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的时候,窦兵无精打采地回到宿舍,告诉我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齐了。我使劲拍着他的肩膀说:“不愧是东哥,估计世界上没有你弄不来的东西!”
窦兵不耐烦地拨开我的手说,为了尽快弄好这些东西,他几乎一整晚都没有睡觉,而且弄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照这样下去,多少家底都会被我败干净的。
接下来,我通过凌蓦然找到凌素,向他索要韩秋雨被收走的魂魄。出乎我的意料,凌素断然拒绝了我的请求。
我不满地说韩秋雨和我是舍友,还问凌素为何明知道他的魂魄被分散也不告诉我,凌素看了我一眼,并不辩解,却说了句奇怪的话:你随我一起去一趟公墓吧。
我愣了愣,问他想干什么,他淡淡地说如果我想知道韩秋雨的秘密,只要跟着他就好。我本想叫窦兵一起,想到他可能还在补觉,于是点头答应凌素,独自跟他去了公墓。
进了公墓,顺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走了很久,四周的枯草越来越多,几乎把路都掩埋了。这时凌素停下来说到了,我四处看看,只在我的正前方孤零零地立着一座墓碑,上面刻着五个大字——韩春雨之墓。
“难道是韩秋雨的哥哥?”我心中一惊,脱口问道。
凌素轻轻点头道:“我和春雨可以算得上是发小,从小光屁股长大的伙伴。”
我急忙问凌素他是怎么死的,凌素并没有急着回答我,而是自顾自地说:“后来,我和他走到了人生的岔路口,然后选择了完全相反的两条路。我加入乌桐,成为一名驱鬼师,而春雨却自甘堕落,投身鬼界,甘愿为鬼奴,为此不惜祸害同类。”
我呆呆地看着凌素那张永恒的扑克脸上生出了罕见的愤怒情绪,听着他继续讲那令人心痛的故事。
原来,凌素从小就加入乌桐,不多久就成为一名驱鬼师。当时他极力想拉韩春雨入伙,希望能够和他并肩战斗,没想到韩春雨却说自己根本不喜欢乌桐,更不会因为当驱鬼师就改了姓氏。
他还说,时常听凌素得意洋洋兴高采烈地讲述如何驱鬼,他已经渐渐转变了态度,开始更倾向于站在鬼这一边,从鬼的立场来看问题。
韩春雨说,相比不问青红皂白就把鬼赶尽杀绝的驱鬼师,他更乐于去帮助鬼。在这场斗争里,他觉得鬼才是弱者。
就这样,韩春雨自愿做了鬼奴,经常为了鬼而去害人。凌素多次提醒他,可他却好像走火入魔了一般,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猖獗。
我问凌素后来怎么了,为何韩春雨年纪轻轻就死了。
“是我杀的。”凌素吸了口气,淡淡地说。此时,他的表情早已恢复平静。
这句话让我目瞪口呆,我从来没想过把驱鬼师和杀人犯归为同类。
凌素却轻描淡写地说,杀死韩春雨实属无奈。他死后,凌素特意在这里给他选了墓地,每逢节日还来祭拜。作为朋友,他问心无愧。
我心中冷笑:如果杀了人,为死者开坟立碑烧烧纸就能问心无愧,那么犯罪的成本实在也太低了。
韩春雨死后凌素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本想代为照管,然而没过多久凌素就惊讶地发现,原来韩秋雨和他的哥哥一样,竟然也是鬼奴!
这一次,凌素没有直接要了韩秋雨的性命,而是极力阻止他和鬼界交流。在凌素严厉的暗中阻止下,韩秋雨安静而顺利地考上了Z大。
然而到了Z大后,由于凌素的照管越来越少,韩秋雨很快就再次化身为鬼奴,专门为鬼害人。
我忽然想起,韩秋雨是我们四个人里面最命途多舛的一个,之前吓疯了的是他,这次邂逅赵紫茵被勾魂的还是他,难不成这些都是他刻意为之吗?
凌素说:“这次韩秋雨宁愿献上自己的灵魂,也要害楚天放。就凭这一点,我也绝不能把他的魂魄还回去。”
他的一番言辞竟令我哑口无言。如果凌素说的是真话,那我也和他一样,认为韩秋雨根本就不值得去救。
可是他的话刚说完,我忽然听到墓碑后面响起一个声音:“好个凌素,好个乌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打着驱鬼的旗号到处诛杀无辜之鬼魂,却对罪大恶极的真正恶鬼无可奈何。这样下去,岂不让天下人齿冷,岂不令驱鬼师汗颜?”
我心中一震,却假装若无其事。和凌素又聊了几句,我先假意放弃索要韩秋雨的魂魄,凌素还有别的事情要离开,我说我心里烦躁,想在这里静一静,他没有多说什么独自离开了。
他刚走没多久,墓碑下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凌素,这次若是害死了弟弟,我就算是元神俱灭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韩春雨对吧?”我盯着他的墓碑,淡淡地说。
“你竟然能够听到我的声音,是阴阳耳吗?”墓碑下的声音显得十分吃惊。也难怪,无论是驱鬼师还是鬼魂,第一次得知我有阴阳耳时,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点点头,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问他刚刚凌素说的有何不对,如果他不介意的话,我倒是想听听他讲的故事有什么不同。
韩春雨冷笑一声说:“表面看来,凌素说的没有半句假话。从人类的立场来看,我做了鬼奴,的确该死。”
我说既然如此,为何刚刚凌素说完那些话后,他又表现出那么强烈的不以为然。
韩春雨叹了口气说:“你是乌桐的人,本来我并不想和你多说话。不过看在你努力救我弟弟性命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好了。”
在韩春雨讲述的故事里,鬼界并非我所认识的那个阴暗肮脏的世界。那里生活着许多鬼,种类繁多,鬼性复杂,这一点与人间并无两样。
事实上,鬼界大部分鬼就像人世间的平民一样,既简单又平凡,根本不会犯下罪恶,许多鬼本身法力微薄,即使危害人间,也多为恶鬼操控唆使,本身只是从犯,说白了也是受害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