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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恍惚的光影映入眼底,却不是望月客栈外悬挂着的一串串粉红灯笼,而是熊熊燃烧的大火。上好的玄木在火舌的吞噬下,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被困在客栈中的旅客嘶声尖叫,大门却被三寸粗的木板死死钉住,除此之外,还有一队侍卫举着长刀,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在这场即将到来的疫乱中,普通百姓已先一步成了牺牲品。

“放箭!”李昱骑在马上,黝黑的脸被火光照映的更加亮堂,却带着几丝隐忍,振臂一挥的同时,他身前的弓手便将带着火种的长剑射向天空,流星火雨一般点燃了木制的小楼。

我只瞥了一眼,便用长剑护好周身,踩踏着散乱的插在小楼上的箭雨,飞身直上,透过窗棂,钻进洛殇救我离开的那个房间。银色的长剑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些刺目,屋内的一切棉帛都已着了火,摔碎的瓷器散乱在地,同时映入眼底的,还有三个人残缺不全的尸体。一阵焦臭味道涌进鼻腔,我却只能强忍着握紧手指,几步上前,查看那三具尸体。一顺的黑衣劲装,未被扯下的遮面黑布后面,掩藏的都是与未泯同年龄的十六七岁少年,即使死去多时,纤瘦的手指依旧紧紧握着护身长剑。

莫名的情愫涌进心头,竟让我的全身一阵不能自已的战栗,突然惊觉……这才是江湖,不似我初来这里时候,只呆在幻镜城中,只呆在莫任情身边的看他谈笑用兵,最多也只见过身边属下的死……却是直到这时候才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真实的腥风血雨才能被称之为江湖!呵……与所在现世时候一样的死伤无数,也与现世……一样的残酷。

左清扬不会留活口,幻镜城的属下也都没有留活口的习惯,要么生,要么死,生存的规律如此简单,也如此残酷。我闭上双眼,不愿看着狼藉的一幕,却突然听到几声微微的喘息,好似带着惊惧,乱撞的小鹿一般,如此急促。

敛眉,然后将长剑挥在胸前,眯起的眼睛观察着四周的动向,虽然知道,这声音自倒塌了一半的隔扇门后面发出。蓦的飞身,闪身挥剑的同时,听到“叮”的一声,奄奄一息的少年拼尽全力,挥下长剑,却在与我长剑相撞的瞬间,整个人被我内力一震,重新倒在地上,早已布满了剑伤的身体上面,黑衣染尽了血色。

原本躲在少年背后瑟瑟发抖的金发女孩此时却扑在面前男子身上,碧色的眼睛溢满了泪水,但依然大睁着望着我,明明害怕却又好似无所畏惧一般,颤抖的哽咽道,“姐姐……求求你,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殇……”少年的目光却在看到我手中的长剑时候,蓦的迸出几抹辉光,然后眯起眼定睛看着我,突儿惊诧的张大了嘴巴,“夫……人……是夫人?”

“什么都别说了,快跟我走。”焦急的回眸,燃烧着的房梁已发出崩裂的声音,眼看就要塌陷了,若再不出去,恐怕立即就要葬身火海。

少年却怔了片刻,将扑在他怀里的女孩推给我,低声求道,“我不行了,求夫人……带我妹妹出去。”

金发少女却哭泣着抓住少年的袖口,“不……哥哥……你说以后会天天陪着安塔的……你说以后再也不会丢下安塔一个人的!”

少年的黑眼睛里蓦的闪过几抹温暖的光,却只是低声的笑了,然后把手指覆上少女的脸颊,擦下她眼角的泪水,低低哄道,“安塔,不要哭啊……哥哥不会离开你的。”可在同时,他却用自己最后一点力气点下了女孩子的的睡穴,看着她带着甜美的笑靥倒在自己胸怀之间的时候,少年的唇角才蔓出一抹苦涩,恳求道,“拜托夫人了。”

他脸上露出的最后笑容刺痛了我的脸,我推开他交给我的少女,咬着牙低道,“我只答应洛殇带走他的兄弟,带走幻镜城的忠贞属下!”

少年一怔,眸中蔓延出几分冰冷与无可奈何,他的手指轻柔的抚过少女的圆润脸颊,轻声道,“那……就请夫人转告殇,怀西跟其他三位兄弟一样,已经光荣殉职了。”说着,他抬起眸看向我道,“谢谢夫人好意,可我已经答应了安塔,就算是下黄泉,也要陪着她的。”

我的唇角却蔓起一抹笑容,低低的道,“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活下去?”

怀西抚摸安塔的手指蓦的停住了,轻颤了两下,却没有吐出话来。

我却已将他扶起,目光越过了不断蔓延着的大火,“我想,她会更加期待跟你活在同一片蓝天之下。”

在“轰隆隆”的巨响声中,整个三层都已轰然倒塌,压在摇摇欲坠的二楼地面上面。所有人都已跑出了房间,聚集在一层,拥挤的水泄不通,挣扎着想要冲破官兵的围堵。我就携着身受重伤的怀西,出现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之下,而在这个时候,唯一安静的就是怀西怀抱里带着甜美的笑容沉睡的安塔。

摇摇欲坠的二楼夹板,以及燃烧的火柱帘幕,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压在这群牺牲品心头的巨石。看着这样换乱的人群,我的心情没来由的沉重,从未想过要承担别人的生死,这一次,却硬是把这些人与自己连在了一起,只因我没有把握,带着一个少年与一个少女平安的从三楼跃下,当然,此时我也没有了冒险的权力,因为三层已经倒塌。

滚滚的烟雾越来越浓烈,弥漫在整个一层,这时候却突然有人惊叫起来,指着我,所有人都开始大声尖叫呼喊着,“七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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