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忙忙碌碌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晚上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宫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未央宫里此时灯火通明,紫夜漓影正不知疲倦的批改着奏折,累了便不时的伸个懒腰,宫人们也有秩序的替他捶背掌扇!
总管太监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小心的开了口,“皇上,婵影公主的丫鬟吵着要见您。”总管赵太监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是先朝伺候过先皇的太监,曾帮过如今的皇上,如今深得皇上的信赖。
“朕对婵云宫的那个女儿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的,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也该长大了吧,毕竟是朕的骨肉,朕又哪里真的忍得下心……罢了罢了,让她进来吧……”王座上的男子正理着奏折,却也微微的叹息着。
“是。”赵公公将那小丫鬟领了进去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
“奴婢参见皇上。”小丫鬟许是没见过龙颜,此时见了竟差点连自己来的正事也忘了。
“公主最近可好?”
“皇上要替公主做主啊,公主现在一点也不好,公主她……她中毒了……”丫鬟有些泣不成声……
“怎么回事?好好说清楚,怎么好好的就中毒了呢?”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昨日早些时候去浣衣局送公主的换洗衣物去了,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水影公主从殿里出来,昨晚公主就发作了,公主本来不让奴婢说的……可是……奴婢看公主的样子……怕是……是撑不过今晚了,还请皇上……救救公主啊……”丫鬟断断续续的说着,面上涂的那点胭脂水粉早已哭花了,也不知是否出自真心!
“来人,去太医院将所有太医请去婵云宫,如若不能将人救过来,一个个的提头来见,另外,去水影殿将昌平公主给朕押去婵云宫,将水影公主的近身丫鬟直接拉出去斩了,摆驾婵云宫……”看来这一次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是真的动怒了。
底下跪着的小丫鬟吓得直哆嗦,甚至都忘了哭了。
不一会,皇帝一行便来了婵云宫,其实皇帝之所以很少见这个女儿,多半原因都是拜她那娘所赐,一代帝王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当年的王馥荔实在是将他与现如今的凤皇后凤清歌害得不轻,他的心中总也无法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见到这个女儿便会想起王馥荔以及王馥荔当年做的那些事情来,但他终究还是来了,紫夜婵影与紫夜曦影是双胞胎,紫夜曦影因为凤皇后的缘故,皇上最后接受了他,但是与当年的前皇后王馥荔长相极为相似的紫夜婵影他是如何也接受不了,如今看到自己的女儿这般模样,心中的怨恨似乎早已经烟消云散,床上那脆弱的仿佛陶瓷娃娃的紫夜婵影迷迷糊糊中见到了明黄的龙袍才猛然惊醒,眼角的泪却滑了下来,她的父皇终于来看她了,那么她也就不枉此生了,虽是眼角含着泪,那唇瓣却是微微弯着的,她本欲起身行礼,却因全身无力如何也起不来……
“婵儿,你不要动,好好躺着。”皇上忙坐到了床前轻声安慰着,手却有些发抖,他的女儿都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他这个做父皇的却一无所知,若不是丫鬟来报,他的女儿是不是就要……他实在不敢往下想,枉他一代君王,终日里关心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儿女都没能管好……
宫中的禁卫军接了命令,立马直奔水影殿,领头的正是禁卫军统领顾长青,顾长青属于高大魁梧的类型,却也是个忠于朝廷的汉子,到了水影殿前,没想到那水影公主早已经等在那里了,这倒也省了他费唇舌,传闻里的水影公主他可不像领教啊。
一行人相安无事的去了婵云宫,太医们在那里一个个的忙的焦头烂额,里里外外人们围了个通透,水影公主原本古灵精怪的眸子在去婵云宫之前忽的竟平添了几许憔悴。云鬓也有了些散乱。
“水影公主到。”外面的太监通报了声,水影便进了里屋,往日里闯祸闯惯了的,也不怕,只装着一副可怜的样子便进去了,她心知父皇母后都是易心软的。
“水影见过父皇。”水影微微行了个礼道。
“跪下。”
“父皇……”
“跪下。”天颜震怒,水影也被吓了一跳,忙跪了下来。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水影摇了摇头,头埋得低低的,心想平日里这样的把戏不知用过多少次,怎么这次父皇就发了这么大的怒呢!
“她是你的皇姐,兄弟姐妹之间应该友爱才是,你小小年纪,就生了如此歹毒之心,朕今日一定要狠狠的惩罚你,让你知道什么是错了……”皇上随手拿起一旁的一根木棍,对着水影便打了下去,那一棍用了他七分的力道,也是心中气急了才会如此动怒吧,却不知那一棍正被刚来的凤皇后挡了去,与凤凰后同来的还有李太后。
“皇上,水儿犯了什么法,你要如此……”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凤皇后还是要护着的,只是那一棍仍是让她闷哼了一声,许是伤了五脏六腑吧,但她还是强忍了下来。
“母后,呜呜……母后……父皇好可怕……”水影见来了救星,胆儿便壮了些。
“朕可怕?你看看床上的婵儿,全拜你所赐,现在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凤清歌,你看看你养得好女儿……”
“本宫的女儿本宫自己教训,来人,棍棒伺候,将水影公主绑在凳上,本宫要亲自杖责一百棍。”凤皇后望了望床上的女子,虽不是自己的女儿,但也确实见了让人心疼,自小没了娘亲,如今又生死未卜,心想此时不是探究真相的时候,自己的女儿平日就调皮捣蛋,她也没有把握这事不是她女儿干的,也怪她平日疏于管教,只觉得古代墨守成规的女子太多了,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却不想还是偏离了轨道,当然,对于皇上的最后一句话她还是有些生气的。
“凤儿,朕不是那意思……”
“母后,不要啊,母后,孩儿知错了,母后……母后,您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母后……那糕点是……王妃姐嫂嫂……给皇祖母的……儿臣嘴馋……尝了点……觉得好吃……就给姐姐送了些过来……儿臣没想过会是这样啊……母后,您要替儿臣做主啊……”水影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话也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本宫叫你狡辩、叫你狡辩……”凤皇后抢过宫人呈上来的棍子,堪堪的打了下去,那一下直打得水影疼得只在地上打滚,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打在儿身疼在母心啊……
“住手,孙儿,你刚才说什么?婵儿是吃了谁的糕点?”太后想起白日那杨家丫头送来的点心,难道婵儿就是吃了那点心?
“是王妃嫂嫂送给皇祖母的,皇祖母让羡儿拿去扔了,刚好被……被我撞见……我一时嘴馋,所以,才……呜呜……母后,儿臣再也不敢了……”水影公主想过皇姐吃了点心之后也许会拉个肚子什么的,却没想过要了她的命啊,她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回想着这其中究竟哪里出了错,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搞不好是要杀头的,所以能赖掉的自然要赖掉。
“这还得了……这还得了……要不是哀家命宫人将糕点扔了,今日躺着的就是哀家呀,婵儿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都弄成了这个样子,哀家今日要是吃了,恐怕此时万寿宫就要替哀家设灵堂了啊,连哀家这么一个老太婆都要害,这杨家的女子心肠怎么就这么歹毒啊。”太后原本就不喜欢那杨若兮,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更是恨得牙痒痒。
“母后,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不能妄下结论。”凤清歌却觉得那样的女子不会做出如此蠢笨的事情。
“皇上,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查的啊,哀家虽是个老婆子不中用了,但你还是要给婵儿一个公道啊。”太后哪里还听得进去那些,只想着如何整治那杨若兮去了。
“来人,去睿王府将王妃带过来。”皇上吩咐道,又转头望了望床上病危的女儿,喃喃地道:“将水影公主压入天牢,候审,其他人一律不得喧闹。”
睿王府杨家小姐的闺房里。
“幸儿啊,我怀里的那颗珠子哪里去了?”杨若兮此时身子还是十分虚弱的,但是总感觉那琥珀很是重要,却也强撑着想要知道它的去处。
“小姐,你就好好歇着吧,那什么琥珀的就是那半透明的珠子吧,我给小姐换衣服的时候将它搁枕头底下了。”幸儿边收拾着桌子边说道。
“幸儿,你还是得扶我起来。”若兮挣扎着就要起来,忽然想起明日就要回门了,如今这个样子是肯定回不去了的,为了不让家人担心,还是修书一封的好啊!
“小姐,你就不能消停会吗?你这身子骨哪经得起你这折腾啊……”幸儿忙扶着若兮起来。
“幸儿啊,明日是我回门的日子,你看我这样子能回去吗?”她有些微微的颤抖着,但是还是挣扎着起来了。
幸儿摇了摇头,虽不知自家小姐要干嘛,但还是专心扶着小姐起来。
“去帮我备好纸笔吧,我要修书一封,给家里报个平安。”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没多久,抱平安的家信便写好了,若兮将信装入信封中又在上面署上了自己的名字,才吩咐丫鬟秋环送去了,还一再嘱咐说不要被王爷看到。
“小姐,小姐不好了,”那秋环还没走出几步,便碰上了宫中的人,便又折了回来。
“什么事啊?”幸儿边问着边扶着若兮往床边走去,此时的若兮身子虚弱,怕是也只能如此。
“宫中来了人,说是宫里出了事情,要王妃去一趟。”秋环小声的说着。
“知道了,你去送信去吧。”若兮知道这么晚了,宫中还有人叫她去,那肯定就不是什么小事,虽然自己身体虚弱得紧。
“小姐,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啊,要不我去找王爷说说吧……”幸儿见了自己的小姐这副样子,心疼不已,这个样子实在是不适合出门啊。
“别……幸儿,王爷在处理公务呢,不要去打扰他了……先扶我去梳妆台前,再去帮我找一件体面点的衣服……”若兮心想此时自己憔悴的样子可不能让宫里的人见到啊,昨日太后还说她弱不禁风的呢,要是再让她见到自己的样子,那她不就真的要让那什么李纨丫头进府了!她的骨子里还是希望独自拥有着锐的,当然,如若是他喜欢的,她也会默默的祝福着!
铜镜前的女子面色憔悴、嘴唇有些发白,她拿起描眉的笔细致的画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化浓妆吧,她素来喜欢素净的样子,其实比较起来,她这样也只是淡妆而已。
终究还是忍着不适,随着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