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轮台罪己
我们都说汉武帝刘彻雄才大略，其实，汉武帝刘彻的雄才大略都表现在穷兵黩武上。
汉武帝刘彻上台之初，西汉王朝历经七十余年的休养生息，没有战争，国家安定，除非遇到水旱，人们丰衣足食，京城和边郡的仓库堆满了粮食，国库有余财，京城有钱数百万万，串钱的绳子都腐烂了，无法计数。仓库里的陈粮，新压旧，旧压新，而且装不下。只好堆在仓库外边，粮食腐烂了不能吃。民街巷道，到处是马，田野里的马更是成群结队。如果集会，还乘坐母马，就会被人排斥，不能参加集会。管里门的小吏也都吃上上等米和肉食；官吏任职很久，以致生子抱孙；做官的后代就拿官职作为姓氏。人人自爱，不肯随便触犯法律；把义放在首位，不做辱没体面的事情。这是史书描绘的汉初经过休养生息出现的兴旺景象。
在这之前，汉朝刚刚建立的时候，接受的是秦朝的烂摊子。当时，诸侯到处作乱，百姓失业，大闹饥荒，一石米价钱高达五千钱。人吃人，死亡过半。汉高祖下令允许百姓出卖儿女或逃荒到蜀郡、汉中郡为生。天下虽然安定了，百姓一点积蓄也没有。上至天子不能坐纯一色的马车，将相有时还坐牛车。
汉武帝刘彻上台后，南征北战，连续出兵三十二年，军费开支，让百姓苦不堪言。
除了战争费用数额巨大外，汉武帝刘彻还喜欢巡游，大兴土木，寻求神仙和不死之药，迷信鬼神，多次封禅泰山，宫廷的开支也异常庞大。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汉武帝刘彻到朔方阅兵，巡行一万八千里，沿途所用赏赐用帛就多达百万匹。为使方士栾大入海求贤，汉武帝刘彻将公主嫁给栾大，仅陪嫁就送给栾大十万斤黄金，所有这些，不仅加大了人民的负担，而且把文景以来的积蓄耗费殆尽。
从汉武帝开通西域时起，设置校尉，在渠犁屯田。这时汉朝连续出兵三十二年，国力虚耗严重。征和年间，贰师将军李广利率军投降匈奴。武帝很后悔远征之事。这时，搜粟都尉桑弘羊与丞相、御史对武帝说：“轮台以东捷枝、渠犁都是以前建国之地，土地广大，水草富饶。有灌溉田五千顷以上，气候温和，田地肥美，灌溉方便，种五谷和中原地区同时成熟。旁边的国家缺少锥刀等铁器，珍贵黄金彩缯，漠可用这类东西换取他们的谷物供给田卒，不愁缺粮。臣等认为漠可派士卒到原轮台以东屯田，设置三个校尉分部护领。让他们就各自辖区画出地图，开修灌溉沟渠，每年按照季节种五谷。张掖、酒泉二郡各派骑假司马率士卒为屯田者了望放哨。骑假司马属于屯田校尉节制。有重要情况，可利用驿马报告皇上。种田一年有存粮，就可招募身体壮健、甘愿迁徙的民众到屯田所，以存粮为老本，扩大灌溉田区，增修些亭驿，城城相连，通向西方，以威镇西方的国家，对辅助乌孙国很有利。臣等可派征事臣昌分部巡行于西部边境地区，严令有关太守、都尉备好烽火，精选士马，谨慎警戒，蓄积粮草。希望陛下派使者到西方国家，让他们不要因畏惧匈奴而不安。臣等冒死请言此事。”
汉武帝刘彻据此颁下诏书，沉痛检讨了以往的失误。诏书说：“以前有关部门奏请，打算增加民赋每人三十钱，以供给边疆费用。这是加重老弱孤独人口的困苦。今天又请派士卒到轮台屯田。轮台在车师以西一千余里，以前开陵侯攻击车师时，危须、尉犁、楼兰等六国子弟在长安的都先回国，运发粮畜迎接汉军。各国又自发士卒数万人，都由国王亲自率领，共同包围车师，迫使车师王投降。西域各国兵已疲惫不堪，亦无力至大道上为汉军供应食粮。汉军攻破车师城时，粮食很多，但自己带粮，回不到长安就吃光了。身体强壮的吃牲畜，身体病弱的死于道路上多达几千人。我发酒泉郡的驴、骆驼运粮食出玉门关去迎接军队。又命张掖郡发吏卒接迎，路都不很远，但掉队离群滞留的很多。从前，我的头脑糊涂因军候弘上书说：‘匈奴人捆住马的前后蹄，放在长城脚下，骑着马叫喊：“秦人，我给你们分马。”又汉朝使者被匈奴扣留的很久不得归来。所以我就派贰师将军征伐，以增强汉使的威信。古时候卿大夫参与谋事，都参照占卜，不吉利不去做。当时我也曾把捆马书拿给丞相、御史大夫、二千石、诸大夫、郎为文学的都看了，甚至郡、属国都尉成忠、趟破奴等也看了，都说‘匈奴人自己捆马，很不吉祥啊！’也有人认为，匈奴人‘是要显示自己的强大，就像穷人假装富有一样。’我曾查阅《易经》，得《大遇》卦，爻为九五，预示匈奴将要困败。公车接来的方士、太史观看天象，和太卜占卦，都认为是吉象，匈奴必定要被打败，机会难得。又说：‘率军北伐，硝山必克。对诸将占卦，贰师将军最吉。所以我亲派贰师将军进攻黼山，命他不要深入。今天看来，这些计谋卦兆都与事情相反，实在谬误。重合侯俘虏了一个匈奴侦探，说：‘听说汉军快来了，匈奴命巫师将羊牛埋在汉军必经的道路及河流处，以诅咒汉军。单于送给皇帝的马裘，都命巫师诅咒过。捆马前后蹄，是诅咒汉军必败的事。又占卦，得‘汉军一将不吉’的话。匈奴常说‘汉朝极大，但是汉人不耐饥渴。失一狼，走干羊’。从前贰师将军失败，士卒死的死，被俘的被俘，逃散的逃散，我心中常感悲痛。今天又有人建议在遥远的轮台屯田，还要筑亭开道，这是扰乱劳累天下，不是使人民受到好处的作法。今天我不忍心听轮台屯田的话。大鸿胪等又商议，打算招募囚徒护送匈奴使者回去，明确告诉他封他为侯，让他刺杀单于。这种做法是春秋五霸都不肯干的。况且匈奴得到投降的汉人，都是进行搜身，盘问他们所知道的情况。现在边塞的管制不严，对擅自出境的不能禁止，障候的官长驱使士卒打猎，以野兽的皮肉谋利，士卒劳苦，烽火事很少有人过问，这些情况，都不上报。后有来投降的，或是捉到俘虏，才知这些情况。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严禁官吏对人民苛刻残暴，停止官府擅增赋税，大力发展农业生产，实行马复令，以补充边防的需要，但足够边防需要就行了。各郡国的太守、王国相都要上报畜养马匹的方法及善补边防的计划。和上计吏同来京师讨论。”从这以后汉朝不再出兵打仗。同时封丞相车千秋为富民侯，以表明执行休养生息政策，是思富养民之意。
除了任用车千秋，以此推动经济建设外，汉武帝刘彻还陆续任用懂农业的赵过担当搜粟都尉，推广“代田法”；任用懂经济的桑弘羊主抓经济。
对于汉武帝刘彻任用车千秋，当时人们很不理解，有很多异议。
车千秋本姓田，当初仅是护卫汉高祖陵寝的郎官，巫蛊之祸后，车千秋上书汉武帝刘彻。劝解汉武帝刘彻与儿子刘据之间的隔阂，受到汉武帝刘彻的信任，接连升官。车千秋的升迁，连匈奴人都不理解。认为汉武帝刘彻重用车千秋是儿戏。
其实，车千秋为人敦厚，富有智谋，在丞相的位置上很称职。车千秋更为难得的是没有私心，顾全大局。霍光辅政期间，独断专行，而位居丞相的车千秋忠谨、敦厚，不随便发议论，以致霍光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过失，对车千秋说：“希望您能开导我、督促我，使我不辜负天下人的嘱托！”车千秋平静地说：“请将军多留心，就是天下极大的荣幸了！”始终对霍光专权不发异议。这让霍光很感动，更加敬重车千秋。
车千秋做了十二年丞相，百姓逐渐富裕起来。车千秋任丞相期间，汉武帝刘彻见车千秋年事已高，朝见时，准许车千秋坐小车进入宫殿，所以就号称“车丞相”。于是人们就习惯叫他车千秋了。
轮台罪己后，汉武帝自知去日不多了，便着手安排后事。欲知其详，请看下一章，昭帝登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