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男生好像没有料到青涔会这样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倒是秀气男生点点头,有意思感激的神情。“谢谢你。”靑涔朝那些那些摇摇信封,把地方让给了他们,径自走了。她完全忘了文儿叫她等她,直接回去寝室。
那帮男生目送她挤过人群,消失在球场,很久之后,还不知道在看什么。
回寝室的路上,高耸的白色灯柱,昏黄的灯光,很安静,几乎没有人,所有的人都跑去了球形广场。
青涔有些欢喜,今晚的学校好像是自己一个人的。她从来没有试过一个人天暗还不回家。
路的一边是山,不高的山,斜长的芦苇,疯长的野草,扭曲的树干,在风里发出特有的声音,比风铃的声音更好听。
淡淡土黄色的芦苇,在山风的吹拂下,就像飘拂的长发,迎风柔柔地飞,很美丽。青涔知道它们一定像自己一样,在这样的夜晚觉得舒服。
仰望天空,天空很高,她以前一直觉得天空的颜色是黑色,但是今晚的天空是普蓝色,月光在亮普蓝色的幕布上比白天的阳光还要亮。
她确定四周没有任何人,跑到了路边的小山坡上,用树枝挖了一个深深的洞,埋了那封粉红色的信笺,再重新用土掩上。
她的心轻松了,像这样干净纯粹的心意,她承受不起,埋在最干净的大自然,就不会是一种辜负。
她的这些小动作却被表演完离开广场的治禹看到了,治禹解释为一连串奇怪的举动。
第一次见面,治禹看到她一个人睡在坟山上,怕她掉进坑里,一直没有走开,今天晚上她又一个人在小山坡上埋信,他跟着她一直到她的寝室楼下,他毫不费力知道了她住的地方,接着他回到酒店。
没走到房间,治禹就看到一个人蹲坐在他的房门口。
似乎听到声响,那人抬头,看到治禹,她急忙跳站起来,一瞬不瞬地看着治禹。
是个女人,他从来不认识女人,治禹越过,拿卡开门。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治禹停顿了动作。
“二哥,我是治泠,是你的妹妹!”
原来是潘百丰的女儿,治禹像没听到般,拉开房门打算进去。
治泠拉住治禹的手,“二哥……”她又惨兮兮地唤了声,这一声,道尽了她无数的哀怨。
治禹拿回自己的手。
治泠急的哭了,从背后抱住治禹,“二哥,我是你妹妹啊!你看看我,你不要不理我……”
她紧紧抱着治禹,不愿意放手,怕他把自己关在门外。
“你是我的哥哥,我一直都知道我还有另外一个哥哥,我一直想念这个哥哥。我知道,只有你的想法和我一样的,讨厌爸爸,讨厌那个家,逃离那个家,相信我……”
原来不是只有他,但是却又和他无关。在八岁那年他离开潘家、母亲去世,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和潘家已经任何牵扯,他不姓潘。
“你相信我……我一直以我是潘家的女儿为耻,我讨厌我自己生在那样的家庭。待在那个家里,我就觉得被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困难……我不会再回到那个家……”
治禹无法对潘治泠的话产生共鸣,对潘百丰,对潘家,他也无法像她一样拥有那么强烈的情感,即便是仇恨。他所有的仇恨都绵化成对母亲的思念中了,这些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他拔开她抱着他的手。
治泠布满泪痕的脸上有着不敢置信,狼狈却可怜。“二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不能像抛垃圾一样抛掉我……”
“……我已经离家出走了,也已经从斯坦福退学,我只剩下你了,哥!”治泠觉得该有个人公平对待治禹,所以她下了决心和狠心来找治禹,但是他根本不理她,逼她走进了绝境。
她站在那里抽噎。
治禹转过身,看着她,这是兄妹俩的第一次的碰面。治禹面对她的眼泪,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至同情。他对亲情是陌生、冷漠的。
“你的存在弥补不了什么,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你回去吧!”
到终了,他还是选择一个人,他不需要任何人。
晚会结束后,文儿、王沄、筱萍赶回寝室,找到了已经在床上睡着了的青涔。
“这个人真靠不住……说好了帮我们录像的,最后人的不见了,跑回来睡觉……”王沄抱怨着。
“没拍下来也好!后面有一段我忘了怎么跳!肯定很糟糕!”筱萍却庆幸青涔跑回来睡觉了,没看到她的糗样。
文儿站在青涔的床前,忘了反驳,她无法抑制悲愤的力量。
她把靑涔看的太重,所以即便是她无意的动作,甚至是她的忽略,她都会觉得受伤。
她突然想上前推醒靑涔,质问靑涔:“怎么可以这样一声不响地走掉呢?”刚才在跑回来的路上,各种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她根本控制不住往坏的方面想,就怕在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晚上,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她的心里想问靑涔,“为什么你变了,你从来不穿别人的鞋子,天暗之前一定会回来,天黑了,从来不独自出门。”
这就像是一双鞋子引发了文儿的心理恐慌,她不敢问,一旦捅破,童年的噩梦昭示众人眼下,才是深藏的恐惧的根源。
最后,她的情绪化为滚烫的眼泪,像珠子断了线,颗颗滚落。
文儿擦掉眼泪,明天,她什么都不会问,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王沄、筱萍已经在就忙着自己的事情了,根本没有注意文儿情绪的转变。
“校方应该也有录像,到时候刻录一份也可以的。”刚才王沄的话她听见了。
王沄没有料到文儿过了这么久还在介意自己刚才说的话,觉得实在好笑,但是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守信用……是做大小姐的脾性吗?”
“所以,一开始,你就不该让她做,我们没有义务帮你做任何事情!”
“如果她不想做,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别人!”
“你真的以为得到一个承诺就该死守吗?如果你把希望寄托在了别人身上,就该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件事叫“意外”,那时候无论什么结果你只能接受。”文儿轰道。
“你们在干什么呀!”筱萍实在觉得两个人像似在吵架,她害怕争吵声,小心翼翼的,“你们两个这样子好小气哦!”
“你才小气呢!”王沄冲着筱萍喊道,倔强的人第一次流下了眼泪,却不是因为和文儿吵架。
她,因为差距,愤怒、猜忌、排斥,不够宽容、不能原谅,也因此讨厌这样的自己。
筱萍没料到王沄轻易就把矛头转向自己,甚至哭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让应对,心里又觉得委屈,怏怏的爬到床上,躲进了被窝。
剩下文儿和王沄。不知道最后,是谁关了灯,今天,这个寝室的四个人,都注定不能好眠。
青涔睡的很沉,根本不知道寝室里因她发生的“战争”。她又走进了梦中。她到了和中午一样的森林,但是已经是晚上了,森林弥漫湿冷的雾气,微亮的月光投射下来,照着一个孩子的背影,瘦小而孤寂。
男孩缓缓地转过身,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蓬松柔软的头发,穿着黑色的小礼服,颈间系着领结。
小男孩抬头时,青涔看到的是一张哭泣的脸,雪白的脸颊,湿润的眼睫,黑暗的眼眸,流淌着无味的泪水,就像失去了亲人,刚从从坟墓深处走来,很是悲伤。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凝望青涔。
青涔半跪下身,想说声什么安慰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感染了他的悲伤,泪水像流不尽不会枯竭般涌出,同时释放着迷迭香气,青涔迷失在了他黑暗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