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时间结束，许世豪霍地站起来，想把方澄拖回房间去，但此时正有不少同学围着方澄讨论刚才的答案，他只好在旁边佯怒着大吼：“吵什么，还不快点滚！”
众人没料到会无缘无故被骂，吓了一跳，推挤着一哄而散，只余下还在收拾东西的方澄。
“你还不快点走？！”
“我跟丽红约好了一起吃饭。”
“不许去。”
方澄抿抿嘴，没作声，迳自收拾东西，收好后招呼也不打就想离开。许世豪满腔欲火顿时化作怒火，高壮的身躯拦在她前面大喝道：“我说了不许去！”
“我跟她早约好了。”方澄本在恼许世豪刚才的举动，但看到教室门外偷偷摸摸看好戏的同学，她立刻冷静下来，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许世豪，于是语气一转，以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问：“你别生气，先回去等我好吗，要不要我给你打饭？”
方澄突如其来的温柔如甘露圣水，哇啦一声把许世豪的怒火都浇灭了，但他觉得如此容易消气未免太没性格，便板着脸大声地搁了句“谁要你假好心，你给我等着！”才离去。
许世豪的狠话与怒火都落在所有同学的眼中，他们看方澄时脸上都不自觉带着同情和怜悯，方澄见他们没发现什么，松了口气，此时早出了教室的何丽红也走过来了，关心地问：
“方澄，你没事吧？”
“没事。”方澄摇摇头，抱着文具课本跟她一起往食堂走去。
路上，何丽红一直没说话，好几次嘴唇动了动，见方澄看过来，她又闭口不言。
“怎么了？”方澄偏过头疑惑地问。
“你跟那个……现在怎么了？”何丽红不敢直接说许世豪的名字，一般以“那个”代替。
“还算可以吧。”许世豪虽然野蛮了点，但除了一开始确实恶劣外，其余的时间他也没真的伤害过她，在滚下楼梯时还把她护在怀里。像刚才他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对她怎样，见同学围着她问问题，他也没直接冲过来拉走她……他这也勉强算是体贴吧？
“那你现在是打算……跟他在一起吗？”
乍听到何丽红的话，方澄的反应是失笑。她怎么可能跟许世豪在一起呢，这不是坐实了早恋的罪名么？她这么一个爹不亲娘难疼的孩子，是绝对没有本钱搞叛逆的。而且许世豪这种富家公子，说风就是雨的，谁知道他明天又迷上什么新事物了？
“灰姑娘和王子只存在于童话中，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方澄的心像被小木刺扎到一样，隐隐生痛。
是错觉吗？方澄的手指轻轻抚着前胸，不明白痛从何来。
“那……你打算怎么摆脱他？”何丽红知道方澄冷静、聪明，但当对手是许世豪时，她不得不为好友担忧，特别是几个月以来，情况丝毫没有好转。
“摆脱他？”方澄喃喃地重覆。
“嗯，赵明娟她们已经怀疑了很久，再这么下去的话，我怕会瞒不住……”何丽红私下已经被赵明娟等盘问过很多次，加上校园里人多嘴杂，就算她有意替方澄打掩护，日子久了也会有不少人看到她落单，到时方澄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何丽红说的方澄都知道，也知道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终有一天她跟许世豪的“私情”会被发现，但要摆脱他……
方澄脑海里闪过许世豪各种各样的表情──有他听到她的哭声，扬言要保护她的眦牙咧嘴；有他吃完她喂的饭，拍着肚皮的满足样子；有他硬凑上来磨蹭她的无赖相；还有他在午休时拥着她，宁谧香甜的睡颜……
“方澄，你没事吧？”何丽红疑惑地看着方澄，有点不解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她为何会紧蹙眉头，甚至有点痛苦与不安？
“没事，我没事。”方澄强调了下，似是在回答何丽红，又似是在告诉自己。“我肯定要摆脱他的，只是还没想好方法。”
没错，她不是不想摆脱他，只是一直被他威胁，无奈配合而已。
“我相信你能想出来的。”何丽红给了方澄一个充满信心的笑容。
“这不容易……”方澄却没来由地有点心虚
“或许过了暑假就好了，你跟许世豪肯定不会在同一班，到时你要躲要藏也容易点。”何丽红天真地笑道，但没多久她的笑容就淡下来，落寞地道。“只是我或许也不能跟你一个班了……”
虽然两人都选理科，但以何丽红的成绩，要跟她一个班真的不大可能。方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沉默了会，只得不着边际地道：“你努力点复习，说不定就可以了。”
“嗯……”何丽红自己也知道机会渺茫，闷闷不乐地低头走着。
“没关系的，就算不同班，只要我们一个寝室，跟现在也差不了多少。”虽然明知到时下课时间会有那么点差别，学习进度和朋友圈子也不同，友情肯定得受到影响，但方澄还是违心地这么说了。
“也是！”何丽红想事情没有方澄深远，被方澄劝了几句，心情就拨云见日了。“咱们可还是一个寝室的呢！”
“是啊。”方澄见何丽红笑得高兴，也配合地笑了，没让她察觉自己的心里已是一团乱麻。
吃了顿没滋没味的午饭，方澄再次来到了301门口。许世豪应门应得很快，拉了方澄进去就是一个狠狠的拥抱，当然他那不安份的唇也不断在乱拱乱凑。方澄中午听过何丽红那番话后，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意识到要推拒。
恶霸见民女不反抗，哪里会就此罢手？唇瓣把玩着她香软圆润的耳垂，双手开始在她身躯上游移，待得方澄回过神来，他的大手竟然覆上了她的胸前！
方澄吓了一跳，见许世豪还有在那流连的意思，立刻开始挣扎，许世豪这阵子也学乖了，敌进我退嘛，赶紧把手收回来，但没有放开她，而是抱着她往床上放，整个人扑过去又是一阵厮闹。
“澄……”他咬着她的耳朵低低地唤着，“你在想什么？”
“没有。”方澄不会坦诚自己是在思考怎么摆脱他。
“听着，我很生气。”许世豪故意用力压向她，见到刚才垂涎了很久的红唇就在眼前，顿时忘了之前滚下楼梯的教训，俯首就衔着她的唇瓣，无视她的挣扎辗转厮磨，直把她的唇蹂躏得又红又肿，他才抬头稍离，严肃认真地警告。“记住，你是我的，不要惹我生气，也不准替别人说话，特别是男的，知道没？！”
“我没要惹你生气……唔……”方澄刚开口想辩解，许世豪再次含着她的唇，把她不中听的话通通辗碎在唇间，直到满足了才舔舔唇，半是警告半是抱怨。“别惹我生气，你知道后果的。”
挣又挣不开，躲又没法躲，方澄只好先安抚他，点头答应：
“好。”
许世豪心情由阴转晴，凑过头去又想吻她，这回方澄学乖了，用手掩着自己的唇，义正词严地说要复习下午的考试。许世豪见她又有生气的迹象，不情不愿地放手，让她可以坐起来看书。
只是方澄会复习，许世豪可是不会复习的，他坐了没一会就无聊了，拿自己的俊脸磨蹭她的背，试图把她的注意力从课本移到自己身上。
“澄……”
“嗯。”方澄随便答应了声，脑子里想的秦始皇唐玄宗明成祖康熙雍正……至于许世豪，那是谁，考试范围有吗？
“澄！”没要到糖果的许世豪不满了，开始以指尖跟她短短的发丝嬉闹，骚扰她的后颈。
“别闹。”她的语气像哄顽皮的孩子一样，但是许世豪很无聊啊，他又不看书不复习，除了骚扰方澄，他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干的。于是他继续拿她当玩具，以唇瓣蹂躏她的耳窝，以舌尖逗弄她圆润的耳垂，方澄回过头来瞪他，他就给她装无辜。
正当他玩得兴起，方澄终于忍不住站起来道：
“我回去了。”
“不行！”许世豪跳起来拦着，“不许走！”
方澄皱着眉扫了他一眼，许世豪自知理亏，但要他认错是没可能的，只迂回地道：“就在这儿看，我保证没人敢吵你！”
方澄沉默了会，还是摇头。“不行，已经有人怀疑我平常为什么不见了人，加上现在都不用上课，我不能都不在房间。”想到每次回房间，赵明娟和连莎都用探究的眼神打量她，方澄就忍不住头疼。
“你就说你在图书馆看书好了。”许世豪皱眉，为什么那些人总爱说三道四。
“你以为她们不会去找吗？”方澄叹息，她也是十万个不想应付那些人。“替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吧。”这是方澄每次离开都要做的动作，让许世豪先确定外面没人，她才藉机溜出去。
“那你下午考完后要再过来。”许世豪没动，拦在门前讨价还价。
方澄抿着唇想了想，见许世豪一副不答应就不放人的模样，只好点头应了，许世豪这才探路去。
从301出来，方澄没立刻回宿舍，而是先到图书馆，找到为了替她打掩护而不能留在宿舍的何丽红。
“方澄，你、你不能这样回去……”何丽红拉住她的手臂，欲言又止。
“怎么了？”方澄不解。
何丽红把她拉到女洗手间，对着镜子，方澄这才看到自己的唇很是红肿，颈后也有好几处红印子，顿时又气又恼，就不知刚才有没有被人看到。
“丽红，你能不能去我的抽屉里，把粉饼的小样拿过来？就白色小小的一包。”
何丽红点头应了，未几便带着方澄之前逛街拿到的粉饼小样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一个令方澄皱眉的消息。
“刚才赵明娟她们也在，一直问我为什么要拿这个，我说是有同学想看看，但她们好像不是很相信……”
要何丽红说谎，这难度也确实太大了点。方澄无奈地叹息，心里明白再跟许世豪纠缠下去，终有一天会变成无可挽救的灾难，但……她能怎样呢？
拆开粉饼的包装，把半湿半干的粉都涂到皮肤上，直到红印子被完全遮盖，方澄才把粉饼收起，跟何丽红先去小卖部买了瓶冷饮，印在唇上把红肿消去。
在方澄的冷静及何丽红的掩护下，赵明娟她们的疑惑再次被压下去，而考试在不久后也无惊无险地结束。方澄毫无疑问再次成为榜首，同时因为许世豪不曾缺席考试，奖学金也顺利地落到她手里。
但方澄并不高兴，反而独自藏在校园一角，满脸阴沉地对着成绩通知单。
她的总平均分竟然跟第二名只差了0.1分。
要是对方在某一科目多拿了一分，她全级第一的荣耀就丢了，她之前的努力就付诸流水……光这么一想，她就四肢冰冷，如坐针毡，恨不得把自己狠揍一顿。她怎么能这么大意，几乎让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东西离她而去？！
方澄深切地反省着自己的错误，仔细思考着原因。
以前每次考试她都闭门不出，全心全意地复习，也会跟郑智以及其他同学组成学习小组，一起讨论艰深的题目。这次因为许世豪的警告，她没有也不敢这样做，就算是复习，也经常被许世豪分散了精神。
不得不说，这次还能拿到全级第一，简直是神迹，但下次只怕没这么幸运了。
小心地把通知单折好收起来，方澄看着手表上的日期，默默地希望即将到来的暑假，真的可以磨去那不该存在的感情。
至于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痛楚……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