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这个意思。”鸾歌面对红鸢的斥责，心里头倒是有些疑惑，说起来红鸢不过十三四岁，若按自己曾经的年龄，肯定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但古人都早熟，更何况这儿是皇宫，红鸢这么说，必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郡主是什么意思，红鸢不想管，奴婢只是希望郡主日后离我家主子远些……您的杀伤力，实在太强了，常人抵挡不了。”话语中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红鸢见青鸾已经用完了药，这才收起药碗转身离去。
“红鸢姐姐，你还没告诉我弘哥哥如今怎样了？”鸾歌急急从桌案上跳下来，赤脚奔到红鸢面前，双手展开，费力拦住她。
“他好得很！谁都知道皇长孙六岁那年便被陛下封了逍遥王，日子逍遥得很，哪里需要你这么个落魄郡主来为他担心？你还是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我……”鸾歌被红鸢喝住，心里头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得紧，一双脚丫子踩在冰冷的玉石地板上，凉飕飕的寒风从脚底一阵一阵地往上蹿。
红鸢盯着她那双光溜溜的玉足，眉头皱得紧紧的，怒道：“青鸾郡主，奴婢再警醒你一句。你可以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可别每次生病受伤了都让别人替你收拾烂摊子。我家王爷是老好人，但也不代表可以任由你欺负！”
“我欺负墨渊？怎么会……”鸾歌隐约感觉到了对方愤怒的源头，却只觉得好笑，她那个狠心的墨渊，她怎么敢欺负？她不想活命了吗？他的鞭子那么狠，他的言语那么刻薄，他溺死弟弟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你有没有那样的杀伤力，等你见到了我家王爷，自然就全明白了。”红鸢不想与那不识趣的女孩多做辩解，愤恨地转身离去，临了还回眸狠狠瞪了鸾歌一眼，那双眼睛好似吃人的母夜叉，说不出的凶狠！
鸾歌好似受了惊的小鸟，急忙缩回了自己的鸟巢。
红鸢急匆匆出门的时候刚巧撞着了门外站着的少年，墨渊一脸苦涩的笑意，拍了拍红鸢的肩膀，“丫头，你跟在本王身边久了，竟越来越沉不住气了。青鸾，她不过是个孩子，本王怎么能同一个孩子一般计较？”
“可……”红鸢蹙眉，“这孩子的杀伤力超过了许多成年人！回想起来，在这宫中十多年，还没有人能够轻易伤到王爷，王爷自己去铜镜边上照照，瞧瞧那孩子都干了些什么？”
“呵……”少年轻笑一声，倒也不生气，只是不在意道，“不过是一副皮囊，红鸢你居然如此在意，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没有！才不可能！”红鸢羞得急急打断了墨渊的话，重重跺了两下脚，捧着药碗跑开了。
待到红鸢离开，墨渊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红鸢与青鸾的对话方才他都听到了，说起来那孩子现在应该很受伤吧。父亲被困，母亲不疼，胞弟惨死……就连一贯亲密的外祖母也无心来看她了。
此时，墨渊的脑海里却突然晃出了另外一个女孩子的身影，说起来，那吹花小筑中住了的甄绾依竟和慕容青鸾有着相似的处境，若是让她们两个走到一起，或许……
墨渊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戴好了半截银质面具，敲了偏殿的门，低低问：“鸾儿，在吗？开开门。”
墨渊的声音一贯温和，温润的声线带着一种魔力让人无法抗拒。
沉默坐在床榻边上的鸾歌，随即便抬了眼眸，眸光闪烁，从身侧取出一样东西，而后蹑手蹑脚地朝着门口靠近。
“进来吧。”
一个颤抖的女声从门缝里传来，觉察到那孩子今日的异常，墨渊凝了心神。
门框上是雕花的金蟒，墨渊一手触上了门框，一手注意着头顶，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似乎并没有什么暗器，他脸上的暖暖笑意舒展开来。
恰在此时，一股诱人的香草味嗅入鼻中，少年心知不妙，却见六岁的女童手执一支迷香已经笑得花枝乱颤，“墨渊，你上当了！”
墨渊呼吸一阵急促，眼前一黑，便晕倒了过去。
待到鸾歌确定少年昏死过去之后，她才收起了手中的迷香，摘掉了鼻塞，有些慌乱的注视着地板上躺倒着的如玉少年。
这迷香是皇长孙墨弘离开之前交给她的，墨弘不过是个孩子，鸾歌本没有打算用孩子的办法对付墨渊，但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不过六岁，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反倒要遭人怀疑。在古代，肯定没人相信穿越时候一说，他们多半会认为自己是恶魔缠身、或者是妖女转世之类的，指不定会被火烧致死。
鸾歌狠狠咬了牙，趁着少年昏睡，走到他身边，抬脚踹了两下，后又蹲下身子，伸出长长的指甲，在少年手臂上掐了两把，留下几个深紫色的淤痕……鸾歌还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样才解恨。
墨渊的眉头皱了皱，但他终究是忍住了，他之所以装昏睡，便是想要看一看青鸾对自己的恨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鸾歌凑近了少年，这才发现少年今日的不同，他的脸上不知何时竟多一张半截面具，面具上的图案像极了后世发现的图腾，极为精美，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哼……不就是张面具吗？”鸾歌伸到他侧脸的手突然抽了回来，有些别扭得出气，“有什么好好奇的！”
少年的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晕染开来，他已经快要憋到内伤，装睡确实不是件容易事。
“墨渊，怎么戴面具了……”鸾歌一面自言自语，心里头的疑惑也越来越大，嘟啷着，“这么臭美的面具该给墨弘戴才对！”
不对！
鸾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婢女红鸢的话语不断在她耳边回荡。
“照你这么说，好像只有皇长孙的脸是脸，别人的脸都不是脸了？”
难道……
鸾歌有些惊慌地再次伸出手去，想要揭开那张精美的面具，十指刚要触到它的瞬间，却被少年双手反扣。
少年蓦地睁开眼眸，淡然笑道：“别碰，墨渊脸上出了些水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