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神，别过头不去看那血腥的一幕，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很快，在窦兵外公铺盖的被单里，我听到一个微弱的低语。那个声音不停地在重复一句我听不懂的话，似乎是在念动咒语。
我指了指被单，芷兰二话不说冲上去，像只敏捷的豹子一样跳过窦兵外公的床。在空中飞过时，她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银粉撒在沾满鲜血的被单上。
我听到一阵带着愤怒和痛苦的咆哮声，接着就见芷兰飞到墙边，双腿撑着墙壁再次弹了回来。她来了个空翻，同时像变魔术一样从手腕处抖出一把木制短剑，钉在窦兵外公的肚子上。
恶鬼的声音变作哀嚎，芷兰从床上跳下来，对我喊道：“恶鬼从老人身上跑了，羽冰快用通阴给它显形！”
我急忙把镜子放在胸前，只低头看了一眼，整张脸都吓白了。镜子里倒映着一只皮肤惨白，面容凶恶的鬼像。它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几乎将整个脖子勒断。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鬼像，也让我深深体会到了阴阳眼的苦恼。
“别愣着，快把锁鬼令牌按在它的右脖根上！”芷兰的话把我唤醒，想到自己早已接受并习惯了鬼的存在，我一咬牙，掏出木牌朝着恶鬼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芷兰和它斗了几个回合，看准时机，把锁鬼令牌按在它的左脖根，与此同时，我的令牌也到了。就这样，祸害窦兵外公几十年的恶鬼，终于被制服了。
可惜的是，窦兵的外公也抢救无效，离开了人世。这位在文革时坑害过许多无辜群众的造反派，最终也没能善终。
高考前，窦兵没再去过学校。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暑假里，他显得很憔悴，不过还是请我吃了顿饭，以感谢我能带着芷兰出手驱鬼，虽然没有救下外公，但也保住了他们全家的平安。
事后，芷兰把通阴要了回去。我本想把它留在身边，她却不同意，说等时机成熟，自然会将它送给我的。
高考很快来临，失去小晴帮助的我，惶惶不安地上了考场。我的学习原本不差，然而小晴的帮忙让我逐渐懒惰，学习也跟不上了。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我根本考不上外婆临终前嘱托过的那所Z大学。
正当我在考场上急的抓耳挠腮时，侧身忽然响起一个令我惊喜的声音：“羽冰，我来帮你了。”
我内心一阵激动，却没有忘记正在考场上，急忙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句话：小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小晴幽幽地说自己只想履行承诺，帮我完成高考，等高考结束后，从此与我再无瓜葛。我急忙央求她原谅我，并告诉她离开她的这段不长的日子，我过得很不好。
就这样，我们很快就聊满了一张草稿纸，时间也过了半个多小时。经由她的提醒，我才回过神赶快做题。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小晴让我赶紧写作文，过一会儿她会采集众人的答案传给我的。
考语文需要写很多字，时间紧迫，我不敢怠慢，急匆匆地开始准备作文。
有惊无险地拿下第一场考试后，后面的几场考试就变得简单了许多。在小晴的帮助下，我如鱼得水，答题十分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拿到Z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只是时间问题。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把整理出来的答案给我念完后，小晴说：“羽冰，我已经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你好好照顾自己，保重。”
我心里一阵焦急和烦乱，慌忙答完题便交卷了。刚离开考试区，我便不顾旁人的惊异，大声呼喊小晴的名字。
小晴一直没有回应，我就这样不自觉地跑回了租住的房子。拉开抽屉，我小心地拿起芷兰交给我的绢人轻轻摩挲，内心感慨万千。
我相信，小晴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我的。她在考场上忽然出现，更让我坚信这些天她始终都在我的身边。这时，我想起了芷兰的那面通阴镜，如果有了它，我就可以看见鬼像，也能够更加真切地感知到小晴了。
想到这里，我急忙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芷兰不在家，大概是上班去了。我进了她的房间，看到了她背过的那只挎包。我伸手进去摸了摸，没有找到那面通阴镜，里面装的都是些口红眉笔之类零零碎碎的女人东西。
翻了一通，我在她抽屉里找到个古铜盒子，里面放着两枚串在一起的古钥匙。
我忽然想起后院的香堂。外婆活着的时候，经常不定期地去香堂，不知在里面做什么，也不许我跟进去。她死了之后，香堂就传给了芷兰，不过她同样不允许我进入。
我记得她们每次出来，都会在香堂的门上挂一把古旧铜锁。古铜盒子里的钥匙，很可能就是打开香堂的门锁。而此刻没人在家，对我来说正是探知香堂秘密的大好机会。
想到这里，我揣起钥匙，鬼鬼祟祟地绕进了后院。香堂孤零零的立在一片空地上，离得老远我就能闻到里面散发出的檀香味。
走近大门，我摸出钥匙。不知为何，我的手竟有些颤抖，试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只听喀拉一声，锁真的开了。
立刻，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门缝里冲出来，我两只胳膊上起满了鸡皮疙瘩。我咬咬牙，轻轻地推开门，伴随着吱呀一声，我迈步进去了。
香堂中央供着许多牌位，供桌下面香烟袅袅。我不由自主地跪下，对着一列牌位磕了几个头，心里默念：晚辈无意冒犯，还望诸位不要在意。
忽然，牌位后面响起一声叹息。我急忙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徐徐上升的烟雾，在空中幻化出一个怪异的符号，就像是一片树叶的形状。
案桌一共有三个抽屉。我拉开第一个，里面整齐地叠放着黄表纸，第二个里面摆满了檀香，第三个抽屉上挂着一把小铜锁，我捏了捏手里的小钥匙，把它插入锁孔。
锁开了，抽屉格外沉重，我拉了一下，竟然没有拉动。
“小娃娃真是找死。”这时，我头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很像故去十年的外婆。
一边是鬼音的警告，一边是解密好奇的诱惑。和众多不安分的男孩子一样，我稍为犹豫便选择了后者，用力拉开抽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