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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榨取王冠上的利润:文艺复兴时期的富格尔家族(2)

雅各布之所以如此仗义,倒不是因为他真的爱戴查理五世,愿意为之无条件的倾家荡产。其真正的目的,就是紧紧控制住帝国皇帝,进而为自己的经济活动服务。当查理一世即位后,雅各布第一时间给这位新皇帝发去了贺信,信中居然有这样的话:“整个世界都知道,陛下是在我的帮助下摘取了皇冠。”面对如此狂妄的口气,原本心高气傲的查理五世也不得不谦虚地接受。对于雅各布这样的巨商而言,所谓的政治只不过是一种游戏,而他关心的只有钱财和收益。几十年间,他给哈布斯堡王朝提供了巨额贷款,为保证其偿还能力,他又想方设法使皇帝们强大起来。他也同样希望新皇帝能继续向他借钱,因为没有比贷款给皇帝更省事的挣钱方法了,当时商人们彼此之间的借贷利率为7%到8%,而给皇帝的利息则超过15%。诚然,给皇帝借钱意味着风险,因为如果战争胜利了,皇帝可以用掠夺的财富还债,而如果战争失败了,就只能再借钱进行下一场战争。因此,雅各布除了垄断军队后勤、武器供应贸易外,还想出了最稳妥的规避风险的办法,他要求哈布斯堡家族的国王们用巨大的矿山、农业地产作为贷款的抵押担保,并派人管理这些矿井、庄园,从中获得收益。

在其鼎盛时期,富格尔家族几乎凌驾于整个欧洲之上。因为他们当时拥有强大的组织,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贷款,与德国几乎所有高层的诸侯都有来往,而且他们还与梵蒂冈教廷有着最紧密的联系。当时,罗马教皇不仅是精神、政治,而且是世界经济权力的象征。尽管如此,拥有大量财富的教廷要想安全地从事金融交易,也必须与富格尔家族合作。

从1499年起,富格尔家族开始向罗马教廷贷款,并以他们所经办的宗教收入为抵押。就像直接出钱操纵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选举一样,富格尔家族还用他们的金钱影响了两位教皇的选举。当时欧洲各地的大主教几乎都是雅各布的客户。教皇尤里乌斯二世(Julius II)就曾在富格尔的银行中存入10万金币,而据一份未署名的中世纪档案记载,一位红衣主教去世时袖子里有一张富格尔银行30万金币的存契。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当教皇尤里乌斯二世派人询问富格尔在罗马的负责人多久能兑现这笔存款时,所得到的答案居然是一个小时。听到这个回答后,教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在当时的欧洲,即使是英国、法国的国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凑足三吨黄金。通过这则传说,你是否对富格尔家族的财富神话有了大致的概念。至此,我们是否已没有必要刨根问底,估摸这个家族具体的财富数字了?

正因为这种秘密的、彼此信任的合伙关系,富格尔家族充当了教廷秘密出售教职的掮客。梵蒂冈教廷长期将德国境内的高级教职贩卖给出价最高的人。富格尔财团在梵蒂冈教廷有专职代表人员,办理这种棘手的、秘密的大宗买卖。同时,对于那些有兴趣在教皇那里购买一官半职的人,雅各布又充当他们的贷款人。这种肮脏的、唯利是图的买卖由始至终都使虔诚的信徒对富格尔怀有敌意。而他所参与的另一件宗教商业活动,使他彻底成为淳朴教徒的公敌。

当时,为了整修圣彼得大教堂,教皇不得不筹集一大笔巨款。但至于通过什么途径让广大教徒拿出钱来,一直让教皇感到头疼。巧合的是,美因茨的大主教当年因为购买教会职位向雅各布借了一大笔钱。为了偿还这笔债务,城府极深的他便不动声色地建议教皇在德国各地发行赎罪券,因为这样一来他本人也能从中捞一笔。结果,当赎罪券的发行工作开始后,作为美因茨大主教债权人的雅各布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德国地区赎罪券的包销商。鲜为人知的是,尽管教会成功卖出了大量赎罪券,销售业绩也频频刷新纪录,不过教皇拿到手的只有可怜的一点钱,其他一部分被德国各地的主教们截留了,而大多数则落入了雅各布的口袋,因为那些大主教还必须拿出所得的一部分偿还欠富格尔家族的债务和利息。

3.王冠上的利润不可靠

雅各布深知,仅靠贷款给欧洲的王侯并不能保证家族得到源源不断的收益,而风险最小的办法就是掌握实体经济。于是他很有远见地将政治投资转化为实业,最终成为整个欧洲铜产业的垄断者。

早在1498年,富格尔家族就和另外三个贸易家族一起向马克西米连皇帝提供了一笔可观的款项,共计15万古尔登。作为回报,皇帝则允许他们有权独立自主经营著名的匈牙利蒂罗尔铜矿。但是野心勃勃的雅克布一点儿也不满意这种成就,因为他想获取更多,即实现自己对铜器的垄断。紧接着,他将大量铜器投入市场,最终迫使其他几个家族退出欧洲铜器市场。尽管这些愤怒的合作伙伴曾对雅各布提起诉讼,但是由于皇帝的支持,事件最终不了了之。不过就在家族的事业趋于顶峰时,雅各布本人却遭到越来越多人的抨击。1524年,当他想让教会罢免一个宣传路德新教的教士的时候,群众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支持宗教改革﹑反对富格尔家族的游行示威活动。最后,这个商界巨头不得不暂时从他的集团中心逃往乡下,一直到为首闹事者被正法,城市再次恢复了平静为止。更不妙的是,他以往的老对手——意大利美第奇家族的一位成员登上了教皇的宝座。如此一来,雅各布立即失去了一个大客户,而佛罗伦萨的金融家们顿时有了靠山,敢于联合起来挑战富格尔家族了。

危难之时,欧洲的政治动荡也频频打击着雅各布的事业。特别是在匈牙利,当发生农民暴动时,国王竟公然下令将蒂罗尔铜矿收归国有。1526年1月,曾经显赫一时的雅各布离开人世,享年67岁,留下的财产高达200多万古尔登。由于他没有子嗣,家族决定由其侄子安东尼(Anton Fugger)接掌公司。在安东尼手中,富格尔家族的辉煌又持续了一段时间。通过努力,他成功地将已经收归匈牙利所有的铜矿矿井再次转到家族的控制掌握之下。虽然最终被迫放弃了在意大利的金融业务,但到1546年时,富格尔公司的总资本已超过了500万古尔登。但是令人担忧的是,其中仅查理五世的欠款就超过了200万古尔登。问题是,当时的查理五世已处于严重的财政危机中,几乎无力偿还债务了。如果想要恢复其偿还能力,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对他投资。可惜安东尼并不像其叔父那样敏锐,他没有继续发展与查理五世的关系,而是扭头向欧洲其他王室提供大量贷款,从而丧失了挽救其最大债主财政危机的最后能力。仅英国国王亨利八世一人,就在奥古斯堡赊了150多万古尔登,其中相当一部分就来自富格尔家族。

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1556年,查理五世被罢免,继任的菲利普二世虽然继承了债务,但一年以后,其统治下的西班牙王国也因财政崩溃宣布破产。情急之下,当富格尔家族要求菲利普二世兑现一张价值43万古尔登的汇票时,后者断然拒绝了。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此后富格尔家族要求兑现的款项全部成为一纸空文。到1560年左右,仅仅西班牙拖欠的应付款项就是公司自有资本的两倍多。紧接着,家族的另一个客户法国国王也宣布破产,结果同样有大量贷款有去无回。1575年,西班牙再次宣布破产以逃避债务,致使富格尔家族又有上百万古尔登付诸东流。经过多次致命的打击,其遍布欧洲的贸易网络每况愈下,最后整个家族只剩下雅各布时代积累的大量土地了。依靠这份遗产,富格尔家族的后人们勉强维持了一段时间富足体面的生活。但是不久后欧洲又发生了旷日持久的三十年战争,盛极一时的富格尔家族彻底走向了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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