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分明有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恨不得化作千支万支箭射向我。
沿着小道走去,宅院的深处有一座书斋,室宇精美,花窗竹几,一方木案上搁着几卷诗书,显得优雅寂静。
茶桌上摆放着上好的瓷杯子,里面都乘有冒着袅袅香烟的碧螺春,显然是仆人刚刚沏好端上来,特地为了宽带贵客用的。
“王爷,王妃,这里就是歇息之地,小的退下了。”
说罢静静地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门。
偌大的书斋里面,只剩下我和冷焰两个人,他缓缓地走到红木椅上,定定地坐下,敛下长长的眼睛,淡淡一叹息。
“对不起……”
我踱着步子来到茶桌前,拿起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茶,放在鼻子下面,袅袅茶香立刻充满了我的鼻腔。
“可惜了,这么好的茶,被糟蹋了呢……”
脸上扬起一个淡淡的笑意,眼光飘向了窗外那一抹快速闪到树荫下的人影,将滚烫的茶水倒在地上,溅起颗颗的水珠。
“是我令她变成这样的。”
冷焰眼神迷离,低低的声音变得莫名其妙的模糊,嘴角扬起一丝无奈的笑。
“香气……这种特别的香气……”
“如果喝下去,会让人头晕乏力产生幻觉,最终变得癫狂……”
“想不到她竟然恨我至深,不过她倒不至于这样的对你,就算你被迷倒了,她也会有解药救醒你的,她的目标是我,不是你……”
“毕竟,我觉得,她一直都爱着你……”
我没有直视着冷焰,而是打量着楠木床上的雕龙描凤,精致异常的手工。
“忆霜从前不是这样的,她很善良,很淳朴,都是因为我……”
冷焰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沙哑的声线似乎可以和室内的房梁发生共振。
“不只是香茶呢,连焚烧着的蜡烛,都有焚情毒,想不到她的心思竟然变得如此的细密了。”
不就是为了算计我么?
在带有独特香味的蜡烛里面加了焚情,这等精妙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得到的,就算是一个再怎么疑心重重,防范着别人的人,在睡觉的时候也一定是警惕最低的时候了。这样一来,在我们睡觉之前,在点燃蜡烛之后,一切都会变为被动了。
但是她千算万算,万万不该忘记了一件事情,就是我的师傅是谁。
恩以三倍报,仇以十倍还。
毒三娘一直都是这样教我的,但是这次,我犹豫了,毕竟对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而已。
“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冷焰沉吟片刻,眼神翘望窗外,恢复了以往的清明和坚定。
门外响起细碎却又十分急促的脚步声,带着沉重的呼吸,我和冷焰对望着,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彼此心照不宣。
“噶吱——”
门被推开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泛着痴狂的神色。
“不可能,不可能……你这个贱女人为什么没事?”
忆霜身着名贵华裳,内裳云锦红艳似血,外殇素纱薄透如烟,衬得她肤若美玉,眼若星辰,明艳无比,只是那眼眸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清明。
“我要杀了你!”
她手持着一把短刀,眼看就要向我扑来,却被冷焰劳劳地拉住,动弹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
被冷焰铁钳一般的大手劳劳抓紧,哪里还可以动弹半分,不禁浑身一软,棉花似的倒在冷焰的怀里,“嘤嘤”地哭泣出来。
“我要替怜霜报仇,一定,一定要杀死你……”
她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脸上完美的妆早已被眼角处涌出的滂沱的泪水打湿,变得惨不忍睹。
“忆霜,够了。”
冷焰轻轻一叹,握着她那白玉般的藕臂,就要将她推开。
“还有你!就是你,你是杀死怜霜的帮凶!要是没有你们,怜霜一定不会死,她还会很快乐地生活下去!”忆霜紧蹙着眉毛,眼眸里泛着水光,“我在你的心里带地算是什么!从前,只要是珍贵的东西,不管是吃得、用的、穿的,你都一定会挑最好的送给我,我说一句话比你的属下说一百句还管用,还会更加令你高兴,怕我累着,闷着,烦着,还总是来逗我开心,为什么这一切,全部都随着这个女人的到来变得烟消云散了?”忆霜脸上唯一的一点血色在一霎那之间尽数褪去,身子微微地颤抖着,缓缓地倒在地上,只是痴痴地看着冷焰,“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即使知道自己是一个替身也好,在你的眼里我只是别的女子的影子也罢,我也认了,也算了,一定是我前辈子亏欠了你,这辈子注定要爱上你来偿还,对么?”
忆霜纷乱了鬓发,散乱在肩头,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眸色迅速地暗淡了下去,“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你的心,都不在我这里,但是我的心却早早地给了你!若是能够取回我的心,我就可以不再想你,不再念你了。但是就算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对你如此地放不下,总是舍不得!明明知道不应该再次眷恋,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你一定觉得很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