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遭通缉时,全北京人都在谈论他,人们都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门户出了这样头上长角、浑身生刺迅疾雷一样凌厉的人物呢?
三
1879年(清光绪五年八月二十四日),陈独秀出生在安徽安庆怀宁县一个读书世家。两岁时父亲陈衍中去世,白胡子爷爷和母亲查氏作主,将他过继给叔父陈昔凡做嗣子。
到了读书的年龄,父亲已不在人间,嗣父陈昔凡又在外地做官,爷爷陈章旭便一并担当起严父的角色。爷爷年轻时心气很高,无奈人生蹉跎,于是到了老年脾气很坏,在家里不是拍桌子摔碗,就是骂人,折腾够了就躺在床上抽大烟。但他还是挺自得的:虽然他自己一生不得志,可他总算培养出了一个中举做官的儿子。他很想在有生之年把陈独秀这个宝贝孙子也教育培养成一个举人、进士一级的角色。于是,每当陈独秀读书懈怠,爷爷便武力惩罚,站在一旁的母亲,看着儿子被一次次痛打,忍不住泪流满面。面对爷爷的拳脚,年幼的陈独秀一声不吭,两眼怒视,气得白胡子爷爷怒目切齿、几近疯狂:"这个小畜生,将来长大,必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陈家历代名声,必断送在它手里!"
爷爷的棍棒,母亲的眼泪,造就了陈独秀叛逆、狂野、追求自由的个性,也使他的性情变得孤傲、放荡不羁。陈独秀后来建立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在遇到矛盾时,动辄拍桌子发脾气,与他幼时成长的家庭环境不无关系。不管愿不愿意承认,白胡子爷爷独断专行的家长制及生活恶习遗风,或多或少地扩张了陈独秀的血管。不过,白胡子爷爷面对的是他的家庭子孙,而陈独秀则是面对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各路闯将,在生活习俗方面,爷爷抽的是鸦片,陈独秀叼的是雪茄,外加逛逛八大胡同。
陈独秀的爷爷是不折不扣的预言家,他的孙子最终成为了前清和民国政府都憎恨、十恶不赦的"强盗"、把祖宗传下来的旧饭钵砸得稀巴烂的一个孽种。正是他在日本留学时与张继、邹容、翁浩等合谋剪掉了陆军学生监督姚昱的辫子,上了清廷的黑名单,被日本警方驱逐出境。由于他热衷于充当革命党的领袖,致使他家在安庆城里与李鸿章相邻的"陈家大洋房"多次被抄家。他像一管爆竹,当在天幕上写下豪情万丈的时候,自己也经常因为巨大的冲力而成了一撮黑不溜秋的灰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