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时光流转,日月天华。
只是嘴角的一个浅浅的弧度,便黯淡了身边一切的一切。
龙景璘回不过神来,曾经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曾经自己一笔一笔细细描绘的脸,如今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斑斑驳驳的洒在脚下,微风卷过,流光四溢,沙沙作响。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可是,他还敢奢求什么,如今,只要她真真切切的在身边就好了,应该满足了。
龙景璘不自觉的勾起嘴角,清潭般的双眸里流光转动,却安奈,也隐藏不住发自心底最深的惊喜,他低低的唤:“嫂子。”
简短的两个字,把两人的身份划分得一清二楚,不带半点眷恋,不留半分暧昧,却,伤透,痛透。
仿佛是帝王应有的傲气与霸道全泯灭在这浅浅一笑,这短短的一句话中,乖巧,温顺,甚至是宠溺,与他身上耀眼的绣金龙袍极不相符。
景璘,好久不见。
美女跪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嫂子……嫂子!
皇上叫眼前的女人什么?嫂子!
她颤抖着抬起头,眼神里尽是无边的恐惧。
虽然是叫嫂子……可是,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什么?是不舍与****!
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冲动,努力把这个女人和嘴里说出的那两个字联系上!
这是……这是禁忌,是禁忌啊!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爱上自己的嫂子呢!
江岸芷故意忽略去龙景璘表达得过分明显的感情,故作轻松的笑:“不好意思,吓了你一跳吧。”
“没有!只是……只是嫂子既然要提前来,至少也要派人说一声,我好去接你。”龙景璘赶紧回答。
“不用那么麻烦,而且事情有些紧急,所以就没来得及告诉你,呃——”江岸芷突然想到些什么,眼光有点不自然的瞟向身后,一直在跪着的众人,希望龙景璘能够想起来他还有一件事没做,唔——她还不想入宫第一天就和别人结仇啊!
龙景璘这才注意到,刚才事件里的另一方主角。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他皱起眉头,严厉的喝道:“说谁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江岸芷漠然的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退了几步,而跪在地上的几位老嬷嬷和宫女,早就抖得不像话了。
气势威严,冷峻而暴戾,衣服上那只跋扈嚣张的五爪金龙正在宣告,他,龙景璘,是这个国度的主宰。
这样的龙景璘,是令江岸芷感到陌生的。
“哪怕——哪怕是王妃!哪怕是皇上的嫂子,也没有资格直呼皇上的名讳!”名为张华芳的女子,正尽力挽回最后一丝的希望:“皇室的朝代礼法,是不可以忽视的!”
“需要你来管朕吗!”龙景璘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你不要仗着太后的撑腰就在宫里为所欲为了!如今朕可以告诉你,朕从未喜欢过你,要不是看在太后的面上,你以为你还能在后宫里呆那么久吗!朕的嫂子,才是你这个贱人永远玷污不了的!限你今天内给朕滚出皇宫!今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否则,不管太后有多在乎你,朕也不会放过你!”
江岸芷打了个寒战,在心里苦笑一声。
“皇上——”美女惊恐无比,而江岸芷,再也没有心情看下去,她后退一步,转身,快步离开。
“反正今晚之前,朕不想再看见你!”匆匆丢下最后一句话,龙景璘赶紧朝着江岸芷离开的方向追去。
“嫂子……你,生气了?”他拦在江岸芷的前面,看到了江岸芷并不怎么好的脸色,慌忙劝道:“不要被她影响了!没什么事的!”
江岸芷停下来,脸色真的不怎么好:“没有,她说得很对,身为臣妾,我的确是没有资格叫你的名字,而如今,在皇宫里,更是不应该,逾越君臣之间的礼份,这称谓,也是该改了。”更何况,她不想事情闹大了。
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她和别人一样,叫他皇上?龙景璘蹙眉。
他被别人呼喊着这个称谓拥上了权势的巅峰,所有人阿谀奉承的表现看到他想吐,叫他万岁,可是又有几个人真正希望他万岁的?就是因为——他是皇上?
“嫂子——这里,没有皇上。”他缓慢的开口:“这里,在你的面前,只有龙景璘,没有皇上,所以,请嫂子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
“你……”江岸芷瞠目结舌,差一点说不出话来:“你简直不可理喻!”
“嫂子,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一个明朗的笑容投去,差点砸昏了江岸芷:“这样,就不会那么生疏了。”
“算了——”江岸芷宣布投降,她无力的垂下脑袋:“我不管了。”
“对了,嫂子不是说有事吗?什么急事?”
“是啊!”被他这么一提醒,江岸芷这才突然想起来此行的主要目的,这一搅和,全乱了:“是有事,二十四年前的一件大案子,你听说过吗?”
龙景璘倒是显得很坦然,他回答江岸芷两个字:“没生。”
“也是,我不应该指望你的。”她垮下脸来。
“不过,如果是很重要的事的话——”在江岸芷心灰意冷之际,龙景璘还是冒出了一句比较有希望的话来:“也许在档案库里有记录。”
“真的!”
“恩。”
“那还不快带我去!”说着,江岸芷连忙扯住了龙景璘的袖子。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必须要尽快给水月凤一个答复才可以啊!
“真的很紧急吗?”一边带路,龙景璘不忘一头转过去,询问原因。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反正带我去就是了!”江岸芷急急的跟在旁边,心事重重的样子,连树上垂下来,几乎要碰到她的树枝都没发现。
龙景璘轻轻伸出手去,替她拨开了那根树枝,静静凝视着她。
“嫂子——”他突然停住不走了,欲言又止,微微低下了头。
江岸芷奇怪的也停了下来,看着他。
“怎么了?”
“我,以前并不能理解大哥,不明白,他为什么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即将登基的皇位——我真的很不能理解他,可是现在,我突然能明白他的感觉了,要是,要是——”龙景璘吞吞吐吐的,讲到一半却又突然不说了,也难怪,接下来的话,是——以他的身份无法说出口的。
“要是什么?”江岸芷不依不饶。
“没什么,嫂子,我们还是快走吧!”
还是不说了,选择了隐忍,要是说出来,恐怕,以后就要乱了。
如果,继续说下去,他会说什么?
要是——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像大哥一样,抛弃身边的一切,随你浪迹天涯。
录世阁
江岸芷抬起头,看着牌匾上镀金的三个大字,这就是龙景璘所说的,档案室?
“开国以来,所有的大事都被集中整理在了这里,也许有嫂子想要的东西。”龙景璘没有犹豫,带着她,走到了门口。
“参见皇上。”守门的侍卫齐齐下跪。
“开门。”
“是。”
果然是一个权势的年代啊,江岸芷在心中感慨。
还好她与深宫无关,不然,也许会变成一个只为权势而生的傀儡。
看一眼身边镇定自若的龙景璘,江岸芷真的是很同情他,要不是当年龙冶然和龙子卿相继逃离,这份苦差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也不用像现在,大好的年华都被磨砺成了沧桑,好像老了很多。
侍卫拿出钥匙,打开了锁。
“嫂子,我们进去吧。”龙景璘朝她笑了笑,先一步走进了略微昏暗的房间里。
似乎是很久没有人进过房间,陈旧的空气里有些许的浮尘。
龙景璘很自然的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顿时,房间里亮了不少。
书架排列着,每阶,都整齐的叠放着几本记事的簿子,不过不是很多,看来这太平盛世,不是吹嘘的。
江岸芷随手拿下一本比较新的翻看,里面有一段记载令她哭笑不得。
大皇子,二皇子与某年相继病逝,照长子世袭,三皇子立为皇储,并与某年登基。
龙子卿要是死了,她不成寡妇了么?看来这权威的东西,还是不可信。
轻笑一声,她把书放回原位,继续按照年代的久远来寻找二十四年前的案子。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书架的尽头,很巧,与一个正要拐过书架的人撞了个满怀。
“呵,抱歉,没注意到。”她干笑几声,准备绕道过去,随着手腕上的突然一暖,她的心也凉了一半。
龙景璘的手,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
俊伟的身影缓缓移动到旁边,轻轻俯下身去。
眼看着那张精雕细琢的脸越来越近,长长的睫毛安稳,呼吸也不曾紊乱,只是江岸芷的脑袋,空白一片,根本忘记自己要干什么,甚至是反应不过来。
直到温润的气息开始打在肌肤上——她才猛然回神!
景璘要对她干什么!面对近在咫尺的脸庞,她心一沉,下意识的把头偏开,几乎就要,与那双唇擦过了。
危险——真的很危险!
差一点,她就险下去了!
察觉到她的变化,龙景璘抿了抿唇,眼里闪过痛苦,却在表情上尽力安详。
他佯装镇定的用手插过她的发,把那一片粘在发间的枯叶取了下来,干涩的开口:“嫂子,有片叶子在你发上。”
“谢谢。”江岸芷压下声音,回答。
这样,尴尬的气氛啊——
江岸芷不知道吧,直到后面很长的时间里,那片叶子,一直跟随着他,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孤单的日夜。
时间——继续沉寂。
最后,是龙子卿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夫人?在吗?”他试探的叫道,并且朝两人的位置移动。
龙景璘把叶子收到袖子里,放开了江岸芷的手。
“我在!”江岸芷也没有任何眷恋,摆脱了压制,立刻走了出去。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听到侍卫说是景璘带你来的。”两人的交谈声越过书架传来。
“恩,有点事要来查看。”
“查到了吗?”
“没有,还在找。”
“那我帮你吧,对了,不是说景璘和你一起来的吗?他人呢?”
“他——”“我在这里,哥。”龙景璘朗声回答,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
江岸芷抬头,眼里的光暗了一下,摹地放开了龙子卿的手:”你们聊,我继续去找了。“
她赶紧用书架遮掩住自己的身体,努力不让龙子卿看出不对,后来那两兄弟聊了什么她也没有注意。
只是刚才龙景璘的行为太过——要再视若无睹,将来肯定要出事的!
她心烦意乱的拿了一本书,翻了两下,顺便就扔到了地上。
等一下!刚才那是什么!
一个敏感的字眼似乎从书页里闪过,她连忙又捡起了刚才丢在地上的书。
那个敏感的字眼,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