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仙阵。”红衣不慌不慢的说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老汴太难得的摆正眼光看向眼前的鬼主,“我早就知道你这小崽子不安好心。”
“一个小小的捆仙阵,自然是不能长久的困住你,不过,只要一段时间就好了。”红衣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把红色的折扇,轻轻的从折扇中抽出一根漆黑的木条,笑着的眸光温和若水,只是转眼间那根漆黑的木条已经刺在了汴太的心窝上,“这可是用鬼界的钻天木造的,一般的武器自然伤不了你,不过钻天木吗,俗称长大之后能捅破天地,你觉得如何?”
老汴太捂着胸口,一滴一滴红色的血流了出来。
“师父……”永欢从马背上跳下来,一脸惊恐的看向老汴太。
“不要过来,乖徒儿,快逃。”汴太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却还是担心着永欢的安危。
永欢握着手,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她的人太少,她不要再重复以前的悲剧,抬眸看向红衣,目光冰冷:“为什么?”
“你难道不明白吗?”红衣拿着扇子遮住下唇,笑的仍然美丽,只是眼中全是讽刺。
“因为我!”大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红衣,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只是一种决绝,一种刚烈,那一身血红的红衣似乎马上就要燃烧起来。
“明白就好。”红衣仍旧在笑,仿若世间最鲜艳的花朵。她曾经说过,哥哥,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为什么?”
“你也配叫这个欢字!”红衣收起扇子,目光冰冷。
蒲扇般的睫毛垂下,永欢紧绷着一张小脸,身体似乎受不住打击般晃了晃,他的话太狠,太冷,太刺骨。曾经,她因为一张脸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现在又因为一个名字,使得善待自己的汴太被困。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啊!忘了告诉你们,仙界的大军应该马上就要来了。”红衣勾起嘴角,明亮的眼睛闪动着霞光。
永欢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必须阻止那群人过来,不然……
“鬼主,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卑鄙……我白龙眼睛瞎了竟然还会和你结交……”白龙马转身,向着永欢的方向追去。
鬼主收起笑容,转身看了仍在在地上的老汴太一眼,也向着永欢的方向追去。他要去看看她的结局,她要让她受到和长乐同样的痛苦。
“师父?”永欢远远的停下,看向飞在最前方的重华,一身白衣出尘,清冷如莲玉为骨,铅华如神月为魂,荣曜秋菊花为质,凤翥龙翔冰为风,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天人也。
“欢儿,昆仑之事可与你有关?”声若磁,因若沙,仗剑迎立兮,遗世而独立。
永欢傻了般看着自家的仙人师父,早就知道师父被称为九天之上第一人,只是为何今日看了却是心跳的厉害,耳边又响起了儿时看过的文章: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慕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努力的摇摇头将脑子中的声音甩掉,永欢缓缓的跪在地上:“师父,永欢此生上无愧于天地,下无愧于父母亲人,只是今日之事,永欢无悔,却是愧对于师父的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果然是你!”重华只觉得胸口憋闷,他辛辛苦苦教导了十一年,难道真的教出一个妖孽霍乱来?
跟随在重华身后的众仙也是一呆,永欢他们在论剑大会上就见过,知道是重华的小徒弟,只是今日为何又与昆仑产生了关系?
“我昆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毁我教派,杀我弟子?”昆仑一派的东门仙长排众而出,目眦欲裂。
“你或许不记得了,但我却记得你。十一年前你昆仑曾掌控北辰帝国,灭掉平安王一家,我便是你们誓要追杀的妖孽,怎么,不记得了吗?我在北辰国的皇宫见过你,你是那个国师的师父。”永欢说的平静,只是平淡无波的眸子中带着丝丝讽刺,她跪在重华脚下,恭恭敬敬。
“你就是那个妖孽?你竟然还活着……”东门颤抖着一只手指向永欢,他们派的老祖宗曾在十七年前醒来一次,叮嘱他们荧惑灾星降世,定要在她未长大之前杀掉,不然后患无穷。十七年前他们穷尽全力,三年后才发现她在北辰,可是等到他们进入北辰的时候却发现荧惑消失了,只余下这个长得像她的小娃娃。本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的观念,他们这才想尽办法追杀于她,若不是因为仙人不能随便对普通人类用法力,他们只能派出一些法力地下的小辈弟子,她又怎么会逃脱……
“父母之仇未报,灭门之恨未消,我怎么能够死呢。”永欢抬头,对着东门淡淡一笑,接着问道,“你们要杀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像独孤天下?还是因为其他?”
“你长得如此像那灾星,肯定与她脱不了干系。”东门仙长脸色铁青,若让仙界知道自己曾追杀一个人界的小娃娃,定然会在仙界臭名昭著。
东门说的无心,但重华的眼神却是一暗,只有他知道,她确实是长乐的转世,甚至已经重聚了两魂,若长乐真是独孤天下,那她自然也是了……
“东门仙长,到底怎么回事啊?”
“对啊,你要说清楚啊。”
“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不能对我们隐瞒啊!”
仙界众人听到糊涂,但是却明白这是昆仑自己惹下的祸乱,他们自然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卷进来。若是可以,长流和昆仑决战才是好的呢,没人想看到其他门派强大。
“千年之前毁坏封神榜的独孤天下想必大家都知道吧?”东门不得不看着众位仙人的脸色说话,毕竟,不想引起公愤。看到众仙人都点头,这才接着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我派是古老相传最古老的仙门了,我们的开派祖师曾留下警世之言:若遇荧惑,必杀之。荧惑主杀戮,起霍乱,万不能留。而那独孤天下,便是荧惑转世!”
众人看向永欢的目光马上变了,就连对重华都有了几分戒备。
永欢看着众人的目光,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重华垂眸看着脚下的永欢,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徒弟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来,必定身边还有主谋:“欢儿,那些炸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又是谁带你进昆仑山上的,凭你的法力进去,肯定会被人发现。”
“师父,那些炸药是我自己从一个山洞里找到的,没有谁带我进昆仑,是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跑进去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犯下的错甘愿自己承担。”
“孽徒,你连为师都要骗!”重华一脚将脚下的永欢踢了出去,看着她吐出一口血倒飞出去,又再想自己下脚重了些,可遂即又握紧拳头,自己心心念念护着她,她倒好,竟然帮着别人来骗自己,竟然甘愿被别人利用,“孽徒,你可知昆仑多少无辜弟子惨死山上,你难道就只顾自己复仇,不顾他人生死吗?”
永欢倒在地上又爬起来,再次对着重华跪在了地上:“师父,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杀戮,有时候,无辜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你至今仍不肯悔过?”重华目光森冷,他到底养了怎样的徒弟?明明是个乖巧可人的小徒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就成了嗜杀的魔鬼?怎么就……怎么就……
“师父,我今日所作所为,绝不后悔!只是师父的养育之恩徒儿无以为报,今日自剔仙骨,也算还了师父的养育的之恩。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师徒缘分,还请……你……保重。”永欢抬手,竟然硬生生的将左边的锁骨挑了出来,仙身以锁骨为根基,所以才有许多仙人只要锁骨上被穿上了锁链,便会受人牵制,她今日挑出了锁骨,便是自毁仙身。
“你……”重华拔出腰间的长剑,恨不得一剑劈了她。他下脚踢她时都记得留有分寸,她却这般不懂得爱惜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师……”两个字到了嘴边却又悠然改口,永欢抬头对着重华笑了笑,那笑容一如当年初见,天真中带着洒脱,“你不必担心,我说过,我此生实不慕长生,本想像个普通人一般为父母尽孝身前,守护幼弟平安成人,只是可惜天不遂人愿……”
“欢儿,你难道除了这些,就没有想过其他的吗?”重华上仙目光悲悯,阳光下手中的忘尘光华流转,一如终年覆盖在皑皑白雪下的天关峰,长久望去,便灼伤了眼睛,陷入一片黑暗。
有。我也想过要陪伴在师父身边,永世不出天关峰,呆在绝情殿内看着永恒不变的风景,可我终究不是小妖精长乐,那是天真无邪的长乐会干的事情,而我身负血海深仇,只是单纯的想一想,便觉得自己全身都是罪恶。为我死去的人太多,所以我永远都难以安心。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我想要你身边永远只有我,我想要……
想要的太多,然而,我终究不能去实现。
永远太遥远,我怕我会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