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京城玩石头的人里排行第六,所以大家都叫他左六爷。提起左六爷,潘家园凡是做石头买卖的,都把他奉为祖宗。两个赶早占摊位的摊主,见左六爷进了博雅斋,开始交头接耳。“我说哥哥,这老头儿真精神啊!”“哎,您新来摆摊的?连左六爷都不认识!”“哦!”“这老头儿平日里没事就在各大奇石店转悠,见了谁也不说话,但是一旦碰上谁有假货,立马当着客户的面揭穿。而且这位爷,对古生物化石倍儿有研究,不管什么样的糙货,只要从他老人家眼前一过,准儿显形!”这时候,冯磔已经把左六爷让到沙发上,递上烟卷:“六爷,您老今天这么早!”左庚午干咳了两声,接下烟卷:“老冯啊,你今儿个开门儿也挺早啊,是不是想着一会儿去地摊上,拾掇点棒槌货啊?”潘家园时常有一些到集散市场摆摊的临时摊贩,这些人一般是拿乡下捡的或者家里闲置的东西来卖。由于他们自己也不大懂收藏,故此即便有好东西,要价也不会很高。一些奇石店老板,常常光顾他们,以求淘到便宜而且收藏价值高的东西,然后放到自己店里“恢复原价”。这就叫棒槌货。冯磔一面打着火机,给左六爷上火儿,一面陪着笑脸:“六爷,您这话说得!我博雅斋在潘家园儿搞奇石这么多年了,还能学他们欺负新入道的吗?”六爷抽着烟,靠着沙发背,哈哈大笑:“老冯啊,别装啦,走!咱爷儿俩啊,一块儿溜达溜达去。”冯磔其实还真想去看看棒槌货,听闻此言心中一喜:好家伙!跟着他一块儿转悠,得长多少知识啊!“得咧!六爷,转悠完了咱吃卤煮去!您给我好好上上课。”冯磔锁上门,跟着左六爷出了博雅斋,直奔地摊。“老冯啊,说起这玩石头啊,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先生开悟,先生开悟不如自己去悟。这里头很多东西,是靠悟性的。”左六爷边走边说,说完后,不再言语。转眼间来到地摊区,一个个起早占位子的奇石摊贩看见左六爷来了,摆货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他们知道,老头儿眼太尖,有假东西进了他的眼,就免不了被数落一顿。更何况,他今天身边儿还跟着博雅斋的冯磔大老板。唯独一个戆偷戆脑的小伙子不理这一套,把箱子里的石头一件件搬了出来,在红木托儿上码了起来。“您瞅见了没?”冯老用手指轻轻捅了一下左六爷的胳膊:“这位从来没见过,说不准有点儿好东西。”左六爷不言语,走到摊子跟前儿,蹲下身去,一件件地看这小伙子的货。水晶簇、草花石、灵璧石、唐河石、内蒙玛瑙……种类虽说不少,但是没一块是上品。左六爷摇了摇头,打算离开。旁边的摊主幸灾乐祸:“就这点儿破石头,十块钱一堆处理给我算了。”小伙子撅着嘴,很是不满:“谁说我没好东西?”左六爷瞪了一眼那摊主:“王群,不许欺负新人。你小子刚来的时候,还拿着一堆破矿渣冒充陨石呢,我看你还不如人家!”王群一吐舌头:“六爷,我这不是说着玩儿呢吗,嘿嘿。”谁知那小伙子却和左六爷干上了:“老头儿,你摇什么头?我有好东西,就怕那玩意儿拿出来,你们不认识。”“哦?”冯磔一笑:“拿来瞧瞧!”这小伙子看看四周,绕出摊子,趴倒冯磔耳朵边上,压低了声音:“我这有比古董还老的东西,你们见过吗?”二零零五年秋——北京西便门居民区10月24日6:55“怎么没见过?”陈羁言吊梢眼一翻:“去年我就看见俩越狱的犯人,在六里桥那边溜达。”琴茵骇然:“天哪,你当咱俩是越狱的啊!”陈羁言把手一伸:“那你拿出钥匙来啊,这可是你滥用职权,错抓好人啊。我如果到了你们单位,大肆鼓吹一下您的光荣事迹……”琴茵闻听,心想:我确实是冤枉了这小子,他要真这么一闹,弄不好年底的优秀就没了。陈羁言从茶几上弯腰拿起半截烟头来,点着后狠吸了两口:“怎么样?想好没有?先跟我去一趟博物馆,然后再去你单位取钥匙。这手铐,就先用衣服遮一下子。”说完,从墙上摘下自己的皮挎包交给琴茵拎着,又找了一件风衣,搭在手铐子上面。俩人照照镜子,很像一对情侣玩儿累了,手拉手拎着包,挎着风衣。陈羁言满意地点点头:“得嘞!这下到了我单位就说咱搞对象了。你是我女朋友。”“臭美吧你,谁跟你搞对象啊?”琴茵当即觉得陈羁言在故意占自己便宜。“这不是假装的吗?你叫什么真儿啊。”“假装的也不行。”“那你给我打开!要不咱就直奔你们单位拿钥匙!到时候我就嚷嚷:‘警察同志们,你们这位女同事啊,多英雄啊,上来就把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博物馆管理员给铐上了!这多大能耐’……”琴茵无奈:“得、得、得,我照顾你面子,你也得照顾我面子。我就成全了你这一回,行了吧?”陈羁言满意地点点头:“这不就结了吗,咱走着。”琴茵心里咬牙切齿:陈羁言,咱走着瞧……二零零五年秋——北京潘家园古物市场10月24日7:16“兄弟,我知道你说的什么了。”冯磔眯着眼睛,“这个,我还真是不懂,您得跟我们专家说。”左六爷凑近他耳朵:“是龙……还是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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