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周围的人群全部消散了,连同那个女孩一起消失了。
“等等——”我伸手想抓住那个那个倒在血泊中逐渐远去的单薄的身影。但是,那个女孩还是消失了。
等她抬起头,她正站在一道走廊的尽头,光从另一头射进来,将她整个人包围在光圈之中,宽阔幽深的走廊,还有太多的光线,只有阵阵隐隐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还保留一点清醒。
难道这里是医院!?
“是的,医院。”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里就是三年的记忆开始和结束的地方。”
开始和结束的地方……
她进入了走廊,外面的光线开始一点点变暗,变淡。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他双手撑住脸庞。另一个人笔直站在他的身后。
那个人是——
林叔!
那么他是——
“是洛北辰。”那个人的声音又出现了。“这就是三年开始。而你,现在就在这扇门的后面。”
红色的灯一直亮着,刺眼的很。
炎彤推门而入,满场的医生和护士都忙碌着,尽全力拯救躺在床上的人。
“心跳——”
“零!”
“脉搏——”
“零!”
“血压——”
“零!”
“快点准备——”
“是!”
“加大电压——”
“是——”
“不好,是零!”
“再加大——”
“是零!”
“加到最大——”
“是零!”
“碰”那个单薄的身体再次无力的躺在床上。
医生拿下口罩,“哎!”他走到门外,“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绝对,绝对!”一个人匆匆地撞进,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劲生命的力量要将她摇醒。
“肖诺,你给我醒过来,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你别做梦了,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听见没有,我命令你,马上醒过来,听见没有!你不能就这死掉,醒来啊,给我马上醒过来,醒来!”那个单薄的身影还是软软地靠在他的臂弯里,双手还是无力地垂着。
炎彤怔在当场,在第一刻她已经扑到床头,可是她的手指穿过她的身体。他看见那个倔强,从不低头的人此时慌张地眼泪噙在眼眶里,却忍着让它不掉下来。
“辰——”
她想告诉他,她并没有死,让他不要伤心,但是他感觉不到她。
“醒来啊。”那个少年,按住她的胸口,一次次挤压,“给我醒过来,要不然——我就把你的家人送走,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们。”
他的眼神凛冽,她知道淡漠如她,心中最挂念的就是她的家人。
炎彤的瞳孔睁得很大,什么!
突然,“咳咳!”躺在床上的人咳出一口气。
“滴答——滴答——”心电图开始有了轻微的起伏。
所有人都怔在洛北辰的震怒中。
“有生命迹象!”
“真的?有生命迹象。心电图有了波动。”
洛北辰抬头看了看略微起伏的心电图,整个人突然瘫软在地上。管家在少爷冲进来的一刻他已经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炎彤一直站在不远处,她的心在站在医院走廊的一刻起就在疼,一直在疼。
洛北辰坐在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管家扶着他的身体。
“这是肖小姐手里握着的手机。”管家把白色的手机交给洛北辰,“警方调查,事情发生的时候有一个通话记录。”
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三年前的全部,你在最后拨出的电话,洛北辰是认为这个电话是造成这场事故的原因。”
“但是,那个电话并不是拨进的。”
“他没有在意到这个。”
“是他误会了。”
“三年前的开始和结束就源于此。”
炎彤转过身,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她的眼角的一滴泪在刹那见化为明亮的珍珠坠落在三年前的地上,无影无踪。
然后,周围的一切,走廊,背影,红灯,都在离他远去,她看到被推出来的少女,他苍白的脸,和她一模一样。
她猛然睁开眼睛,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天花板,还有白色的床单,很熟悉,是三年后了。她的心没有像此刻这样平静过,自己一直在追寻的记忆就这样梦幻般的回来了。那个电话——在昏迷前的通话,和那个人的通话,竟然是这样,自己在三年前就是这般的喜欢啊。
难道这是宿命的轮回吗,三年后来到樱盛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有似曾相识的熟悉。原来他们三年前就认识了。但是为什么他认出她,这又是为什么。如果三年前的电话是因为喜欢而分手的,他又为何在三年后没有说出真相。
辰误会了他,自己误会了辰。
辰——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平静地等着天明。天亮了,一切又可以开始了。开始新的记忆,新的生活,面对新的自己。
天亮后,自己又该是谁,是三年前的肖诺,还是樱盛的炎彤。做淡漠的肖诺,还是做樱盛热心的守护者。
自己本该是怎样的命运,在那一场事故中,生命的轨道开始了扭转,三年的空荡荡的记忆却又是满满的。
三年后的现在,记忆回来了,生命的轨道是该重新回到原来的曲线吗。
自己再次的支撑的力量是什么,如果说三年的时间是为了寻找到那段记忆,那么现如今呢,自己还继续生活的力量来源于哪里呢。
她在静静地思考,用力寻找,但是她发现,她找不到,找不到。
寂静中开始又有一滴泪在梦中的三年后静静在夜空中滑落,坠落在白色的床单,隐去,留下的只有淡淡的泪痕,还证明着那滴眼泪,它出现过,出现过。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曾在这里留下过回忆,在三年后恢复了记忆的自己的脑海,是否还留下过什么。是灵儿,理事长,叶凛,还有尹痕……在空白的三年后的记忆恢复了之后,这些时间的记忆在这里的回忆并没有消失,还是像以前一样烙印在自己的脑海。
去还是留,她不知道……
她转头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门外的过道里,背对着窗口,坐在地上,零一直静静地站在远处,没有声音。
是他,那个倔强如初的人,那个出现在刚才回忆的人。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坐在冰冷的地上,等着谁,来给他一点之时,一点光亮给他指明去和来的路。
她看不见他的脸,她看不见他的眼睛,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弯曲的背影。他呆在自己的包围里,一个人,走不出来,也不想出来。那里或许还会有一点空间,让他呼吸,让他可以继续活下去。
她没有起来问他为什么那么晚还坐在这里,只是看着,隔着一扇窗户看着,等着天明。
天明后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