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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埃莉诺(2)

1152年5月18日,亨利与埃莉诺在阿奎丹秘密结婚。此时,距埃莉诺与路易七世离婚仅仅过去了六周时间。消息不胫而走,传到法国宫廷里,路易七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错误:他拱手让人的不只是一个王后,还有她手下富饶辽阔的阿奎丹公国!受益者还不是别人,正是法国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英格兰。因为这件事,路易七世再次成为欧洲的笑柄。

愤怒已极的路易七世决定向亨利宣战。他的盟友之中就有先前向埃莉诺求婚未遂的贵族。亨利新婚得意,马上向妻子展示了他的军事才能,在这场因妒而生的战事中大获全胜。

亨利的奋斗之路还没走完:母亲马蒂尔德想让他继承英国王位,但他的表兄弟史蒂芬·布鲁瓦抢先成了国王。亨利回国之后就起兵发难,最终击败了史蒂芬并登上王位,称为亨利二世,开创了英格兰中世纪最强大的王朝,称为金雀花王朝。于是,埃莉诺又华丽地变身为英国王后。

路易七世的妒忌远没有结束:他得知埃莉诺在嫁给亨利第二年就生下一个儿子。不甘落后的路易七世不久也匆匆再婚了,新娘是个年仅16岁的姑娘。仅过了六年,新王后死于难产,与埃莉诺一样,她也只给路易七世留下两个女儿。

英国王室却是一副锦绣成堆的景象。亨利二世由于结束了连年内乱而得到人民的广泛拥戴,不负众望地为英格兰带来了繁荣。埃莉诺共为亨利生下八个子女,其中五个儿子有三个死在亨利二世之前,剩下两个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狮心王理查和失地王约翰。在埃莉诺的支持下,亨利二世对内加强集权,对外征伐兼并,很快,英格兰的领土面积就扩充为法国的近七倍!

十几年之内,埃莉诺与亨利二世都享受着至高的荣耀和地位,把路易七世气得咬牙切齿。路易七世没有能力与强大的对手抗衡,只好暗中等待复仇机会。他的第三个王后终于生了个儿子菲利普,他日后成为亨利父子最大的冤家,可惜路易七世没能活着看到那一天。

用儿子教训丈夫

也许是对新婚姻比较满意,埃莉诺并没有给亨利戴绿帽子。她贤惠务实,专心辅政,一段时间内活得平静而知足。问题出在亨利身上:他风流好色又年轻,怎么可能十几年如一日地爱一个韶华渐去的女人?埃莉诺也明白这个事实,所以对丈夫十分宽容,任他在外面风流快活也不过问。亨利二世的情妇遍及全国各地,从贵族小姐到妓女应有尽有。

埃莉诺45岁时生下最后一个儿子约翰,此后几乎与亨利处于分居状态。她离开英国去了阿奎丹宫殿,在那里有大群忠心耿耿的骑士和侍女等着她,还有数不尽的美酒佳肴供她享用。音乐和诗歌令她容光焕发,层出不穷的风流韵事能使她恢复青春。她这时反而要嘲笑亨利不懂高雅!

而且,埃莉诺还准备了底牌:控制不了丈夫,那就控制儿子。在她出外逍遥的日子里,儿子理查和杰弗里都常伴在她左右。埃莉诺不仅把自己的聪明和不安分遗传给了儿子,还特别注意培养他们的野心和孝心。资质最高的理查得到了母亲的重点关照,埃莉诺刻意把他作为王储来教育。

在埃莉诺近50岁的时候,她的忍耐到了极限。以前亨利二世的情妇多而泛泛,都是露水姻缘,并未留下后患。可这时偏有一个绝色美人赢得了亨利二世的真心,她叫做罗莎蒙德。据线人报告,亨利二世经常在泰晤士河边的一个修道院跟罗莎蒙德私会,而且已经生了好几个孩子!埃莉诺妒火中烧,接连出世的私生子证明这个罗莎蒙德不是省油的灯,她有可能威胁到埃莉诺及其后代的利益。于是埃莉诺决定给狐狸精一点儿颜色看看。亨利二世也十分狡猾,他为了不让妻子找到罗莎蒙德,特意建了个迷宫,让罗莎蒙德藏身其中。然而精明的埃莉诺还是发现了亨利二世为幽会留下的丝线,顺着丝线,找到了罗莎蒙德。年轻的情妇见到妒火中烧的王后,吓得手足无措;埃莉诺借势发威,连恐吓带要挟,硬是逼着罗莎蒙德自杀了。

情妇之死让亨利二世恼羞成怒,他正式提出与妻子分居。埃莉诺这才觉得脸面有点搁不住了:以前都是她甩掉男人,现在居然轮到男人公然抛弃她!她不甘心,于是策划着再次引起亨利注意。她要给亨利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1173年,亨利二世的三个嫡子小亨利、理查、杰弗里在母后的挑唆下发动叛乱,企图夺取父亲的王位。法王路易七世也介入到纷争之中,支持叛乱一方,要借机报复亨利二世。埃莉诺自己也耐不住寂寞,从宫殿里跑出来直奔巴黎,要加入儿子们的叛乱队伍。不过她没能与儿子们胜利会师,亨利在半路上逮住了她,第二年把她偷运回英国,软禁起来。为了不让儿子们找到埃莉诺,亨利二世一直变换着软禁地点,至今英国和法国还有好多传说中曾经关押过埃莉诺的地方。

亨利二世不愧是实力雄厚的国王。他调兵遣将,运筹帷幄,终于击溃了各路叛军,再一次把路易七世打回老家。但他也被内忧外患搞得心力交瘁了,人老如灯枯,受不了过多打击。他想摆脱掉埃莉诺这个祸根,以她怂恿儿子反叛为理由向教廷申请离婚,但是未获应允。

1180年,路易七世去世,菲利普二世继任法国国王。1183年,英国王储小亨利早逝,亨利二世想让幼子约翰继承王位,引起三子理查的不满,理查不惜与菲利普二世结成同盟,再次发起叛乱。这时候亨利二世已经年老体衰,不是儿子的对手。1189年,连约翰也加入反叛者之列,亨利二世感到绝望,在法国希农凄凉地死去。

亨利二世死去没多久,埃莉诺就重见天日了。她被理查从古堡里救出来的时候已经近70岁,依旧活得健旺结实,正打算开辟新的精彩人生呢。

夕阳可以更灿烂

理查成为英国国王,史称“狮心王”理查一世。顾名思义,这是个骁勇善战的国王,以东征西讨为乐趣。理查在位十年,仅有六个月待在英国本土,其余时间都花在了战场上,由王太后埃莉诺代理政务。于是埃莉诺掌握了英格兰的实际统治权。

晚年的埃莉诺热衷于把儿女后代安插到最尊贵的位置。她先是主持了理查的婚礼,不惜亲自远赴儿媳的家乡纳瓦尔安排仪式;在她的多方打点之下,三个女儿也都嫁给了欧洲各国君主,生活得幸福美满。埃莉诺的血统得以扩张,她因此获得了“欧洲皇家祖母”的美誉。

不久理查参加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埃莉诺就帮他筹饷募兵,并负责其他国内事务。这次出征并不顺利,理查被“盟友”菲利普二世抛弃,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地。1192年,理查在归国途中被奥地利巴本堡公爵利奥波德俘虏。埃莉诺写信给教皇、德皇和其他欧洲统治者,千方百计营救理查,信末的署名都是“上帝愤怒了,埃莉诺,英国王太后”。最后埃莉诺终于筹到15万金马克,70余岁高龄的她带着这笔巨款,在敌人的严密监视下穿过危机四伏的欧洲,到达德国赎回了理查。

理查被囚期间,约翰蠢蠢欲动,企图取代哥哥成为英格兰国王。埃莉诺为了维持大局,发动众多贵族抵制约翰的阴谋,让他没能得逞。理查不计前嫌,恢复自由之后指定约翰为王位继承人,免得他今后还要生事。

后来理查不幸战死沙场,约翰就继位了。这个时候埃莉诺又一心维护约翰的统治,而对她的孙子亚瑟处处排挤。亚瑟为了获得英格兰国王宝座,不可避免地与埃莉诺产生冲突。他对埃莉诺缺乏重兵保护的居所普瓦捷发动突袭,失败之后成为阶下囚,不久就在约翰的城堡中失踪——约翰矢口否认自己杀了侄子,埃莉诺也懒得深究。

约翰是个软弱无能的国王,英格兰在他的祸害下丢掉了大片领土,国力每况愈下,宿敌法兰西趁机反扑,构成了严重的威胁。精力充沛的埃莉诺又开始想办法促进英法和解。后来她不惜以80余岁的高龄,翻越比利牛斯山,向嫁给卡斯提尔王国国王阿方索八世的的女儿莱奥诺拉讨一个孙女,许配给了法兰西的太子路易八世。这个孙女便是日后法兰西国王路易九世(人称圣路易)的母亲,卡斯提尔的布朗什。这次联姻算是比较成功,虽然约翰丧失了西北法兰西的封邑,却总算保住了阿奎丹公国。此后英法的冲突也暂时缓和下来。在法兰西,布朗什把祖母的强悍作风发扬光大,后来多次以王太后之身份参与政事。

埃莉诺最后生活在丰特夫罗修道院,1204年以82岁高龄寿终正寝。她被埋葬在丈夫亨利二世与儿子理查一世中间,家族最伟大的三个人终于团圆了。也许当年圣城里那个淫妇的风流韵事仍没有烟消云散,但现在,人们更愿意选择尊敬她。

人物点评

埃莉诺被认为是欧洲历史上第一位自由选择丈夫,第一位参加战争并进行军事指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经历过多位国王统治的女性。在妇女地位并不高的中世纪,这些前卫行为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雄厚的自身实力让她可以与各国君主比肩,而好动泼辣的个性注定会使她跟这些男人擦出火花。

埃莉诺拥有的东西太多,在那个时代的妇女中也是罕见的。她的美貌无须赘述;精于算计的贵族们,总想借助她的权势和领地给自己的事业铺路。但埃莉诺是个任性女人,凡事只由着自己的喜好去做,并不按常理出牌。她才不管什么贞洁和妇道,追捧她是所有男人的义务——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而她理所应当可以从众多追求者中选择心仪的对象,不满意还可以中途退货。这就害苦了各位国王:不管埃莉诺跑到哪里,她身后都拖着举足轻重的一个阿奎丹公国。心血来潮就可以把国家拼图拆了重摆的一个女人,偏偏是这样不安分!

埃莉诺由于生长环境优渥,被娇惯出了一身傲气。她一辈子都在教国王们认识这件事。从给路易七世戴绿帽,到选择亨利做丈夫,再到后来挑唆儿子反叛亨利,全是出于维护她的自尊心。女人这一身份使她更易于挽回败局:当路易七世和亨利二世因为战场失意、人生窝囊而凄凉收场的时候,他们共有过的那位王后却还可以凭血缘和交际而获得盛名。

埃莉诺喜欢借男人之手来对付男人。她可能真的比较痛恨路易七世,先后拿两个男人来压制他:路易七世其实是被雷蒙德和亨利二世“比”下去的。亨利二世是个强势的君主,各方面都比较出色,外人是比不上他的,所以当亨利二世出轨时,埃莉诺想出了新招数,那就是挑唆儿子打丈夫。父母的血统都是那么优秀,儿子们一定更出色吧!谁输谁赢都不重要,全是自家人,只要给亨利足够的教训就可以了。埃莉诺的直接损失是失去了15年人身自由,不过亨利只是软禁她,这些年的生活条件丝毫不差,埃莉诺出来的时候依然精神抖擞。

埃莉诺最后赢在了长寿上。她15岁就出阁,82岁才华丽收场,政治生涯比当时一般人的寿命还长。那个时期战乱频繁,英雄人物大批涌现,但不长眼睛的刀剑和经年累月的劳碌常使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埃莉诺也插手了战争,但她的健康似乎并没有遭到多大摧残,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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