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正是唐慕慕,今日刚到南宫家还不及拜见姨娘姨丈就撞见了这两个小的,她这才想起,当年一直在她身边跑来跑去的阿彻也已经十六岁了,知道带女孩子回家了,想到这里,不禁高兴,这才出声叫住他。
秀秀甜甜地叫了一声“唐姐姐”,唐慕慕摸摸她的头,笑道:“看秀秀的装扮不像白洲人,家是哪里的呢?”
阿彻早帮她回答:“秀秀是明水人!”
未料到原本内向安静的弟弟居然也学会替女孩子出头回答问题了,唐慕慕一笑,道:“阿彻也学会保护女孩子了?”
阿彻脸一红,其实他只是长期未见慕慕姐姐心里欢喜,哪里曾想过那么多,撅嘴道:“姐姐就知道欺负我……”
这就仿佛回到了七年前,两人在唐家堡的时候,十岁的唐慕慕虽然自己比弟弟妹妹们都年长,却终究是个爱吃爱玩的小孩子,对于南宫彻这个外来的客人自然也毫不客气,动辄抓蚂蚱瓢虫吓唬他,每每那时,他都会一脸委屈地窝在墙角,自言自语着像是对谁告状一般:“慕慕姐姐又欺负我……”然后唐慕慕便欣欣然地去安慰这个小表弟,好歹他也是识哄的,一块桂花糕就能让他破涕为笑。想起从前,总是分外温暖,唐慕慕笑道:“我先去见姨娘,你陪你的小朋友好好玩哦!”
南宫彻脸一红,知道慕慕姐姐误会,待要解释,她早就远远跑开,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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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片刻,才看见绿树掩映下的红砖绿瓦,那是一座独门独院的建筑,被四围的假山一压,仿佛深山中的无人居住的废弃老宅。秀秀知道建筑讲求风水,虽然奇怪,却也不好多问什么。
及至推开红色的大门,映入眼帘的先是深宅大院都会有的影壁,其上做映日荷花的装饰,题诗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既大气又不失雅致,从影壁右侧绕过去,方看见院落内的莲池,虽然不是荷花盛开的时节,田田的荷叶也生长得极好,盈满了整个池塘。
秀秀不禁赞道:“南宫家主一定很喜欢荷花,这一池荷花种的真好!”
阿彻神色却是黯然,道:“荷花虽美,终究是太孤独了,这几年来,爹爹虽然将南宫世家的地位提升为江湖四大世家之一,但是高处不胜寒,家里原本经常往来的亲戚也都疏离起来了。”
秀秀心中奇怪,她知道位尊亦有缺处,但是提到亲戚,不应如此,又听见阿彻道:“就像慕慕姐姐在的唐家,与家里总有七年时间没有来往了……”
秀秀待要叹气,忽然想到一事,不禁向阿彻望了一眼,阿彻也在这时候转过目光来,两人眼神一对,齐声道:“不对!”
倘若唐家和南宫家真的不相往来,唐慕慕不可能会踏足南宫别院,而如果唐家有意和南宫家重修旧好,不可能只让唐慕慕一人来此,阿彻拉住秀秀的臂弯,道:“随我来……”
两人从东墙边绕过去,一路上也没有遇见什么人,秀秀自幼方向感极强,知道两人绕过正厅,向左拐时经过的是南宫家的厨房,再向西去的时候应该是客房的方向。听见前方人声,秀秀拉了南宫彻一把,只见前方的石子路上,唐慕慕正跪在一位********的身前,低声说着什么,不时抹几下眼泪。
阿彻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手势,牵着秀秀的手从旁边绕过去,秀秀只见那妇人穿一件湛蓝色的繁花丝锦,发上是一枝镂空飞凤金步摇,阿彻做了个口形,轻声道:“那是我娘……”
秀秀点头,只见那南宫夫人眉头微锁,问道:“你说哥哥要置你于死地?”
这南宫夫人的哥哥便是唐家的家主,唐慕慕点头落泪道:“他们还带走了四叔……”
南宫夫人身子一颤,道:“四哥?”
唐慕慕早就听说姨娘同四叔关系要好,这时候点头道:“谢公子说是唐家将四叔带走的,真是那样的话,一定是爹爹……”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南宫夫人道:“好孩子,别急,慢慢说……”摸着她的头道,“唐家本来就不太平,我出嫁之前,就已经知道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哥哥做了家主,更是不必说了……”
唐慕慕一呆,道:“吃人不吐骨头?”
南宫夫人道:“你可记得你的四姨娘是怎么死的?”
“那时我只有六岁,当时家里传言,是四姨娘夜临深池,不慎落水而逝。”唐慕慕的眼角犹且带着泪珠。
南宫夫人摇头:“你也知道,在唐家只有嫡长子才可以入住唐家堡,如果是夜晚,除非唐家有人嫁娶,否则四嫂不可能去到唐家堡。当年四哥正因为雪域之事远行在外,三嫂见机放出些陈年旧账来同她理论,四嫂因有身孕,不想同她争执,无可奈何之时向唐家堡求助,却不料哥哥同三嫂串通一气,硬是将她逼到自杀身死的地步……”她叹一口气,“可怜她腹中那还未曾见过人世的孩子……当时我也不确定,不敢将事情告诉给四哥,后来嫁到南宫家,才知道了这些事……只是,却也不能告诉四哥了……”
即使是对于唐家堡人完全不了解的秀秀,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只听南宫夫人道:“即使是南宫家,也不比唐家强多少,这几****先躲在我的房中,暂时不要声张。”
唐慕慕点头,就在这时,南宫夫人忽然喝道:“什么人?”
秀秀暗叫糟糕,却不料从对面走出一人来,锦衣华服,面容的憔悴使他的年龄更显得苍老,只见他将目光转向南宫夫人,缓缓道:“静之,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他不待南宫夫人回答,又向着秀秀与阿彻藏身的地方道:“这件事情,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你也是一样。”
秀秀只见阿彻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知道行藏已经被发现,但如果现在就要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又是不情愿,反而是阿彻,这时竟然失声叫道:“爹!”
秀秀待要捂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那男子道:“阿彻,是你自己不懂规矩,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