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谢姆斯今天能打电话过来。
一般来说,每天早晨6点或者深夜12点,肖凡都要与谢姆斯通个电话。谢姆斯是一个热衷于公司政治的人。自从去年述职以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纽约总部。于是,每天借助电子邮件和可视电话进行会议就成为他们之间很重要的一个交流方式。一个星期7天,他们每天都要通个电话,天天如此,除非谢姆斯事先有安排。但是自从季度报表报给他之后,谢姆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电话,也没有邮件,让肖凡越发感到不安。
肖凡想到这些,心情更加烦躁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又把事先写好的与今天讨论议题相关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六点过五分了。
谢姆斯没来电话。
六点过十分了。
谢姆斯还是没来电话。
肖凡略微烦躁地拿起提纲翻了两遍,过几分钟下意识地看看腕表:今天谢姆斯迟了,为什么?或者,他取消了今天的会议?
想起谢姆斯,肖凡心中一阵不快。
瑞克·谢姆斯博士是她的顶头上司--亚太区总裁兼中国公司首席执行官。
她在公司待了十几年,经历了十几位上司,谢姆斯是最不好打交道的一个。
记得三年前,总部将瑞克·谢姆斯博士派来担任亚太区总裁兼中国公司首席执行官时,肖凡和她的团队曾经感到很兴奋。因为谢姆斯是全球资深副总裁,又是董事会成员。总部派过来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重量级高层管理人员,说明总部重视中国市场,大家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可是自从谢姆斯来了之后,别的没做,倒是带来了一整套复杂的管理架构,中国公司脑袋上多了六七顶大帽子,从总部垂直下来的财务、法律、技术、采购、人力资源、公关部门的人一下子全部插了进来,中国公司的头上笼罩了一张巨大的官僚体制的大网。以前中国公司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这回也全不作数了。肖凡失去了掌控中国地区市场、销售、财务、人事等方面权力,就连她直接负责的两个销售中心,也要向谢姆斯及总部的销售中心负责人再实行多线汇报。她成了传声筒,夹心面包中的果酱,再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旨开拓市场了。任何一件事情,她都必须得到亚太分区和总部的批示后才能执行。即使新批一个垃圾桶,也需要层层上报,批下来至少要等一个月的时间。肖凡每天的工作只是坐在办公室里,事无巨细向亚太分区和美国总部层层上报,不停地给大大小小的老板们打报告,等待指令,然后再把老板们的意旨原封不动地传达下去,然后再继续打报告,继续等待。本来很有挑战的工作几乎变得像流水作业线一样的单调。肖凡就像被人突然捆住了手脚,蒙上了眼睛,堵住了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明明看见了对手,想伸出拳头去打,却无论怎样努力,这拳头也打不出去。这种异常焦灼的感觉一直折磨着肖凡,让她产生了一种失望和怀才不遇之感。而且,谢姆斯只喜欢听好事,结果是人人报喜不报忧,天天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