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雨送靑涔到治禹的房门口,敲了门,就离开了。现在已经不需要他再留下了,只有治禹和靑涔,他们两个人,就足够了。他要走开了,等治禹母亲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就会回美国。
他想起了美人鱼,美人鱼的故事只有一个结局,不管演的多么好,终将只是杜撰。
靑涔看着走廊昏暗中消失的背影,如此清傲、洒脱。她永远也做不到像他这般。
她痛恨自己意志的不坚定,心绪乱的发慌,就入荒芜土地上的杂草,恣意生长,她在其中狂舞,没有人能阻止,停不下来,她一直在转圈,一直在转圈,越来越快,就像疯了一般。
靑涔的内心深处一直感到恐惧。她看着自己在一个黑色的房间里跳舞,周围没有任何的声音,就像哑了一般,她感觉到自己双脚沾了血,她没有了力气,意志变得羸弱、苍白、无力,最后消散,她也消失在了黑暗理了。
治禹打开门看到的就是靑涔低着头,犹豫不定的样子,好像随时准备逃开。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的脸吗,还是都现在你还只是迷恋我的背影。”他看到她这样子,就忍不住怒吼。
突然声响,靑涔受了惊吓,整个人战栗着。
治禹看到她一副差点昏厥过去的表情,脸色变得想苍白的鱼肉,僵白,呼吸有些急促,她,害怕自己?!
治禹有些懊恼、有些刺痛,最后还是不自觉放低了声音,“这么怕我吗,那为什么还要来!”
声音到最后既然有些无奈。
同时靑涔发现,原来她是多么想再见到他。没有见到他,她的内心一直矛盾冲突着,见到了他,空荡、停滞的感情终于有了回望般的惊喜。
如果爱上治禹,她就必须献上一辈子的忠诚和爱情。她慌了,身上的最后一点勇气都被吸食了,她转身想跑。
治禹不敢置信,再一次,她选择逃走。
他猛的抓住欲逃走的她,妄他以为她和别人不同。
是他看错了,她对自己,没有情谊,治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紧拽住她手臂,逼她看自己。尽然她来了,他不会放她逃走。
他趋步靠近,她却步步后退。
手臂上的疼痛提醒靑涔治禹的存在,她终于抬头看他,这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他的额头、脸上是严重的擦伤,还冒着血丝,红成一片,眼角和嘴角的淤青,本来白皙的脸,现在却都是触目惊心的伤。
“你怎么了?”靑涔再也逃不开,她可以忽视自己的伤,听不到自己的痛,但是他,她不能当做视而不见。
她的眼眶已经饱含泪水,颤抖的手靠近他的脸,“……痛不痛……”
痛不痛?治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伤,多少次被人打趴在地上起不来,刚开始,他会倔强地爬起来,再被打趴,一次又一次,他就真的躺在地上,不再起来,等待疼痛过去,带着满身的伤,继续生活。有谁问过他,痛不痛,有谁在乎,他满身的伤,已经溃烂化脓,已经过了治愈的时间。
他的心,需要一个勇敢的人,一把锋利的刀,把他心里脓血、腐肉刮掉。
她,是吗?行吗?愿意吗?
他一用力,靑涔已经在他的怀里,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就是她了。
他只手抱着她,一手关上门,把她带进房里。
靑涔不想隐瞒任何人,欺骗任何人,她眼睛里剩下的,是治禹的伤。
她想挣开他的怀抱,他想擦掉她的眼泪。
两个人谁都不让谁,治禹最后只能把她放在房间的唯一一张床上,自己蹲在她面前,谁都没有再说话。
靑涔终于下了决心般,伸出手指轻碰他脸上的伤,治禹还是痛的缩了一下。
靑涔急的缩回手,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
治禹对自己的伤很不在乎,因为她的眼泪,他找回了久违的柔情、温暖。
他人生第一次打架,弄哭了妈妈;第二次和同一个人打架,妈妈已经不在了,却有了眼前的女孩。
{“妈妈,不要哭,我一点都不痛!”
妈妈那时候也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哭。
“妈妈,不痛的,你别哭,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
“……”记忆中一样的泪水,快要把治禹淹没。}
“别哭,我不痛。”艰涩的话再次说出口,他再一次因为自己的伤去安慰一个女人。
靑涔并不有相信他的安慰的话,她贴近他的酒窝的地方,轻轻地吹气,他笑起来是那么好看;又小心地移到他的眼角,轻轻的吹气,他的眼睛是那么忧郁动人;她轻轻地捧着他的脸,深情凝望着他的唇,他的唇,应该是最温暖的……
治禹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这么的稚气,却如此温柔。她呼出的气暖暖的,受伤的地方辣辣的疼现在却痒痒的,不那么痛了。
治禹重新把靑涔拥进自己的怀里,靑涔躺闭上眼睛,睫毛上还挂着一颗圆润的泪珠。
治禹拉开看靑涔时,她却似乎已经睡着了。
治禹不敢相信她站着也睡着了,她是太累了,她还生着病。
治禹把她放在床上,他坐在床沿,一直看着她。
这一段时间,靑涔都会去治禹那里给他换药,靑涔擦酒精的动作特别的轻柔,往往是药水还没碰到治禹,她就已经“痛”的龇牙咧嘴,治禹看到她这个样子总觉得特别的有趣、可爱。到最后,治禹会接替她的工作,她就在旁边“呼呼”。
一个星期后,治禹脸上伤已经结疤了,淤青已经消失了,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
但是靑涔却又感冒了。本来靑涔从家里回来的时候感冒就没好,这些天照顾治禹加重了病情,到最后是两个人都感冒了。靑涔晕晕乎乎的,治禹虽然还好,但是也发了低烧。
最后两个人都被涵雨塞进了医务室,打针挂点滴。
学校医务室干净清净,只有很少的人,两个人霸占着一室的床位和阳光。
治禹和靑涔躺在相临的两张床上。
靑涔已经睡了,这几天她无梦,睡的很好,加上感冒药的作用,她变得有些嗜睡。
治禹侧过身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睡靥。
第一次看到她时,她就在睡,她睡着的时候治禹总是无限幻想,不过现在他发现她身上那危险的气质弥散开了,她就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一个他喜欢的普通女孩,一个他忍不住就想靠近的女孩。
治禹下床,举着自己的吊瓶,移坐在靑涔的床沿,两个的吊瓶相互摩擦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
治禹避开她插着针头的手,让靑涔的头枕在自己可以活动的手上,把她揽进自己的怀抱,接着用脚勾过床尾的薄被,盖在她身上。
治禹的手来回抚着她挂着针的手,冰凉冰凉的,治禹有些诧异,她的血液就像结了冰一样,冒着寒气。
他的上半身又靠近了她一些,希望自己身上的热气能传递给她。
现在还是十一月份的天气,天气有些凉,但是天气的很好,外面的阳光很好,他还觉得有些热,但是她的手脚很冰冷,捂在被子里这么久,手脚还是冰冰冷冷的,没有一点热气。
治禹心里有很深忧虑,他径自担心起她的体质。从他们相遇到现在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治禹已经习惯抱着靑涔,她的身体很凉,靑涔的身体就像外面的空气,冰凉虚弱,抱着她的时候就像贴着一块冰块,治禹有时候他会恍惚、心惊,他怕自己就这样失去她,所以每一次他都抱地紧紧的,他真的怕他就这样失去她了。
涵雨下课后到医务室,一进门,就看到治禹和靑涔挤在一张病床上相拥而眠的画面,不自觉地嘴角扬起。
他的身后还跟着治泠。
治泠看到治禹的后背,修长的的身材就像卧倒的美玉,令人赏心悦目,这样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哥哥,是幸运还是不幸。
等到她走近时,愕然发现治禹弓起的后背窝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谁!
治禹从来不和人亲近,更别说是女人,但是这个女人却能堂而皇之地躺在治禹的怀里。
治泠上下打量着她,长相、身材、头发,她的脸变了,眼里有着嫉妒,却马上变成不屑。
她这是什么头发,像稻草一样杂乱无章,治禹怎么会喜欢这样邋遢的女人。
治泠走到她面前,伸出的手拍着她的脸,动作粗鲁,她没有醒,治泠有些恼怒,更加重手上力道。
涵雨不解的看着她的动作,她对靑涔也这么好奇吗?
治泠刚想开口叫醒她,却被一道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
“二哥!”治泠懦懦地出声,治禹的眼神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父亲,她一时胆怯,收回了她的手,她觉得心虚。
治禹低头看看靑涔,她还没醒,睡的很安稳。他小心地移动,把靑涔滑出的手重新放到被子下。
治禹并没有继续追究治泠刚才表现的恶意,淡淡道,“你来了。”
治泠不敢置信地看着治禹,刚才治禹在和她说话吗?这是他第一次,他没有叫她走,治泠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别伤了她,她还病着。”治禹又对着她说。
治泠刚想争辩,她是什么人,有什么珍贵的,配做他的女人吗?但是她竟然看到治禹托着那个女人的头放在他的胸前,两个人面对面紧贴着,他还小心翼翼不碰到她插着针管的手。
涵雨也一直留心着他的动作,他从来没有温柔地对过一个人,靑涔是幸运的。
“你们回去吧,感冒会传染。”治禹帮靑涔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又重新躺下,不再理另外两个人。
你也知道感冒会传染吗?那你稍早也不注意些。涵雨心里嗔怪着,他听出治禹是已经在赶人,快速地把水瓶放在床头的小柜上,又把热水袋递给治禹,“她的手冷,你把热手袋垫在她的手下,不是很烫,她会觉得舒服点。还有你……你们都喝些水。”
涵雨把还想留下的治泠一块拉走了,临走前他又朝看了躲在治禹怀里的靑涔一眼。
靑涔在治泠拍她脸的时候就醒了,她却不愿意睁开眼睛,不是怕治泠,只是贪恋后背的温暖,治禹在她身后,总是给她一种安定的感觉,就像是吃了一剂安心药,她不喜欢吃药,但是她喜欢吃这剂药,而且吃的很开心。
她调皮地往治禹的怀里蹭去,很傻很幼稚的动作,治禹被她弄得有些痒了,想推开她一些,但是靑涔不懂,脸继续蹭着他的身体。
治禹是身心正常的男人,热血方刚,她这样的动作明显是在挑战他,他竭力克制自己。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脸也蹭着她的,他的脸刺刺的,靑涔躲避不及,只觉得身上痒痒的,令人发笑。
两个人玩闹起来,嬉笑出声,但是却听到医务室医生更大声的惊叫。
他们忘了手上还打着点滴,血都倒流了。
两个性冷的孩子,在医生的严厉责备下都有些脸红,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出了医务室,涵雨和治泠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这么俊美的人走在学校的路上总是会引起话题,也许明天学校传的就是涵雨和治泠的绯闻了。
治泠已经迫不及待,“她是谁?”
涵雨没有多话,只道,“她叫蒋靑涔,你早就见过她了。”
的确,治泠早应该猜到了,只是骄傲的她不愿意相信,治禹真的会和那个一直走在教室后面的人在一起,她以为治禹眼高于顶,根本不会喜欢那样的女孩,她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她猜想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缘由。
对于刚才治泠对靑涔恶意的行为,涵雨不得不提醒,这对修补她和治禹的俄关系没有任何的益处,“对靑涔友善些。”
“她算什么!治禹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不回家却会和这样一个人纠缠……”治泠不忿,她抛弃所有一切来到这里,看到的却是治禹和这样一个女人胡闹。
但是她却在涵雨的脸上看到了不赞同,治泠想起就刚才看来涵雨对靑涔也是很好的,治泠不明白为什么像涵雨这样身份的人却也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蒋靑涔,“为什么连你也是这样!”
涵雨注意到治泠的神情是鄙夷的和轻屑的,他对治泠有了新的认识。治泠是一个矛盾的人,她虽然对潘氏厌恶,但是她从来没有鄙夷过自己高贵的血统,她天生有种优越感。而她这种优越感会去刺痛伤害治禹和他身边的人。
“如果你觉得丢脸的话,趁早回家去,治禹高攀不起你这样的妹妹,我也不需要花时间来应付你,你回去吧!”涵雨今天也对她失去了耐心,他在心里叹息,他医务室出来后他也克制不住了。
治泠也许没有想到温文的涵雨会突然变得这么严厉,他的维护之情是那么明显,她脸上的鄙夷的神情更加明显,但是对涵雨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涵雨继续往前走着,治泠却似乎心有不甘,亦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对着涵雨的背影怒吼,“我不喜欢他们在一起!我不喜欢蒋靑涔!”
靑涔就是一个闯入者,闯入了本该属于她和治禹的世界。
涵雨听到了,停顿了几秒,又转了回去,走在治泠的面前,冷漠道,“治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能想象的。不要表现的像一个傻瓜,不要说这样的傻话,也不要做傻事,你想要的更多,得不到却只会更痛苦。”
“我……”治泠想反驳,但是她不能,正如涵雨所说,她对治禹要的越来越多。
“你没有任何的机会,治禹以后的存在是靑涔,你最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涵雨说的更直白了。
“涵雨!”治泠愤怒的大叫,从小她得不到一样东西的时候她都会像这样大叫,但是她知道这根本影响不了任何人,愤怒的感觉并不会消散。
涵雨并不是玩笑,他是认真的,爱上治禹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无论是谁,是男是女,是亲非亲,一旦爱上了就会变得癫狂。如果一个人没有足够的自制能力,还是小心为妙。他对治泠已经说的够多了,如果她还不明白,执意继续,他亦帮不上任何忙,他最后能做的就是恪守他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