神方知自己失态,连忙擦掉了眼泪便动情的说道:“思弦姑娘,我们既然是朋友,就不要说那些见外的话。你不会是任何人的包袱,相反,因为有你在,我们一路上才会有许多欢声笑语,才会在短暂的一生中留下弥足珍贵的美好记忆,才会学到什么叫在意一个人。”一说到这里,突然感觉不妥,想解释一下,却也只怕越解释越乱,心想;“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思弦姑娘会明白我说的‘在意’是指什么。”

思弦闻之脸上稍现红晕,她低下头双手慢慢地摆弄着裙摆,不敢再与逸尘双目交接。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款款地说道:“多谢你,周公子,你能这么说,思弦真的很开心。我……”逸尘见她有点忸怩不安起来,突然打断道:“思弦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快些赶路,也要同韩溪大哥作别,这便下楼去吧;另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就叫我逸尘吧,别再叫我什么公子,显得太过生疏了。”思弦轻轻点了点头,嫣然一笑,道:“那以后你也叫我思弦吧。”逸尘轻轻“嗯”的一声,此后两个人之间便更亲近了一分。

子谦和宁洛正在说话,见二人一起来到楼下,便伸手打了个招呼。顺手将买来的早点分给了逸尘和思弦,只听见二人齐声道“谢谢”,不由得张目望去,皆看见二人眼睛似乎泛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便都不说话了。

逸尘四处看了看,询问道:“韩溪大哥尚未起身吗?”子谦答道:“韩大哥见你二人迟迟不下来,不想扰了你们的清梦,便先行走了,还道:‘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不用送行了’。”逸尘未能给韩溪送行,心中感到有些愧疚,但想到不久后即可见面,就是说他留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凶险?顿时稍感心安。宁洛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几人不解其意,弄得一脸迷惘。只听她笑道:“我倒不知这周兄弟何时和我们思弦妹妹结为夫妻了?”她此言一出,逸尘刚刚塞进嘴里的包子差点全喷了出来,思弦也是羞得满脸通红,子谦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出宁洛是在唱哪一出。

逸尘三两下解决了嘴里的包子,正色道:“宁洛姑娘,此言岂可儿戏?”宁洛心中一乐,笑道:“你呀,紧张什么?我见你们两个大清早的眼睛都红红的,以为出了什么事,现在看来,应该是昨晚没睡好罢了。这样的话,今天就少赶点路,早些找家客栈休息。”逸尘和思弦见她自顾自的说着,却也明白了她的一片好心,先前之尴尬顿时一扫而空。逸尘笑道:“宁洛姑娘当真是心细如丝,只是不知道方才何故出此戏言?”宁洛指了指子谦道:“还不是那个笨蛋说的什么‘二人清梦’云云的。”子谦先是一怔,随即起身施礼道:“在下向来是嘴笨,方才无心之言,还望两位见谅。”二人皆道:“赵兄不必多礼,只是玩笑罢了。”回答如出一辙。宁洛又笑道:“无心之言,促成真事才是最圆满的。好了,不多说了,我们抓紧上路吧”说着便上前搀着思弦欢快的跑了出去。

这钱塘县比起吴县来,马商要多出许多,逸尘和子谦二人在城中转了片刻,便买了四匹快马;而宁洛则是拉着思弦去买一些路上用品。由于时间还早,所以街上行人较少,倒是商贩货物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两人牵着马匹在街上走着,突然看到一处屋舍名曰“铁泽居”,屋子虽然不大,与周边无异,但是这样的一个名字确实让人不忍多看了一眼,想必该店老板不是平庸之辈,不敢说肚中富有诗书,但定是个风雅之人。二人禁不住进去瞧了瞧,满目望去,刀剑棍枪,在清晨中特别显眼。子谦见那剑的品质颇佳,便向逸尘询问道是否需要兵刃,逸尘不觉摇了摇头,但忽然想到一路上可能会有难以预料的凶险,不妨买一把武器权作防身用,便开口询问道:“不知老板贵姓,‘铁泽居’一名可是让这些凶险的兵器都变得温文尔雅起来了。”

那人脸上黝黑,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且看起来身体健硕,虽不甚魁梧,倒也是精悍。其一观来人扮相,且听其口气似乎是书生,笑道:“鄙人姓刘,我看这位公子不富即贵,这般称赞,刘某先行谢过。”接着又看向子谦道:“这位小哥似乎善使剑,不知刘某屋中可有入法眼的吗?”

二人皆暗暗称奇,心道:“这位刘老板当真是阅人无数,竟然仅是一眼便要将人看穿了似的。”子谦道:“刘老板高见,我见您这里的剑皆为上品,锋而不露,想必刘老板定是铸剑世家吧?”

刘老板闻之浅浅一笑,微微凝神,长叹道:“都是老祖宗的名头了,这个名字也是祖上留下来的。只可惜,后世多有不肖子孙,使得祖业沦为今天这般模样呀!鄙人只能将祖上留传下来的铸剑绝技给学好,想着哪一天能够再恢复昔日的昌盛。”说着转过身去,取下来一把长剑又道:“据此地南50里有一湖名曰‘湘湖’,三面丘林,涓涓细流,气候亦佳。虽有此二者铸剑之境,但山丘低矮,少山泉沉淀,故空其力,所成亦不过上品之剑,难为绝品。”言语中似乎透露出了无尽的遗憾。

子谦应了一声,表示赞同,逸尘却是听得兴起,奇道:“天下间有何剑能成为绝品呢?”

刘老板轻轻捋了几下胡须,一脸神往的面容上露出了无比的崇敬,慨然说道:“自古及今,天下绝品之剑少说也有十余把,可惜大多数都已经失传。但是我从祖上的笔录里看到过有一把名剑和一个名人有关——那就是湛卢剑和岳飞将军。湛卢剑乃是春秋时期铸剑名匠欧冶子所铸名剑之一,五大盖世名剑之首。传闻其几经辗转,流传了千年,终于到了岳飞将军的手中。在战场上,远的枪挑,近的剑砍,可谓杀敌无数。后来岳飞将军在风波亭遇害,听说他在遇害前,当时的天下第一庄——烟霞山庄得到消息,联合天下第一帮——丐帮以及江湖诸多豪杰前去营救,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后来听闻那把剑为烟霞山庄所有,世代相传,那温庄主更是立下祖训:山庄世代都要以驱除鞑虏为第一要义,后来山庄也是俊杰辈出,为南宋江山不知立了多少汗马功劳;再后来,蒙古渡江,南宋被灭,烟霞山庄也就不复存在了,那把举世无双的剑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两个人听后都不禁神驰于那一段江湖过往,在内心深处对那武林中为了天下百姓的英雄好汉涌起了无尽的向往和崇敬。忽然二人对视一眼,叫道:“烟霞山庄!?”逸尘似乎突然忆起昨日客堂上当那个手拿判官笔的温泰说道烟霞山庄时韩溪大哥似乎神色有异,他也姓温?难道是巧合吗?神剑山庄?湛卢?一下子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遂立马说道:“多谢刘老板的一番盛谈,令在下长进许多,眼下我二人还有事情在身,还请刘老板递给我一根齐眉短棍即可。”子谦也补充道:“这把剑,我要了。”

刘老板听后很是高兴,笑道:“二位气质不凡,不知不觉便和你们多说了几句,既然有缘,这两把武器便送与你们,外面的马看起来很是健壮,刘某就先在这里祝二位一路顺风了。”逸尘莞尔一笑,心想:“江南地区果是多才俊,这位‘铁泽居’的老板看起来就像是北方的粗犷大汉,豪气中却又带着三分睿智,看来其祖上也定是了不起的铸剑世家吧!?如今或许虽迫于生计,店里所出售的武器不仅仅只是剑,但当年的那份豪迈依旧。”便道:“刘老板的美意和祝愿,子谦兄和在下心中感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再回此地,我二人定当做东,请刘老板好好喝上一杯,这便告辞了,后会有期。”说着二人行了一礼,逸尘还是放下了一些银两,转身离开。后面传来一声:“多谢,刘某在此恭候二位佳音。”

两个人牵着马向与宁洛约定的地方走去,逸尘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不曾想这位刘老板竟然如此豪迈,不拘小格,告诉了我们这么多往事,看来再去一趟少林,韩大哥的事情就该有一点眉目了,当然父母交代的事情也很重要了。”子谦转过头来,见逸尘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奇道:“周兄,怎么了?”

逸尘答曰:“如果这位刘老板所言非虚的话,那么昨天客栈中的那几个人身份可能非比寻常。”子谦接过话去,说道:“正是,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位‘铁泽居’的刘老板很可能是当年的铸剑山庄的后裔,他今日之所言,我曾听父亲说过一些。传闻当年的丐帮帮主姓金,与烟霞山庄的庄主甚是交好,时岳飞将军有召,他们往往倾力,可谓是为南宋出了不少力。而当年岳家军所用的兵器,多出自铸剑山庄之手,可见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刘家祖上传下来的就不仅仅是铸剑秘技了。可惜当年岳飞将军为奸佞陷害,宋高宗昏庸,误信馋臣,竟连下十二道金牌令将军班师回朝……江湖上得到讯息赶到风波亭时,岳飞将军已然遇害,哎,终至大好河山落入鞑子手中。当然这些也都只不过是江湖传闻,有些事相隔年代较为久远,已经难以查证了。”

逸尘惊道:“如今烟霞山庄四个字又现身武林,不知祸福如何?但听这些传闻,此山庄中人当都是侠义之辈,并且那个庄主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侠。”子谦应道:“的确如此,可惜当年烟霞山庄忽然覆灭,听闻其在被蒙古人重创后受到了许多江湖上宵小之辈的攻击,最后就不复存在了,这次忽然有关于它的消息传出,应该并非空穴来风,亦难断善恶,也不知道那个神剑山庄又是什么来路?”

逸尘奇道:“你也没听说过神剑山庄吗?”子谦说道:“没错,返回洛阳后我得去禀报父亲,请他定夺,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且看看是否收到了请帖再说。”

二人边走边谈,心中都有些担忧,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过了街西,出了城。前面宁洛、思弦迎了上来,身上带了不少东西。宁洛上来便道:“你们两个慢腾腾的,知不知道我们等了多久呀?”说着便把东西放到马背上,将二人扫视一番,又道:“你们不会就买了几匹马吧?竟然要这么久?”逸尘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见她神色冷峻,似乎不悦,便歉然道:“其实还有两把武器。那个,实际上,我们是在‘铁泽居’刘老板处耽搁了点时间,打探到了点消息。”宁洛听完便格格的笑了出来,思弦却是走过来施礼道:“周……周公子,赵公子,你们辛苦了。”二人尽皆还礼,逸尘见思弦好像身体有些虚弱,昨晚又没睡好,便道:“思弦,你感觉怎么样?此去路途遥远,不如我们再在此歇息一晚,明天再上路也不迟。”

思弦嫣然道:“多谢周公子关心,多亏有了宁洛姊姊的照顾,我现在感觉好了许多,还是韩溪大哥交代的事情更为紧要,大家不必担心我的。”逸尘闻之点了点头,正欲唤子谦,却见宁洛直直地盯着子谦,面带三分怒容,煞是可爱!逸尘忽觉二人神色似乎过于亲昵,心中有问却不便直说,思弦见之小声道:“周公子,其实赵公子和宁洛姊姊二人是青梅竹马,你不必疑惑。”逸尘恍然大悟,难怪一路上二人有些举止似乎不像是兄妹。思弦又道:“他们两家是世交,所以自小都是以兄妹相称的。”逸尘明白,子谦颇为腼腆,难怪乎那日说起二人是兄妹时神色就有点不一样,原来如此,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二人闹上一阵,可能见逸尘和思弦窃窃私语,宁洛忽然把头伸了进来,亦低声道:“你们说些什么悄悄话呢,我也要和你们一同说。”逸尘听后乃是一阵晕眩,他感觉武林豪客多行侠仗义,但宁洛亦不遑多让,再加上她天性善良,洒脱不羁,可说是巾帼不让须眉,甚至让许多男子汗颜,就是有时候会瞎捣乱,令人哭笑不得,但事后细细想来,倒也是为大家增添了许多乐趣。只听到思弦狡黠的说道:“我们呀,刚才在说有关你和赵公子的悄悄话,要听吗?”二人见思弦一改平日的端庄,心中甚感惊奇,未待宁洛答话,思弦又轻微笑道:“周公子方才说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今见赵兄和宁洛姊姊,甚与太白诗仙这两句诗相配,心中大喜,只想早些祝福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喝上一杯喜酒而已。”

宁洛听后脸上早已绯红,娇嗔道:“书呆子就会胡言乱语。”语气里无不透露着喜悦与羞涩。逸尘心道:“思弦真是善解人意,只这轻轻一语,顿时便化解了自己先前心中之尴尬,看着子谦二人这般,很令人憧憬,转头向思弦看去,见她在钱塘县三月的清风下青丝微微飘动,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道路两旁尽是青翠的草木,真是红花绿叶,一副动人的美人图。”想到这,不觉出口:“美人如画。”思弦见逸尘直直盯着她,颇感忸怩,一听他出口说道“美人如画”,大为窘迫,顿时便红了脸,却是更添一份韵味。逸尘始觉失言,虽见此也不敢再多一言。宁洛却是低头在思弦耳边低语道:“说不定呀是先喝你的喜酒。”说罢嘻嘻哈哈的拿下东西,骑上了马,摊开了一张图卷,说道:“我们这便走吧,看距离一路上走得慢些晌午时应该也可以到达孝丰县。”

因为记挂思弦,所以几人路上走的并不快,但是马的品质甚佳,一路向西北方向行去,没歇息几次,不到三个时辰,越过一条溪水,不久已来到孝丰县。此地处于天目山北麓、西苕溪上游,乃是千年古镇,因多出孝子而闻名,故得此名称。宁洛手中的地图乃是中原镖局数年来走镖的几个镖师绘制的,日积月累,许多地方及位置一目了然,偏差不大。

四人来到城中,投了一家客栈。这姚思弦本来乃是姚公的掌上明珠,可叹世事无常,家逢变故,此后更是漂泊躲藏,可谓是身心俱疲,及其遇到逸尘等人,几日来才心中稍定,但又缺少休息,旅途劳顿,是以此刻脸色煞白,全无血色可言。逸尘是二话不说,匆忙寻医,到街上打听到具体位置,便急忙去把郎中请到客栈中来。

子谦一见逸尘带了个郎中过来心下即明,只道:“宁洛陪着思弦姑娘在上面休息,跟我来。”

进了一间客房,宁洛正陪着思弦在说些话,逸尘施礼道:“有劳大夫了。”宁洛知是逸尘请来了郎中,便闪身让在一旁。那郎中微微一笑,看了看思弦,说道:“请姑娘伸出一只手来。”遂拿出一块方布放在思弦手腕上,把了把她的脉搏,轻捋胡须,点了点头,道:“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不过前些时日似乎心神太过哀痛,吃饭无味,睡眠不佳,再加上舟车劳顿,是以气血不足,周身乏力。我给你开些安神舒气的药物,按药方抓药,静养一段时日,可有成效。”

三人一听思弦并无大碍,心中放心了许多,但一听到需“静养一段时日”,却是不知所措。逸尘开口道:“大夫,我们有事在身,恐怕无法久留。”本想再问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思弦好得快一点,但一转念,此举岂非太过无情,故话到嘴中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此刻思弦却道:“我没事的,不能耽误了大家的事情。”逸尘正待要出言拒绝,心道:“便是多留几日,又有何妨?待思弦恢复了,路上走得快些把时间给赶回来便是。”郎中却是听出了话音,道:“那也不是不可,只不过心病还得心药医。姑娘不知因何事心中大悲,至茶饭不思,失眠伤神,以至于斯。若是能心情欢悦起来,多注意休息,赶路不可太过劳累,倒也无妨。”

逸尘打定主意,又听到大夫如此言语,便道:“既然这样,还是先稍作停留,待身子好点再走也不迟。”说着便拿着药方,道:“有劳大夫了,请这边走。”郎中点了点头,逸尘、子谦送其离开。

逸尘、子谦送走大夫,在县城中把药抓了回来,让店小二帮忙把药煎了,二人顺手各赏了其一两银子,便遽忙来到客房。见宁洛端着托盘走了出来,逸尘小声问道:“思弦睡了吗?”宁洛道:“还没有,不过吃了点东西。”瞧着逸尘一副担心的样子,遂露出顽皮的神色,道:“周公子要是不进去看看,估计彼此都睡不好。”说着掩面而笑,拉着子谦走了下去。经过几天相处,逸尘似乎已经慢慢地习惯了宁洛的玩笑话,也没有多想,便敲了敲门,道:“思弦,是我,你好些了吗?”思弦应声道:“是逸尘大哥,请进来吧。”逸尘听其直呼“逸尘大哥”,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轻轻地推开了门,随手关上,便径直的走了过去,在其身边坐下。

逸尘见思弦倚在床上,苍白的脸上稍微有了一些血色,心里不由得很是高兴,问道:“好点了吗?”思弦见其满脸的关心,微微颔首,脸上挂着一丝笑容;未几,又沉吟道:“给大家添乱了。”逸尘皱了皱眉,恳切的说道:“快别这么说,大家都是朋友,不要太见外了。”逸尘知道其需要好好休息,便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不要思虑太多,先好好休息,待身体恢复后再说。”岂知逸尘不提还好,一提思弦的泪水禁不住就滚滚流了下来,她一把抱住逸尘,放声大哭起来。逸尘看在眼里,一股无尽的怜惜之情在心中涌动,他多少也从光庵先生处知道一些姚公的事,任是思弦有多么坚强,她毕竟还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转瞬家破人亡,躲躲藏藏,早就应该疲惫不堪了,但她强撑了这么久,恁是了得,就是八尺男儿,恐怕也不过如此;幸得苍天有眼,此刻她还有朋友在身边,能够将自己心中所有的哀痛流露出来,这样对身体的恢复也是极有好处的。逸尘也不出言阻止,只是愈加怜惜思弦,不知道她曾在多少个黑夜里失声痛哭,想到如此种种,自己也不免落下泪来。

如此过了好一会,逸尘见思弦哭声渐止,才开口安慰道:“姚公乃忠义之士,吴中诸多贤者无不敬仰。思弦流有其血,当好好活下去,姚公地下有知,也定然含笑九泉了。”

思弦松开双手,啜泣道:“谢谢你,逸尘大哥,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逸尘郑重的点了点头,本想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终觉不妥,只道:“如此甚好,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思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似乎多了一份慰藉或者是期盼。而逸尘心中,似乎也有一根情丝慢慢延展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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