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A市上大学之后，每个月我都至少要去见华医生一次。
我曾作为实验品秘密参与了国家的某项体质改造计划，成为为数不多的成功“作品”并被推荐加入了国家青少年网球队。为国征战之路并不平坦，期间发生了太多令人不敢回忆的变故，导致我在决赛场上产生了被愤恨扭曲的复仇心态，丧失理智的我很快就沦为M国队队长弥赛雅·柯娜暴力攻击的沙袋——那场赛事彻底改变了我的未来。手术、复健、重新接受改造和训练，可惜我再也无法突破自己的梦魇，最终受困于PTSD，被国家计划抛弃。
靠着国家终身补贴像个废物一样苟活着的我来到A市后，被安排在第一医院继续接受治疗。华医生签订保密协议之后获得了我上高中前部分资料的知情权，这些年他的确帮助我克服了不少心里障碍，对此我十分感激。不管怎么说，上帝关上了所有的门和窗，却也愿意为我留下一条缝隙，让我得以看到阳光。
这就够了。
“原来是这样。”华医生听完我的陈述，有些哭笑不得，“真是没想到啊，才几天没见，你就遇见这么多人，遇到这么多事。”
一想到南宫羽、田正、袁叶和周勋，我的脑子就被搅成了浆糊，只能求助于眼前这位长者了。
“我觉得，这不见得是坏事，尤其是周勋。”他用钢笔在周勋的名字上画了个圈，“这个运动领域里，你一个人前行实在是有点危险，有他陪你比较好，而且，听你对他的描述，这个小帅哥应该不是坏人。”
“可我总有些怕他。”
“怕什么？怕他吃了你？”
吃了我？也不是没可能啊，指不定哪天就被他生吞活剥了。
“我不喜欢受人牵制的感觉。我过了那么多年被安排好的生活，连自己是谁都快要忘记了...我...我希望现在每一次决定，都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不论对错好坏。我只想活得像普通人一样。”
“唉...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可以和他好好沟通。霂月，你要明白，你现在已经是普通人了。”
是这样么...
告别华医生，我去缴费处付了药费，照例领取了一个月的药物。虽然是成功的“作品”，但是被抛弃后我的身体改造也终止了，留下不少身体和精神上的隐患，不得不用药物进行控制。幸运的是，随着服药时间的增长，大部分后遗症开始消失。
我把药塞进包里，拉好拉链，开始往外走。走到一半，不禁想起那个半躺在床上看书的少年，也不知道这两天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动手术...
不要再去想他了，这个人和你无关，霂月，不要再去看他了！
割舍不掉的人和事，最终都会变成你的梦魇。
拧紧眉头闭上眼，我试图屏蔽阴暗面的召唤，心越乱，这个支撑我活下来的“霂月”就越猖狂。
“咦？这不是大嫂吗？”
睁开眼，果然是袁叶，不过只有他一个人。
“我不是你大嫂...”我低下头不去看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一点。
“哎呀我懂的！对了，你又来看队长啦？”他仿佛什么都没察觉，神经大条果然是没得治的。
“不！不是。我来配点药，一会儿还有事，先走了。”我绕过他，径直向外走去。
替我，向他问声好吧，袁叶...
不敢见周勋，因为怕他，忌惮他。
不敢见南宫羽，我却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田正的话，或许是另一个“霂月”的劝阻，或许...或许我不配。
南宫羽，只是一个温暖的梦。
出神间，手机响了，陌生号码，座机。
不会又是向我推销海景房的吧？
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出乎意料，竟然不是卖房的，也不是投资和绑架的。
是龙教练，她准备和我再仔细谈谈。
挂了电话，我竟不知该高兴还是为难。
仔细谈谈？恐怕一谈就要谈到不该谈的事情。让更多人知道这些秘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关于“人拍合一”，我不知道周勋是怎么知道的，显然他也只是略懂一二。离开网球队和计划组的时候，我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必须对国家机密绝口不提，其中主要包括身体改造计划、各项实验和对应的训练项目，毕竟青少年网球队里人多口杂，球队的训练、比赛和生活情况并不属于需要保密的内容。若是龙教练真的想要刨根挖底，我也算是能讲出些实话来。
一小时后，教练办公室。
没想到，许子云也在。
看来，真的是准备和我“好好”谈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