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这趟出门虽带了厨子,无奈云州偏僻,并无什么新鲜食材,厨师倒是变着花样地做,顾浅却没吃进什么东西。今儿进了这客栈,倒叫一阵香味勾起了食欲。知机的顾福千方百计弄来火锅,还没吃上几口,却叫一对贱人坏了兴致。好在没出什么大事,顾福也只是皮肉伤,顾浅便又专心致志地吃他的火锅。
无奈天不从人愿,顾浅听得背后响动传来,知道今日这火锅是吃不成了,不由大怒,爷就想好好吃顿饭,不成吗?一把从绿衣侍女手中抽出剑来,便和那些江湖人士斗在了一处,完全不理护卫们的大喊“主子后退,主子小心!”训练有素的侍女们也并不惊慌,齐齐退至墙角处观战。
以苏晴的眼光看来,青衣护卫们的功夫并不弱,一个打一个,并不落下风,奈何这群江湖人士人多,青衣护卫们一时间也只能战成平手。顾浅此时肚子饿的咕咕叫,还要干打架这种很消耗体力的活动,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以一敌三,愈战愈勇。
苏晴再傻此时也看了出来,感情这些人早就在客栈里布置好了,只等黑衣公子前来,便好瓮中捉鳖。
苏晴悄悄地靠向云凌,压低声音问道:“师兄,这些人的功夫怎样?那黑衣公子是最厉害的么?我跟他比起来又如何?”
云凌好歹在江湖上混了几年,这点眼光还有,也压低声音道:“这些人不过是江湖中二流身手罢了,比起青衣护卫要差些。黑衣公子已算的是江湖中一流的好手了。你么,呵呵,实战经验不足,勉强能和黑衣公子打个平手吧。”苏晴闻言眼睛瞪得溜圆,大喜道:“原来我也是一流高手了,哈哈哈,不枉我苦练这么多年了!”云凌敲敲她的头,道:“你自学武以来,从未和人真刀实枪地战过,到底如何,还得比过才知。”苏晴眼珠转了转道:“不如这样,师兄你帮我引个二流的过来,师妹我会他一会,也好增加些实战经验。我总不能老做一只江湖菜鸟吧。”云凌听她说得有理,暗忖这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士拿来给师妹练练手也是正好,有自己在一边看着,出不了什么事。还可减轻黑衣公子的负担,也算是帮人一把了。因此便笑着对苏晴点了点头。
便有一个玄衣武士混入战团,成功地拐到了一个使峨眉刺的女子,且战且退,慢慢把那女子引出了中心地带。苏晴捏着一柄秋水般的长剑,一跃而上。与那女子战成一团。玄衣武士寻机退下,云凌寻了半天,也没寻着趁手的暗器,从身上摸出一小锭银子扣在手中,目不转睛盯着苏晴身影,只待苏晴稍有疏忽,便会出手相护。
苏晴第一次与人对战,起初有些手忙脚乱,左挡右支,完全跟着对方节奏走,练了多年招式一点也使不出来,全凭本能招架,毫无章法可言。一盏茶的功夫以后才渐渐放开,剑似游龙,上下翻飞,似入无人之境。如此缠斗了两百个回合,苏晴寻了个破绽,却不使剑,而是一脚踢在那女子腰间,那女子远远地摔了出去,晕了。
云凌见她处处留手,最后也不想见血,只是把那女子远远踢开,知道是还历练得少,狠不下心的缘故,也不点破。又见苏晴仍是一脸跃跃欲试,便又叫玄衣引人过来与她对打,只不许她冲入战团,恐一时照顾不到她,伤着了哪里。
苏晴第二回合的对手是个双手持着一对开山斧的大汉,一对斧头舞得呼呼作响,苏晴辗转腾罗好半天,也不得近身。云凌见苏晴不得章法,只得出言提醒道:“要么攻他下盘,要么绕到他背后。”苏晴一点就通,使出轻功,借着旁边的桌子,柱子猛地窜到了那大汉身后,那大汉不及转身,就被苏晴一脚踢在脖颈,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大汉的脖子便软软的耷拉了下来。手中双斧也滑落在地。原来苏晴一脚踢得那大汉劲椎脱臼,虽则没什么大碍,但此时却已失去了战斗力。
苏晴这里分担了两个,顾浅一方压力大减,很快就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只剩那最先开打的矮个男子还在苦苦支撑,顾浅看得不耐烦,一枚铁蒺藜弹出,正中那男子后脑,那男子立时倒下。青衣护卫们也有受伤的,自去上药,余下人等则动手收拾尸体,没断气的补上一刀,先前被苏晴踢晕了的使峨眉刺的女子,还晕着,护卫把她绑了,留个活口。那劲椎脱臼了的大汉,被一个青衣护卫一刀穿心而过。
整个大厅似被血洗,先时还躲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群早已四散。掌柜小二们一个个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
顾浅让婢女拿了名帖,派了一个护卫前往离此处百里开外的县衙报案。青衣护卫们忙着搬尸体,打扫战场,顾浅却往云凌他们这边来了。一到近前便拱手为礼,对着苏晴道:“在下顾浅,京城人士,今日遇刺,多得小兄弟援手,实是万分感谢。”云凌知他说的是客套话,便没有苏晴解决那两人,他们也不过多花些时间罢了。回头一看苏晴,却见苏晴呆呆的不知想些什么,压根就没听到顾浅的话。云凌赶紧接话:“公子客气,在下云凌,目前也是在京城居住,我这师——弟初出江湖,一腔热血,给公子捣乱了,包涵包涵。”顾浅早见他们护卫并不动手,只这小公子一人下场砍杀,显见得是练手了,此时又见这小公子一副呆样,估摸着是第一次见血的缘故,感情是个初出江湖的雏。心内暗笑,面上却不显,又长揖到底方才转身去了。
苏晴今日战时凭着一股悍勇,下手却又留有分寸,并没赶尽杀绝,此时只见满地断臂残腿,鲜血横流,想到自己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不由得有些呆呆的。云凌虽则心里暗暗着急,却不做声,也不叫苏晴上楼去,心里憋着既然今日已经开了头,索性叫她过了这一关,以后对敌时才不会留手,把自己至于危险之中的想法。直到青衣护卫们清完了尸体,提水要冲地的时候,云凌才拉着呆呆的苏晴往楼上客房去了。
顾浅很饿,好在自带的厨子一直躲在厨房,想着主子没吃东西,赶那拿手的菜,做了几样,此时冲洗干净了大厅,婢女们重又布置好了桌椅,厨子的菜便也端了上来。顾浅一边吃一边想,这厨子实在贴心,回府了重重有赏。
苏晴进了客房,仍是有些呆呆的,云凌吩咐小二打了热水来,给她在澡盆里兑好,轻轻拍拍她的脸颊,柔声道:“师妹,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苏晴打了这半天架,出了一身的汗,身上衣裳也免不了沾了些血迹。听得洗澡,这才回过神来,顿觉身上黏黏糊糊,还一股子血腥味,十分地不舒服。又见云凌竟然连洗澡水也帮她兑好了,一阵脸红。赶紧把云凌推了出去,插上了门。云凌被推了出来也不走远,就在苏晴门外几米处站定。倚着栏杆惬意地看顾浅用餐。
顾浅的桌布椅搭早已换了一套,餐具也不是先前的了,换了一套粉彩的,水晶瓶换成了白玉瓶,里头竟然插了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已经这个时节了,不知哪里寻得荷花。云凌暗忖,此人出门不知道要多少辆马车来装随行物品,真是奢侈。顾浅打完架,吃着美食心情大好,抬头见云凌无聊地倚着栏杆,心内暗赞此人人才出众,家里武士也是训练有素。有心结交一番,热情招呼道:“云兄弟,不如也下来吃点。”云凌微笑摆手,“在下晚餐吃得很饱,就不打扰顾兄雅兴了。”
苏晴从未见过此等血腥场面,就是上辈子小区里有人跳楼,红的白的脑浆撒了一地,苏晴看了后回去还吐了一回。这次的场景可比那次要惨烈可怕得多了,苏晴泡在热水里,不免又想到先前那对奇葩男女,半个时辰前两人还在旁若无人地秀恩爱。此时却已身首异处,也不知是可怜还是可叹。苏晴是个豁达的性子,不愉快的事情便不去想,是逃避也好,乐观也好,人生苦短,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甩了甩头,便把方才血腥的一幕抛在了脑后。
云凌等了半天,不见苏晴出来,也没听到什么响动,疑心她在浴桶里睡着了。正打算问顾浅借个婢女进去看看,苏晴湿着一头长发开了门。云凌叫了小二收拾浴桶,又把苏晴拉进房间拿干帕子细细地给她绞头发。苏晴本是坐在床边,云凌手法太过轻柔,不知不觉就靠着床柱睡了过去。云凌见此把她轻轻放平,又细心盖好了被子,吹了油灯,才拉上门出去了。
苏晴一夜好眠,醒来天已大亮,洗簌完毕便想去寻云凌,刚拉开门,守在门口的玄衣武士道:“云公子在楼下等公子用餐。”苏晴下得楼来,四下张望,见大厅正中依旧坐着昨儿的黑衣公子,不过今天换了身墨绿色织金孔雀羽妆花罗长袍,,一如既往地金光闪闪。苏晴嘴角暗抽,却见顾浅正对着他点头,苏晴便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白亮亮的牙把顾浅闪得呆了一呆。
云凌坐的也是昨日的桌子,不得不说师兄是江湖经验丰富又心细如发的好男人。苏晴满大厅一看,便觉着那张桌子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位置了,既能把大厅和门口的情况尽收眼底,又便于玄衣们防护。不像黑衣公子,喜欢坐在正中央,怎么看都是个活靶子。苏晴愉快地走向角落,用了点稀饭馒头就咸菜。云凌道:“再往前行二三个时辰就是左云县城,过了左云县城便进了幽州境内,你若想歇歇,咱们就迟些动身,今日就宿在左云的驿馆。你若不累,咱们就多赶些路。你看呢?”苏晴想了想,有什么好歇的呢,早些到了雍州才能安下心来歇息,便道“还是多赶些路的好,横竖路上客栈也不少,不一定非要歇在驿馆。”云凌点点头:“那好,你上楼把行李收拾了下来,咱们就出发。”
苏晴去收拾行李,云凌又吩咐玄衣找掌柜的买了些馒头熟牛肉咸菜等,各人水囊都装满,不一会苏晴收拾完了下来,客栈门口十八个玄衣武士已列好队形,整装待发。苏晴便也上马,云凌紧跟在她身旁,玄衣武士们前后左右,护卫着二人向雍州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