靑涔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但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是另一个黑暗,没有一点光亮,她还没有爬出来吗?难道她还在梦里。
她只记得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她用手不停地挖,不停地挖,直到身体麻木到感觉不到痛,她的头接触到了外面的空气,空间中没有了令人恐惧的玫瑰的香气,她以为她得救了,她好累好倦,又看到自己手指头都在流血,指缝指甲里嵌满了黑色的泥土,血和土又混在了一起,刺痛,她以为活过来了。
难道她还在梦里,从一个梦跌进了另一个梦,她的生命将在这个梦里终结,她会在另一个梦里死去。
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却听到了开门声,声音诡异而悠长。
“你现在在潘宅!” 谁打开了棺盖盒子,把她叫醒了,并提醒她她自己还活着。
但是靑涔却看不到任何的人,等她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又深又长的走廊,走廊上的灯光灰暗,只有她一人,她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但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在寻找什么,她忘记了……
“你终于醒了!”
好熟悉的声音,靑涔觉得在那里听到过,但是却想不起来了。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潘百丰,心中的疑惑已经明了,那个在她梦里出现的声音是潘百丰。
就是这个声音,告诉她,她还活着,昏迷前的记忆也恢复了,她注意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重新包扎了,看来她真的还活着。
他在梦里还告诉自己,她已经不在酒店,她在B市,她在潘宅,她要去找治禹的地方。
自八岁离开后,她再没有回来过,这个城市让她觉得害怕、胆颤,她都没有想到还有一天她会再回这个城市。
但是恍惚中她还是回来了,她不得不回来,想不到有一天她为了回到这里费尽心机。
她渐渐地又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好累,好想睡觉,她很久没有这样睡过一些好觉了。
潘百丰注意到她的手一直紧紧抓起她胸前的东西,一直不愿意松手,不管是她手术还昏迷的时候,别人都不能从她的手里掰开,他心里尽然有些不忍。
这几天她已经迷迷糊糊醒过来两次,但是清醒不到一分钟,就又沉沉地睡过去了。潘百丰已经不担心,现在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再醒来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潘百丰摆手示意,保镖端上一把椅子,潘百丰就坐那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手上拿着一些文件看着。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这样,来回照顾着至于和靑涔,就像一个慈父般……
阳光消逝,脚下的空气变的寒冷,靑涔被冻醒了,她马上发现了房间并不是只有她一人。
靑涔的脑中还残留着昏睡时的记忆,她勉强支撑起身,尝试了几次是失败后,最后只能靠着床靠坐着。而床边的黑影似乎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愿。
靑涔吃力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潘百丰不会无缘无故留自己在潘宅,也不会干坐了这么就这是等她醒来,他一直在等她醒来。
潘百丰知道靑涔会说话就已经代表她的意识已经清醒了,能正确地领悟到他说话的内容。
“既然已经醒过来了,我会尽快安排你去意大利,但是以后都不能回中国。”
“我离开了,他就会放过我吗?”死里逃生,但那冲破十三年时空的恐惧经过了生死的较量,还是可耻地存活着。
“我会保证你的绝对安全!”这是潘百丰做着比较,如果她能答应,事情就简单了,但是她和治禹一样,并不是轻易妥协的人,不然也不会以死要挟蒋少秦,她用最极端的方式是自己强留在中国,只是为了治禹。
“我还不能离开!”
果然!
“只要你和治禹在一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要挟自己的性命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愚蠢至极,也是最自私的行为。”潘百丰停顿了一会,继续道,“只要你离开,我可以答应你,治鹏再也不会来找你!”
“先前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哪条路才是明哲保身的。”
靑涔明白他的威胁,如果她选择留在中国,她的秘密就会被揭破,到时候她在治禹面前竭力想掩饰的都会崩溃,治禹会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也将被迫接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靑涔虽然好几次都想告诉治禹,但是在最后,她始终都没有勇气向治禹坦白,那时她最大的弱点。
一旦说出口,她再不可能面对治禹。
“这是你唯一的出路。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潘百丰刚才那恍如幻觉的点点的疼惜怜爱之情,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脸是冷漠的,语气强势。
潘百丰走在房门外,把空间留给她一个人,他希望她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潘百丰走后,靑涔已经没有力气多想,她现在根本控制她的身体,很快地她又陷入深沉的睡梦中。
黑夜已经降临,靑涔看到自己就像夜灵般,在偌大的潘宅穿梭,快速而轻渺。她害怕却已经习惯了黑暗。
治泠回来已经将近一个星期,但是她还是没有想到办法见到治禹,他的门前总是有很多人把手着,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当然治禹也不可能从里面出来。
靑涔就被安排在治禹隔壁的房间,她听说昨晚靑涔已经醒了。
这段时间,潘百丰一直呆在靑涔的房间,直到她醒来后,他再没有踏进靑涔的房间,房门口的保镖也被撤销了,只有一名护士进出。
治泠确定他们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然潘百丰不会放靑涔自由。
等待了一个晚上,治泠终于在天未亮之时悄悄地潜进了靑涔的房间,房间的空气冰冷,没有的温暖,就像房间里没有人的存在,没有活人的生气,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上的东西。
她摸索到了床边,看到月光下的床上的身影,她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没有。治泠她从来不畏惧什么,但是在冰凉凝滞的空气中,她的手微颤,她死了吗?
治泠缓缓地靠近床上的人的脸,她听到了浅薄的呼吸声,如果不贴近她的鼻息根本听不到。
原来她没有死,不过她马上就要死了。
“你怎么还不死,你死了,事情就简单多了!” 恶毒的声音就像黑暗流出的黑色恶毒的血水,空气里有了血锈的味道。银白的刀锋在床上的的突起的身影上游走,只要她用力刺下去,刀下的人就能变成一具死尸。
她冷笑着,这个时候她还能睡的这么安稳,却完全不知道危险的靠近,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她的刀锋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同情,刀锋向下面的身体冲刺。
靑涔听到了拖沓刺耳的声音,她分辨不清是什么声音,像是刀划在石头上的声音,让人心悸。
“为什么这样你都死不掉!为什么不带着你的秘密一起死掉!”
靑涔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半张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身影,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听出了声音。
治泠?!靑涔还是模糊迷糊的,她甚至忘了自己在哪里,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感觉到了危险。
只知道身前人影闪动,突然“哗”的一声,房间里满室的光亮,靑涔的眼睛不适应这么强烈的光亮,她微弱的视觉只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轮廓,窈窕玲珑。
“治泠!”靑涔的声音还带着沙哑,但是充满肯定。
臆想中的杀戮根本就不能平息治泠的愤怒,只要看到她,甚至听到她的声音,治泠都觉得厌恶。在治鹏那里得不到的答案,她发誓要从蒋靑涔这里得到!
“为什么你在这里?你到底和我爸爸做了什么交易?”治泠丝毫不松懈,在治泠看来,蒋靑涔根本就是意志不坚,感情不贞的人,她在治禹和治鹏之间左右摇摆,背叛了治禹对她的信任,也辜负了治鹏对她的深情。现在,她打算怎么做,计划怎么去伤害治禹和治鹏,这个贪婪的女人。
“你到底还想隐瞒多久,你不是要看着治禹和治鹏为了你两败俱伤,你才满意,你才满足,你才肯走!”治泠向靑涔步步趋近。
靑涔的睡意已经全消,她听不明白治泠的话,但是她还是看到了治泠的眼神里的逼迫和鄙夷,她恍然想起了她现在在潘宅,治泠只会为了治禹而来。
“治泠!你知道治禹在那里吗?带我去找他!”
治泠不敢置信,靑涔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甚至她还恬不知耻地想见治禹,靑涔更愤怒了,她在干什么,她这样无疑是在彻底的藐视自己。
治泠突然一步上前掀掉了靑涔身上的被子,她满意靑涔的身上只着了单薄的衣衫,“蒋靑涔,听说你从小一直过着优渥的生活,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的委屈,我现在这样对你,你要怎么办!你是要告诉治禹,还是告诉治鹏?还是你会选择告诉潘百丰?让我问的更明白些,你到底会嫁给谁,是治禹,还是治鹏,还是现在就坐在潘氏主位上的潘百丰!像你这样的女人,朝三暮四,不会有好结局。”治泠恶毒地希望靑涔有一个悲惨的结局。
治泠说完上面的话后,重重的喘气,她在等着靑涔反驳。像上次打她一样狠劲,但是靑涔却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看她,眼睛怔忪地看着窗户的方向,窗帘是拉上的,那里什么都没有,她在看什么。
靑涔下了床,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似乎根本不觉着冷,走到窗口,拉来了窗帘,外面的天亮了,还下起了雪。
灰白的雪纷纷扰扰,喧闹而清净,是灰色却是白色,是人误会了,但是确实眼睁睁看见,又从何解释呢。
治泠不会她,但是她的确那么做了,看来,治泠是不可能带自己去见治禹了。
“到底你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到底你和潘家有什么牵扯不清的关系!告诉我!快点说!”
靑涔转身就看到治泠站在她的身后,她的眼睛充血,神情疲惫,就像是受了伤的动物,看来她的秘密不止折磨着自己,还折磨着其他的人。但她并不需要知道这些,那些太过丑陋,这和些和她无关,她可以净身抽离。
靑涔的沉默滋长了治泠的阴沉,治泠像是努力克制着自己,但是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她被逼疯了,突然拉着靑涔的衣服,扯着她站了起来,靑涔有些踉跄,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往外走了一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面的人,都不正常,你为什么还要来掺和这一切,走,走啊!”
靑涔太过虚弱了,她让自己靠在墙上,支持着自己,她的声音很轻,轻的连治泠都听不清楚。“我并没有答应你爸爸任何事情……”
靑涔完全掌控着自己的身体,她像瞬间被抽空了力气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的身体是她最好的掩饰,贴在槟榔的原木地板上,身体在迅速地冷却,她无意伤害任何人,但是现在她必须让自己成功地留在这里。
在连续五天的昏睡中,她早已有了决定,无论她的心将要经历的悲伤,她都要告诉治禹她卑微的秘密,她的心又变得有些悲伤了。
“谁让你进来的!”突然赶来的潘百丰看着愣住的治泠以及跌在她脚边的靑涔,根本不问缘由,瞪着治泠,表情严厉,声音威吓,“闹够了没有!出去!”
治泠神情怪异,但是她根本没有时间思考着瞬间的反转,她已经被人带出了房间,被赶出去之前,她的余角看到潘百丰抱着靑涔时眼神里的怜爱,她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父亲脸上看到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