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一封恐吓信
刘恒以为赶走了匈奴右贤王,边境上会安宁一段时间,可是半年不到,冒顿单于送来一封信。表面看,冒顿单于很谦卑。但仔细推敲,绵里藏针,字字露杀机。刘恒认真阅读了冒顿单于的来信。刘恒看信后,虽然也很愤怒,但也无可奈何!
刘恒召开最高军事会议。会上,宣读了冒顿单于的来信。“天所立匈奴大单于敬问皇帝平安无恙。先前的时候皇帝您说到和亲的事情,与来信的意思符合,双方都很高兴。汉朝的边境官吏侵犯侮辱右贤王,右贤王不向我请示,听从了后义卢侯难支的意见,与汉朝官吏结仇,断绝了我们两国君主的和约,割离了两国兄弟的情谊。皇帝您责备我们的书信两次送来,我派使者带信去回答,使者没有归来,汉朝的使者也不到匈奴来了。汉朝因为这个缘故不与我们和好,我们作为邻国也不得归附。现在我因为小吏破坏了和约,所以便惩罚右贤王,派他到西方去寻找月氏予以攻击。靠了老天的保佑,将士精良,战马强壮,已经消灭了月氏,彻底斩杀、平定了他们。楼兰、乌孙、呼揭以及他们附近的二十六国都已经成了匈奴的一部分。各游牧民族合为一家,北方已经平定。我希望停止战事,让士兵得到休息,牧养马匹,消除以前不愉快的事,恢复过去的和约,以安定边民,以继承匈汉两族自古以来的友好传统,使年轻人得以成长,使老年人能安居乐业,世世代代和平欢乐。不知道皇帝您的意思怎么样,所以我派郎中系库浅带书信去求见,并献上骆驼一匹,坐骑二匹,驾车之马八匹。皇帝如果不想让匈奴靠近边塞,那我就命令官吏百姓远离边塞居住。使者到后,请立即打发他们回来。””
文武大臣听完冒顿单于的来信,一阵沉默!
丞相灌婴仗着上次征伐匈奴之勇,打破沉默,侃侃而谈:“臣认为,我们不能这样逆来顺受,不能这样委曲求全!我们应该针锋相对,以牙还牙!我们应该用军事手段教训匈奴,打痛他们!打残他们!匈奴现在之所以敢这样在我们面前如此猖狂,就是他们认准我们不敢宣战!他们的来信是恐吓!是讹诈!利用我们害怕战争的心理,以便他们讹诈到更多的东西。东西到手后,他们还是会在边疆继续实施抢劫!臣认为,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面对现实,打一场胜仗!现在的大汉太需要一场战争了!太需要一场胜利的战争了!用战争洗涮耻辱!用战争鼓舞国人!用战争激励士气!让国人从高皇帝的白登山的阴影中走出来,让国人从高后受到冒顿单于的羞辱中走出来!没有战争,没有一场胜利的战争,国人永远处于受欺辱的阴影之中,永远处于受侮辱的哀叹之中!只有战争,只有一场胜利的战争,才能唤醒国人的志气,只有战争才能让国人面对抢劫,敢于奋起反抗!匈奴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自己害怕战争!去年,在陛下的统帅下,我们八万雄师开到边境,不是让匈你闻风丧胆吗?军人是什么?军人是国家的脊梁!军人是干什么的?军人的职责就是打仗!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具体说就是守好我们的国门!现在强盗来了,劫匪来了!我们军人就应该勇敢面对,奔赴战场,杀敌报国!以此显示军威!以此显示国威!显示军威,需要战争!显示国威,需要战争!现在侵略者,闯进了家园,我们不宣战,要军人干什么?我们大汉泱泱大国,最少有两千多万人口,而匈奴在西域范围内看,是一个大国,能骑马弯弓射箭的有四十万,这样推算也不过两百万人口,这样一个区区小国,我们却谈虎色变,这也太损我国威了?再者,一个国家长期处于害怕战争状态,一个军队长期处于害怕战争状态,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军将不军!请陛下下令,老臣虽然老矣,一颗杀敌报国之心仍然热血沸腾!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老臣愿意率领大汉将士厮杀疆场,扬我国威!保我国家,卫我家园,虽百死而无怨!”
灌婴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会场仍是沉默!过了好久,卫将军宋昌,慢悠悠地站起来发言:“臣以为现在不宜与匈奴宣战。大汉虽然建国二十几年了,人民安居乐业,国力也有很大发展,但这些都不足以作为对匈奴宣战的条件。如果在很小的范围内打一场局部战争,我们对匈奴宣战是百战百胜。但是战局一开,我们就会失去战争的控制权!我们的国境线很长,我们很难捕捉到战机。往往是当我们的大部队开到边境上时,匈奴人已跑得无影无踪了!上一次。丞相率领八万大军开赴前线,表面看是胜利了,但连匈奴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这样的战争,这样的胜利,只能是劳民伤财。如果我们现在对匈奴人宣战,很可能就是这样一种状态。我们想战,想捕捉战机,当我们带领大部队到边境上时,敌人已经跑了。他们又会在另一个地方抢劫!我们的大部队赶到另一个地方时,匈奴人又跑得无影无踪了!这样的消耗,我们承受不起!我们要打一场大的战争,把军队带到匈奴的国土上去,在匈奴的国土上开战。西域茫茫无边,匈奴人居无定所,我们同样处于盲人骑瞎马的状态。况且,我们的国力、我们的财力、我们的人力,都无法承受这样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因此,在目前的状况下,臣认为还是和亲为宜!尽管和亲是一件耻辱的事情,让国人抬不起头来,让朝廷抬不起头来,让匈奴更加猖狂,更加嚣张!这对于我们是一种痛苦的选择,是一种屈辱的选择,但我们作为一个大国应该有自己的胸怀,有自己的谋略,有自己的战略定力!”
宋昌发言,又一次主张和亲,不惧怕提和亲!敢于支持和亲!于是敢说话的人多起来,敢说和亲的人多起来!接着发言的是刘恒的国舅薄昭。薄昭说:“目前的状况下,臣认为应该继续实施和亲策略。现在国家的大势还不十分乐观,上次陛下亲赴前线,济北王刘兴居就乘机造反,之后,又有淮南王刘长造反,这两起叛乱,虽然很快平息了。但我们应该居安思危,警惕还有类似的李兴居、王兴居的叛乱现象发生。再者现在的国家是头重脚轻根底浅。大部分土地都控制在诸侯王手里,朝廷控制的地盘不到十分之三。一些大的诸侯国虽然分隔成了几个小的诸侯国,但他们彼此之间仍然联系十分紧密,一有风吹草动,难免他们又会兴风作浪。鉴如此,匈奴虽然威胁国家安宁,危害边民生命财产,是我们大汉的隐患。但是相对于我们内部的某些势力,解决匈奴问题,并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隐藏在国家内部,隐藏在朝廷内部的某种势力集团。具体说就是隐藏在侯爷、王爷身边的敌对势力。我们只有清除了这些隐患,保证政权稳定的情况下,我们才有条件,有把握,有可能发动对匈奴的战争!如果我们在政权不稳定的情况下发动战争,我们就可能遭遇内外夹击!我们就会处于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
接着是晁错发言:“臣赞成用战争解决匈奴给我们带来的边患问题,但臣不主张立即对匈奴宣战,不主张在目前的状态下对匈奴宣战!对匈奴宣战,要选择战机。目前对匈奴宣战,得不偿失,可能会遭遇到当年高皇帝白登之围那样的困局。我们对匈奴必有一战,要保证一战而定乾坤!我们必须进行长时间的准备,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要有耐心,要有意志力,要抓好对匈奴开战的一切准备工作!目前,我主张继续和亲,以此麻痹匈奴,为我们做战争准备融造环境,赢得时间,然后时间成熟后不惜一战!”
晁错发言后,还有很多大臣想说话,都是主张和亲的。刘恒从内心讲,也想用战争解决匈奴问题。但从客观条件看,不允许刘恒发动对匈奴战争。刘恒思前想后,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和亲。于是对群臣说:“各位爱卿。我想用战争解决匈奴问题,为高祖报白登之仇!为吕后洗涮被冒顿单于羞辱之耻!让国人兴奋!让军人振奋!让国家发奋!但我不能,也不敢!国家没有实力与匈奴拼家底,军人还不具备素质与匈奴拼生死!人民还需要休养生息,国家还需积蓄力量!由此我这个皇帝还得与高帝、高后一样忍气吞声,与匈奴继续和亲!我尽管不情愿,不甘心,但为了国家长治久安,为了人民安居乐业,我只得委屈自己,向匈奴屈膝求和!希望在座的各位大臣理解我的苦衷,希望子孙后代能原谅我的屈膝求和!我现在已拟定好了一封给匈奴单于的信,读给在座的各位大臣听听,不妥之处,各位爱卿斟酌。”
刘恒心情低沉,轻声宣读他给单于的信:“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平安无恙。您派当户且渠雕渠难、郎中韩辽送给我二匹马。已经送到了,我恭敬地接受了。我们的先帝规定:长城以北的游牧射箭民族由单于管辖,长城以内戴帽束带的人家,我来掌管,让百姓万民能够耕地种田,织布纺线,射猎野兽,谋衣谋食,父子不分离,君臣相安,都不要做横暴的恶事。现在我听说有邪恶之徒贪图不义之财,背叛信义,断绝和约,置百姓万民的性命于不顾,离间两国君主的友谊,然而这些都已是以前的事了。您的来信说:‘我们两国已经和亲,两国君主对此都很高兴,以后要停止战争,休养士卒、放牧马匹,世代欢乐,安定的局面重新开始。我对此十分赞赏。圣人每天都要更新自己,改弦更张,让老年人得以休养,年轻人能顺利长成,各保性命,终享天年。我与单于都遵循造化道理,顺应天意,安抚万民,使我们的君位世代相传,以至无穷,天下人对这没有不称赞的。汉朝与匈奴是势均力敌的邻国,匈奴在北方居住,天气寒冷,冬天来得早,所以我命令我的官吏每年送给单于一定数量的粮食、金帛、棉布等其他物品。现在天下十分安定,万民欢乐,只有我和单于您为民父母,做天下人的君长。我回忆思念以前的事,不过是为了一些小小的财物和小事情,加上谋臣计议失误造成的,这些都不足以离间我们兄弟间的友谊。我听说天不偏盖一方,地不偏载一方。我与单于您应该抛弃前嫌,都遵循天地大道,消除以前的嫌恶,以谋求长久的和平相处,使两国人民像一家的儿女一样。百姓万民,下及鱼鳖、上及飞鸟,直到爬行、喙息、蠕动的动物,没有不趋向平安有利而躲避危险的。所以对归来者不予制止,这是上天的大道。我们应完全消除以往的误会,我宽恕赦免逃跑到匈奴去的汉人,单于你也不要责怪章尼等人。我听说古代的帝王,订约分明而不反悔。希望单于留意,天下安定,和亲之后,汉朝不先背约。希望单于仔细考虑这事。”
刘恒读罢自己写的信,在场的文武百官一片唏嘘。尽管有些人赞成和亲,但细究和亲,内心还是五味杂陈,听罢刘恒的信更是百感交集!如果读者是有心人,将匈奴冒顿单于的信与汉文帝刘恒的信比较看,您的心情更不能平静!这就是丛林规则,在强者面前,弱者只能是仰其鼻息!
外面淅淅沥沥下雨了,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将本来清朗的天空涂鸦得乌烟瘴气;宫殿里的那些大臣,此时的心情也被这毛毛雨闹得灰心丧气!
此事过去不久,匈奴传来消息,冒顿单于撒手归西了!继承者是冒顿单于的儿子老上稽粥。可以想象,大汉又有灾难临头!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章,汉奸中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