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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炼狱·逃命

整个世界仿佛突然没有了声音。

在逍遥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在逍遥眼中,那个微弱的火点,宛如一道流星,从天空缓慢滑落,开启了另一个世界。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陡然间,五毒岭间燃起几人高的烈火,那散落在五毒岭密林内的药粉极易燃烧,几乎在同一时刻,整个五毒岭都燃起了大火,发出爆炸般的声响,迸出巨龙般的火舌,火势迅猛,急速蔓延,顷刻间,火势就已冒出五毒岭数百年的的高大树木,遮天蔽日——诺大的五毒岭内,顷刻间,变成一座人间火场、人间炼狱。

五毒岭密林内,苗族、傈僳族、拉祜族、金齿蒲人方才还在胜利的叫嚣,猝不及防,顷刻间已身处一片汪洋火海之中,还未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已浑身着火,哀嚎遍野。

熊熊烈火掩饰了浑身燃火的人发疯般的嘶吼,逃命的人只跑了几步,那些燃烧的不成人形的人体,轰然倒地,在地上变成一堆烈火,继续燃烧其他可燃之物。

药粉多处,火势更甚,明军修好的道路,便是火患的重灾区。那些聚集在明军适才修好的道路中的毒物,仿似被人驱赶进在一个地方,集中实行火刑的囚犯,顷刻间都被燃起的熊熊烈火烧得灰飞烟灭。

十之七八的异族同盟军,葬身这无边无际的火海中,侥幸还未着火的人发疯般向五毒密林另一端逃跑而去。

耳中逐渐响起那骇人听闻的垂死挣扎的哀号,脸庞感受着那股熊熊烈火一涌而过的热浪,逍遥从方才被眼前这人间炼狱般的真实世界震撼而至失神懵懂中逐渐清醒过来。

“逃!快逃!”逍遥大声疾呼。

其他同样被刚才那突然的一幕震撼而至失神懵懂的人方才醒过来,眼前,遮天蔽日的火海迅猛蔓延过来,一具具燃烧着不成人形的身体朝着他们奔跑而来,只不过跑了几步就轰然倒地;几乎每个朝他们奔跑而来的人身上都有燃着的火,一颗颗参天大树燃烧、倒落;五毒岭大地变得炙热、震动;五毒岭间的空气变得炙热,空气中充满烟灰,充斥着各种味道。

“逃!快逃!”逍遥大声疾呼。

五毒神教大祭司、五毒门五位门主使出各自轻功,用尽全力,发足狂奔。

逍遥当即背起华羽前辈,一手将蓝染拉到身边,抱在身前,对着花生喊道:“用我教你的步法,一直往前跑,赶紧逃!不要跑散了!”

花生茫然的点点头,双眼仍旧有些发懵,凭着记忆,脚下胡乱的踏出逍遥教给他的“逍遥游”步法,向前跑去。花生学的“逍遥游”步法时灵时不灵,时而踏准步法,身法迅疾,时而踏出步法,身法就是常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好笑,但在这种情形下,谁也笑不出半分来。此番逃命,跑得慢就有可能丧命,花生求生的潜能激发下,竟也逐渐对多错少,“逍遥游”步法用起来逐渐比较熟络了。

逍遥对着苏苏叫道:“麻烦你先照应如嫣姑娘,我很快就来接应你们!”

苏苏当即一把攥紧了华如嫣的手。听了逍遥的安排,攥紧了华如嫣的手后,苏苏心中逐渐镇定下来。华如嫣看看苏苏,看看逍遥,看看逍遥背上的父亲华羽,比之方才,镇定了许多。

逍遥、苏苏、华如嫣三人彼此相望,点点头,开始逃命!

逍遥背负华羽,前抱蓝染,体内少林“易筋经”内力与武当“三元神功”内力源源不断,脚下踏出“逍遥游”步法,身法飘然若仙,已至臻境,虽然身负二人,逍遥一心救人,一时间身法之快,人目之所不能及,顷刻间已然消失在苏苏和华如嫣的视线之中。

花生的身法越来越快,花生心中只有几分得意。然而五毒岭内树木横生,偏偏花生对于“逍遥游”步法的掌握还未至融会贯通之境,往往步法的下一步刚好有棵大树,花生身法迅疾,不急规避,不知变通,好几处就这么硬生生的撞到了大树上。

花生一停,一慢,绕过大树,再次踏出“逍遥游”步法,可是过不了多久,又会恰巧遇到一棵大树正好长在下一步步法之所在,花生撞了几次,脑袋吃痛,便长了记性,遇到这般情形,便急忙收住脚步,绕过大树,在使步法。花生嘴中咒骂,“该死的大树,你是诚心跟我过不去么?”

逍遥已然到了花生身旁,稍稍停步,对着花生喊道:“用点脑子,融会贯通!”

花生只觉得身旁一阵风,就看到一个大胖子依着飘然若仙的身法,穿梭在林间,瞬间便已消失不见。依着记忆,花生知道那个“大胖子”就是背负华羽前辈前抱蓝染的逍遥了,花生心中惊道:“哇,背着一个人,抱着一个人,竟然还那么快,师傅你真是厉害的……没话说!”

看着逍遥身子隐没,花生依稀记得逍遥踏出“逍遥游”步法之时,遇到刚好下一步法有大树阻难之际,逍遥并未停歇,下一步便就塌在了大树之上,浑厚内力在大树上踏出深深脚印,然后再以不可思议的身法,转化到下一步去……不对,这一步下去不应该是那一步的……

大火在身后蔓延,花生竟有心思思索其中奥秘,花生一脚踏着大树上的脚印,尝试着踏出下一步,却发现要踏出步法的下一步极为困难……一试之下,花生竟有有所领悟,“融会贯通,融会贯通,步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谁说了这一步步法的下一步就一定是下一步法呢,师傅他时常跟我这么说,只怪我笨,没有领悟,现在好似有点明白了……”

明白其中关节之后,花生身法逐渐灵动起来,也不需要遇到大树阻挡前路必须停下来绕过去再使出“逍遥游”步法的窘境了,花生心中不禁一喜,“原本以为武功就要勤学苦练,原来学武功挺有意思的……”

看着四处逃窜的异族同盟军狼狈不堪的惨状,年轻的大将军双眼之中依旧冷血。大将军一抬手,身后数万大军之中,“吱吱呀呀”退出数十架“抛石车”来,呈一字摆开,士兵将一桶桶木桶放置在“抛石车”原本放置石头的地方,只待大将军下命。

大将军抬起的手重重挥下,十几桶装满药粉的木桶在天空中滑过一道弧线,落入五毒密林之中。

木桶内装满药粉,木桶下落或是撞到树木碎开几瓣,其中装满的药粉犹如大雨从天而降,或是撞到地面,药粉四散开去——这犹如火上浇油,熊熊烈火之中不断发出爆裂之声,整个大火烧得更甚,映红了整个天际!

数千人的弓弩手拉弓搭箭,箭头绕着数千火点,大将军一声命下“放!”,数千支火箭射入五毒岭内!五毒岭内顿时下起一阵箭雨!

射中树木,射中大地,射中逃命之人,引燃树上的药粉,引燃地面的药粉,引燃人身体上的药粉……

调整射程,抛石车源源不断的抛射出装满药粉的木桶,或是还未烧到之处,药粉撒落逃命之人的身上,遇到些许火星便会燃烧;弓箭手源源不断的射出火箭——大将军是在用这样的方法,赶尽杀绝么?

逃命的人群中,一阵哀嚎之声大过一阵,明军以抛石车抛出木桶,漫天撒落药粉火上浇油之法,将这座五毒岭引燃大火。大火蔓延的速度已然超过了人群逃跑的速度。好几处地方,后面的火势向前蔓延,逃命人前方的火势已起,后有大火,前有大火,四面大火,毫无逃路,只等绝望的在大火的包围圈中等死!

逍遥已然冲出了五毒岭,到了五毒岭另一端,再往前,就是迷雾沼泽了。逍遥放下蓝染、华羽,不及多言,身法闪动,冲入五毒岭中。

华羽、蓝染呼道:“小心!”不知逍遥有没有听到,就已冲出去好远好远……

向前疾奔而去,逍遥心中不禁声声叹息,“那大将军命那几十名大夫研制的药粉,原本就是要将这五毒岭付之一炬吗?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想要把这森林变作这些人的人间炼狱呢?”逍遥一想之下,不觉更为吃惊,“大将军原本是要将这座五毒岭付之一炬,但是在知道我这个奸细去了他的营帐打探消息,他派的奸细打探消息失败后,猜出来我们以为那药粉只是明军开路而用,猜出来我们以为明军仗着药粉会深入五毒岭,猜出来我们一定会在五毒岭中偷袭他们——所以他就射出这么一个陷阱,让所有人都钻到这个陷阱之中么?”

念及此处,回想几次见面见到的年轻的大将军那冷峻少言的模样,逍遥心中不禁为这位年轻的大将军心思感到可怕,“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如果那夜被我抓到的那个汉人大夫说出了药粉的功效还有可以燃烧的话,提前知道,也许就不会有眼前这一切了……我是被那个汉人大夫骗了么?可是那个汉人大夫看起来并不像是奸猾之辈呀?”世事的成败往往就在一瞬间,没有如果,死于这场屠杀的人永远不会再复生。“是了,定是那大将军的手段,他命那些人研制药粉,打着驱除毒物的幌子,下了死命要挟研制药粉的大夫不得透露药粉秘密,否则……大将军会有说不清的办法让那几十名汉人大夫就是死,也不能透露秘密的方法的……”

事实的真相也许正如逍遥所想。

逍遥已不及多想什么了,眼前奔来一人,身材佝偻干枯,身法却是迅猛异常,这人就是五毒神教大祭司。逍遥一心向前,大祭司也一心向前,只是两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

就在那一瞬,逍遥看到了大祭司冰冷如铁的脸庞闪过,依稀让人感到几分莫名的悲哀。

一瞬之后,两人已经相距很远了。

随之,逍遥遇到了五毒门五门门主略显狼狈的逃命。

逍遥眼力所在,极目找寻苏苏和华如嫣以及花生的下落,眼见能够逃命的人越来越少,许多逃命至此的人无一不是被火烧了衣裳、眉毛,面容之上满是烟灰。

明军的抛石车还在抛出木桶,明军的弓箭手还是射出火箭,只是至此远的距离较少。整座五毒岭大火之势蔓延,竟数烧尽也只是时间了。

越来越少的人逃命而来,仍然不见花生、苏苏和华如嫣的身影,逍遥心中不禁生出担忧来,心中不住祈祷,“弟子虽奉师命还俗,但是心中还是佛祖的弟子……佛祖保佑他们的周全,佛祖只要保佑他们的周全片刻,待到逍遥找到他们,一定保护他们周全,上天有好生之德,佛祖慈悲为怀……”

眼前又有一人逃命而来,逍遥心中不禁一喜,那人确是花生,看着花生身法,依稀可见花生已然对于步法有了新的领悟。花生看到逍遥,脚下一停,不觉眼中竟然涌出热泪来……

逍遥问道:“没事吧?”

花生擦了擦热泪,点头道:“嗯……”

逍遥问道:“有没有见到苏苏和如嫣?”

花生摇摇头,经由逍遥逍遥这么一问,方才擦干了眼泪,双眼中又涌出热泪来。

逍遥挤出一个淡淡笑脸,开口道:“没事的……你快逃,逃出这片森林,就安全了。”

花生知道逍遥又将深入林中,谁人也阻挡不了,值得开口说道:“师傅——你多加小心!”

逍遥淡然一笑,点点头,便全力向前赶去……

一股股热浪涌来,全身的汗水似乎都已被热浪烘干,蔓延的飞灰火星,压抑的窒息的空气,零零散散几个人逃命而跑,也只有小半条命了而已,逍遥依稀看见了几位首领的身影闪过——逍遥已经无暇顾及这些,逍遥全心只希望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两个身影,曾在月色中大树下,等待他的归来……

依稀听见前面有熟悉的声音,逍遥止步,大火挡住了视线,细看之下,希望出现的那两个身影终究出现了——原来苏苏和华如嫣,被困中大火之中,背后是熊熊烈火,前面亦是熊熊烈火,大火蔓延吞噬着中间仅有的空间。

因为明军抛石车抛出木桶和弓箭手射出火箭的缘故,不知道有多少侥幸逃命却被这样的困境活活困死的可怜人!

逍遥大叫:“你们两个怎么样?”

火海里传来华如嫣的回答:“暂时还没事……逍遥大哥,不要管我们了,你快逃吧……谢谢你救了我的爹爹,我已经很知足了……咳咳……”

苏苏也叫道:“你快逃吧……咳咳……你做得够好了……咳咳……”

逍遥火烧眉毛,也无暇顾及,心中只想赶紧救出她们二人!

片刻察看之后,逍遥当即用足体内少林“易筋经”内力与武当“三元神功”内力,起身向那火海纵身一跃,空中一脚踏出——这一脚,包含浑厚内力,可将巨石踢得粉碎!

逍遥踢向那颗烧得正旺的苍天大树,大树从半人高处折断,循着一个方向轰然飞落,借着空隙,熊熊火墙露出一处缝隙,逍遥终于看见其中的苏苏和华如嫣——形势已经危及万分,只有片刻,大火将会将她二人吞噬!

踢倒大树的右腿,传来阵阵剧痛,不要多想,逍遥穿着的裤子受不了大伙的高温,整个右腿已然变成火棍。逍遥空中翻身,用力一甩,腿上燃火稍熄,当即右掌一掌推出,用足内力,一道强风将熊熊烈火刮开一道缝隙,逍遥整个燃着的右腿已然熄灭。

刻不容缓,逍遥落地,右腿剧痛无暇顾及,逍遥再次用足体内少林“易筋经”内力与武当“三元神功”内力,右掌一掌向火海推出——那里,也是一颗燃烧正旺的参天大树。

参天大树折断,飞落,带走了火势。两棵参天大树折断飞落,犹如在熊熊火墙上打开了一道门,门内火势虽然仍旧猛烈,但也不是刚才那般人根本无法靠近之势。

逍遥已经麻木,右掌、右腿上的剧痛暂时忘却,逍遥纵身一跃,跃入火海,终于来到了苏苏和华如嫣的身边!

苏苏、华如嫣左右两边已然紧紧地抱着逍遥,伏在逍遥的两肩……

生离死别,恍如隔世!

“走!”逍遥两手拉着苏苏和华如嫣,跃出火海。

那刚被逍遥打开的“门”,瞬间已被火势重新填满。如若慢上半分,怕是仨人都再无机会逃出火海了!

生死一瞬,恍如隔世!

右腿、右掌隐隐剧痛传来,火势蔓延,逍遥说道:“走吧……”

方才走了几步,一道身影闪至,戛然而止,立于逍遥、苏苏、花生身前。

那人脸上带着面具,几道黑白,勾勒出一张简单而神秘的脸谱,虽然这张脸谱不是此人的真正面目,但这人却给人的感觉仍旧如同那脸谱,简单而神秘——这人却是摄毒鬼王。

逍遥心中不禁纳闷,暗暗想着,“摄毒鬼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巧合吗?还是什么?”

呆站片刻,摄毒鬼王转身,身法闪动,已然离开,去如闪电,恰如来时如风。

不及多想,逍遥拉着苏苏、华如嫣穿梭在密林间,向着眼前的那道光明,逃出生天……

轰然一声,整座五毒岭宛若一座大楼,熊熊烈火之中,棵棵参天大树轰然倒塌,发出声声哀鸣……

迷雾沼泽前,有幸逃出生天的人寥寥无几,胜与败分颠倒,苗疆各族同盟军竟然一败于斯!

蓝染、华羽、花生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看到逍遥拉着苏苏和华如嫣从那人间炼狱逃了出来,赶忙上前,迎住几人。

逍遥的视线有些模糊,身体上的剧痛更让他迷离。抬眼望去,五毒神教大祭司、圣姑蓉蓉、五毒门五门主在旁,若干逃出来的苗族人、傈僳族人、拉祜族人、金齿蒲人席地而坐,大口喘气;另一旁,黑白无常面若表情,呆站一边,置身事外,“魑魅魍魉”四公子衣着光鲜,翩翩风度,神色漠然,摄毒鬼王简单而神秘的面具,死寂般的安静;而那个与摄毒鬼王等人同行而来,在屋中不曾谋面之人也终现身。

那是一位剑眉星目、面庞硬朗分明的英武男子,手持一柄“奇怪”的大伞与长枪的结合之物,收起大伞便是长枪,撑开大伞便可成伞,长枪枪头,闪烁着锋利的光芒——逍遥依稀记得,这人是在少林寺中露过面,站在幽冥教主宝座左后位置之人,幽冥教主四大护法之一。

浩宇。

逍遥觉得很累很累,沉重的眼皮耗尽了逍遥最后的一丝力气,逍遥终于缓缓闭上眼睛,委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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