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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吕雉(1)

野鸡变成金凤凰

提到“中国第一女皇”,人们往往想起武则天,因为她是历史上唯一正式改朝称帝的女人。但华夏民族人才济济,女人把持朝政早就不是新鲜事。中国第一位“无冕女皇”又是谁?她就是汉高祖刘邦的结发妻子——吕雉。雉,就是野鸡的意思,所以这位吕后也被称为“野鸡皇后”。

吕雉最幸运之处,就是嫁了个当皇帝的丈夫,成了飞上枝头的金凤凰。更幸运的是,丈夫没做几年皇帝就去世了,那时候儿子年幼无知,而她正值壮年,是抓住权柄的最佳人选。于是,吕后开始了垂帘听政的生涯,一步步走向专制,落得个毁誉参半的名声:她是有头脑的政治家,把国家治理得颇有起色;同时她又是任性刁蛮的寡妇,为了争利夺势而杀人如麻,为了家族霸权而巧取豪夺。

似乎,吕雉的荣华富贵就是那个了不起的丈夫所赐。不过,如果没有吕雉早年的辅佐和牺牲,刘邦又怎么能毫无顾虑地去征服天下呢?吕雉刚嫁给刘邦的时候年纪轻轻,是个温顺贤淑的姑娘,与后来那个专横残暴的太后判若两人。据说这重大的性格转变是黑暗的人生经历造成的,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争取最大利益的策略?丈夫为事业奋斗时,她做“贤内助”,是为了帮丈夫更快地成功,这样自己也可以跟着发达;后来丈夫称帝,夫妻感情疏远,她明白家族的前途已经不能指望丈夫,只能靠自己来把握!于是,一个铁腕女政治家诞生了。

刘邦是随性散漫之人,常常奔波在外不顾家事,对劳苦功高的结发妻子多有亏欠,心虚导致他成了“妻管严”。吕雉虽然是村妇,但曾在动乱年代出生入死,磨炼了坚毅果敢的性格,为人又极其精明,大权在握之后竟是不让须眉,以雷厉风行之势镇住了满朝文武。要知道,这些臣子不是随便封的官,他们是为汉朝打下江山的精英人物!

吕雉降服这些大人物,主要是靠“威压”。有两件事最能体现她的心狠手辣:其一,设计杀掉了功高盖主的淮阴侯韩信;其二,残害刘邦宠爱的戚姬母子。吕后发威时,腥风血雨席卷朝野,连见识过“鸿门宴”的猛将樊哙也噤声不敢言。为人妻母,残暴至此,有些不可理喻。但捅破了“权力”这层冰冷的窗户纸,人们也能看到一个心思婉转、孤立无助的妇道人家。她是功臣之敌,皇室之祸,但同时也维护草根百姓的利益,难得地保持着不忘本的一面。历史对她的评价是:功大于过。

赊来个“富贵”丈夫

“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句名言在男权至上的古代社会尤其适用。出门讨生计是男人的专职,女人等着出嫁就行,婚姻会决定她们的一辈子。吕雉的父亲吕公也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但在旁人看来,此公有点好高骛远:他坚称女儿有富贵相,非要讨个大人物当女婿。

吕雉的童年是在单父(今山东单县)度过的。后来吕公与豪门贵族结怨,不敢再待在家乡,于是全家搬到了沛县。沛县县令是吕父结交多年的好友,为欢迎吕家的到来特意办了一桌酒席。同乡的官吏富民纷纷赶来随礼,一来凑个热闹,二来也是跟县令套近乎。

按当时规矩,献钱超过一千的客人就是贵宾,要请到堂上喝酒。席间,有一个方脸大耳、放荡不羁的客人大摇大摆走进来,把笔一挥,在礼单上写道:“贺钱一万。”之后,就坐下大吃二喝起来。他就是刘邦,当时任泗水亭长,官比芝麻小,一年俸禄一千还不到,贺钱一万显然是吹牛。但他脸皮极厚,气度洒脱,大有空手套白狼的政治家潜质,引起了吕公的注意。而且吕公迷信于相面之术,觉得刘邦有龙颜之态,今后必会大展宏图。酒席散后,吕公就与刘邦搭讪,说:“我这辈子相面无数,今日遇见阁下,算是见到真正的贵相了。就直说吧,我有一小女正当待嫁之年,品貌还不错,嫁给你为妻如何?”

刘邦一听,受宠若惊。他本来游手好闲,事业无成,人到中年还是光棍一条,今天来只是混吃混喝,哪知道竟撞了桃花运,白捡个老婆!起初这桩婚事遭到吕夫人的强烈反对,她质问丈夫:你总说女儿有富贵相,要嫁达官贵人。县令几次三番来求婚你都不准,现在却把女儿许给个无赖穷鬼!吕公白了妻子一眼:“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我相面准没错,这刘邦今后一定飞黄腾达!”

——将来的事,谁能预知呢?讨一个“未来富贵”的女婿,无异于赊账赌博,风险极大。但吕雉是个乖顺女儿,一贯听父亲的话,毫无怨言地就嫁给了比她大15岁的刘邦。

那时候,吕雉是个二十来岁的乡间姑娘,质朴清纯,勤劳善良。结婚之后,刘邦还是一副不务正业的德行,三天两头出去鬼混,家庭的担子全落在吕雉身上。吕雉任劳任怨,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织布耕田,劈柴烧饭,担水洗衣,把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刘邦带来个非婚生的儿子刘肥,吕雉作为继母,对这孩子给予了极大的包容。婚后第二年,吕雉生下一个女儿,即后来的鲁元公主;隔了几年,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刘盈,即后来的汉惠帝。

这一大家子,虽然暂时没有发迹的征兆,但在吕雉的勤俭操持之下,和睦温饱还是可以保障的。这个时候,初为人母的吕雉已经体现出坚强干练的性格。偶尔她也会想想父亲的预言,憧憬着丈夫的神奇命运。总体来说,生活简单而平淡,直到有一天,刘邦在外面捅了大娄子。

秦朝政令严苛,始皇帝大建陵墓,征调大量百姓去做苦力。刘邦身为泗水亭长,要负责从沛县押送劳役前往骊山,可是中途不少人逃跑了。无奈之下,他做了这辈子最不同凡响的壮举之一,对剩下的人说:“你们也走吧,我大不了就是一死。”在场的人感动不已,当即有十几个人表示愿意跟随刘邦,出生入死。于是刘邦带着这伙人跑到芒砀山,落草为寇。

吕雉有一点与丈夫非常像,那就是胆子大。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对丈夫是如此信任,一直期待着他有所作为。县里面派衙役追捕刘邦,吕雉第一时间托人传话给他。在刘邦逃亡途中,吕雉也一直暗中为他传递消息。除了夫妻情义,吕雉多少还考虑到这一点:刘邦从此自立门户,也许真的能成就一番事业!

颠沛流离的皇后之路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吕雉向刘邦传递消息的事被沛县县令知道了,县令惹不起皇上,只好不顾与吕公的交情,把吕雉逮捕入狱。

监狱非善地,吕雉在里面处境非常凄惨,经常遭到狱卒的打骂。好在刘邦有一个朋友任敖是沛县监狱的狱吏,得知嫂子被虐待,一气之下把欺负人的狱卒暴打一顿,从此大大改善了吕雉在监狱里的待遇。吕雉知恩图报,对任敖极为敬重,以至于后来她当权的时候把任敖一下子提拔为御史大夫——相当于副丞相的职位。

秦朝将亡,起义斗争遍地开花,刘邦的势力也逐渐壮大。在萧何、曹参等人的响应下,刘邦率众攻入沛县,杀死县令,救出了吕雉。此时刘邦被拥立为“沛公”,吕雉也就成了“吕夫人”。不过“破镜重圆”的煽情戏并没有上演,好色的刘邦这些年来东奔西跑,不知道见过多少花花草草,早就对结发妻子没了兴趣。何况这时候战事正忙,刘邦很快就跑去投奔陈胜起义的部队了。吕雉没有随丈夫一起去,她对带兵一窍不通,而且她顾家,不喜欢辗转颠簸。就这样,刘邦继续拓展霸业,而吕雉留下来专心照顾一家老小。一时间,这位坚强的主妇表现得极为低调、隐忍。

后来,刘邦攻入咸阳,被立为汉王,吕雉又成了王妃。不过吕雉的富贵路还没到尽头,区区一个封王根本不能满足刘邦的贪心。刘邦冒死与昔日的同僚项羽决裂,要与项羽争夺整个天下!

汉二年四月,刘邦趁项羽在外平叛,率领五十六万大军打到了西楚都城彭城。他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消灭项羽集团,二是要接走他的家人。但是,贪财好色的刘邦进城之后,又多了一个目的:搜刮项羽从秦朝都城带走的美女、财宝。这样一磨蹭,正赶上项羽杀回彭城。刘邦这才急忙派人去接家属,但家属们因为害怕丢命,早就躲了起来,慌乱之中还走散了。

刘邦的儿子和女儿比较幸运,与逃亡中的刘邦相遇,但想不到刘邦翻脸不认人,为了自己逃跑方便,三番五次踹孩子们下车。好在有大臣屡次相助,孩子们才摆脱危险。

吕雉与刘邦的父亲刘太公却遇到了项羽的军队,马上被俘虏,总共囚禁了两年四个月。项羽不像沛县狱卒一样无礼,但阶下囚的日子从来就不好过。而且这期间还发生一件极恐怖的事,把吕雉和公公吓个半死。

汉四年,刘邦和项羽在荥阳对峙。项羽为了要挟刘邦投降,想出个馊点子:他扬言要把刘太公扔进锅里烹了!刘邦不吃这一套,竟嬉皮笑脸地对项羽说:“咱俩曾经结拜,我爹就是你爹,你把咱爹烹了,我还要分一杯羹。”项羽气得暴跳如雷,真的要烹太公,但被项伯劝住了。如果太公被烹,吕雉还能逃得过吗?

吕雉一面为自己的大难不死而庆幸,一面也为丈夫的绝情绝义感到心寒。她与刘邦分居多年,但刘邦作为杰出的起义首领而扬名在外,做过的事情天下皆知。聪明如吕雉,已经看出刘邦的禀性:贪财好色,浪荡薄情,缺乏家庭责任心。对这种人付出真正的爱情,与肉包子打狗无异!而待在楚营这段时间,她发现霸王项羽其实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慷慨重义,还同情弱者。于是她有了投靠项羽的想法。

吕雉小心翼翼地试探项羽,结果大失所望:项羽对自己的妻子虞姬很专情,根本没把别人当回事。吕雉感到难堪又绝望,看到项羽跟虞姬甜蜜恩爱的样子,再想想自己这个没正经的丈夫,心里真有股酸味!这么多年来,她不是一直忍耐着劳苦、屈辱与辛酸吗?但她并未有所抱怨。一方面她吃得起苦,也沉得住气;另一方面,她早就看透这荒唐的婚姻,狠下心来,跟刘邦不必谈感情,互利足矣!他贪心,不见得是坏事,等他吞下整个江山,吕家不也跟着发达了吗?而现在的俘虏生涯,何尝不是自己的政治资本?于是,吕雉有了新的目标,她的算盘又偏向刘邦一边。

后来,楚汉议和,项羽释放人质,刘邦撤兵。在老婆和父亲安全回来之后,刘邦立即撕毁和约,掉过头来追杀项羽。历经磨难的吕雉回到汉营,发现丈夫有了很多年轻貌美的新欢,其中一位能歌善舞的戚姬尤为得宠。戚姬还为刘邦生了个儿子,名唤“如意”。虽然早料到丈夫行止风流,吕雉还是难免伤心吃醋。再后来,刘邦继续征战,身边带的也是戚姬。吕雉已年届三十,只能算是风韵犹存,于是作为留守,与刘邦更加疏远。吕雉只有不断安慰自己:再忍一忍,等刘邦做了皇帝,她就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要爱情,我要权力

公元前202年,刘邦打败了项羽,在诸王的拥戴下登基称帝,即为汉高祖。之后,他草草给了吕雉一个交代,把她封为皇后,儿子刘盈立为太子,女儿封为鲁元公主,接着就继续与戚姬卿卿我我去了。吕后心中半晴半阴,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到手了,但皇帝不把皇后当回事,何其尴尬。尤其是,戚姬娇滴滴的,貌美如花,同样的魅力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苦难的折磨,渐渐远离了吕后。身为女人,吕后难免妒忌。但她冷静下来,心想这样也好,就让色鬼丈夫跟只会调情的狐狸精黏在一起,自己正可以安心培植政治势力。

谁知,刘邦没有真的让吕后逍遥自在,戚姬也并不是省油的灯。

公元前200年,匈奴入侵中原,刘邦在与冒顿单于的大战中陷入重围,侥幸脱险。此后,匈奴屡次违反和约,在边境地区滋扰生事。刘邦为了休养生息,恢复国力,决定采取“和亲”政策以缓解与匈奴的关系。其时,鲁元公主已经被许配给赵王张敖,但刘邦改变主意要让她和亲,硬逼着鲁元公主退婚转嫁到匈奴去。吕后闻讯,如遭五雷轰顶!她马上跑到刘邦面前,日夜哭泣哀求,一面又加紧操办鲁元公主与张敖的婚事。刘邦这才罢休,改选一个宗室之女封为公主嫁去和亲了事。

吕后留住了女儿,刘邦却因为这事而迁怒于女婿张敖。他每次到赵国去,都要对张敖颐指气使,挑三拣四,把张敖当奴仆使唤。后来赵国的国相贯高涉嫌行刺,刘邦就借机牵连张敖,把他全家下狱。吕后又跑过去哭哭啼啼,苦苦哀求;贯高也把责任大包大揽,坚决不肯连累张敖。刘邦无奈之下只好释放了张敖,把他由赵王贬为“宣平侯”。接下来一件事引起了吕后的警觉:刘邦把赵王改封给了戚姬的儿子——刘如意!吕后不清楚戚姬在此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毫无疑问,戚姬对吕后及其子女构成了严重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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