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鬼鬼祟祟的章南正 (2)
章南正没吭气，他一支一支的吸着香烟以来显示自己已经豁出去全然不在意的意思，秦知看着他，不知道改用什么态度对付他才合适。章公子离了钱，本质上来说，就剩下俩字，“麻烦”。
不过，秦知倒是不嫌弃他。以前上大学，他这个不合群的脾气总是跟人处不好。那个时候在学校呼风唤雨，喜欢拿钱换感情，喜欢给全人类买单结账的章南正，身边总是不缺少朋友。拥有诸多朋友的章南正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爱拉着他到处走。什么聚会都会拉着秦知。全靠他，大学四年，秦知总算拥有过一些有关于学校的好记忆，这一点，秦知觉着这一辈子，不应该忘记人家。
慢说成年，成年后的故事总是透着那一股子说不清楚到不明白的沧桑。秦知对这位学长有感情，真的当他是朋友。假如没有章南正给他契机，那么也许真的不会有现在的秦知。看他变成这样，秦知是震惊无法理解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章南正此刻竟然臭到狗都不闻的境地。
饱腹之后的章南正找到了安全感，这室内的温度令他熏熏欲睡。抿了烟头后，章南正抬起头对秦知说：“我需要一些钱。”
哎，这么快就纳入正题了？秦知呆了一下。
章南正很想压低一下身姿，态度里加上一些愧疚巴结，就像刚才那样，称一声哥，也许这样秦知便会帮他吧？吃饱后，吃饱前的心理状态发生了分歧，他努力了半天，却再也叫不出来了。他现在肚子不饿，便找到了骄傲跟尊严。
他沉默的等着这些天已经习惯的拒绝声。反正是要被拒绝的，不如早些说出来。他也彻底的坦荡了。
秦知上上下下的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学长，老哥，兄弟，最后他释然的笑笑说：“好啊，可我没有太多。”
章南正彻底惊讶，而后脸上露出一些奇怪的笑，他努力的在秦知身上用他的眼睛最直观的透视，去探究。而后他拍拍沙发，就像大学时候，坐在他豪华的学生公寓里那套英式真皮沙发上那般，他叫秦知来在自己身边坐。
秦知坐了过去，从怀里拿出支票本，填好数字递给他。
章南正接过去，看下数字，有些惊讶：“我以为你恨我，所以最后一个来找你。”
“一直恨。”秦知没抬头的说。
“……大学那会子，人人都说你古怪。”
“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告诉他们你的大度。这个我知道。”
“好像……是这样，这些日子，我求过很多人。亲生的一奶同胞叫我快去死，他们巴不得我倒霉。我的倒霉似乎现在尽如人意。全世界都在找续集看。”
“这样啊。”秦知再问。
章南正将支票推回去，苦笑了下：“恩，我的身份证不能用了，如果可以，给我些现金吧。银行，那些该死的家伙都在找我。”
秦知取回支票点点头。他打开门跟门外守候的几个人嘀咕了几句后回来。陈律师看他的眼神实在不好。秦知也知道自己在自找麻烦，这样的日子，实在不适合看到这种痛苦的人。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如果章南正不解释，他也没打算问，知道别人悲惨的事情，会心累。
秦知坐在那里发呆，章南正一言不发的抠着桌面的桌布，屋里空调缓慢的释放着温度，秦知酒意上头迷糊糊的睡着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做着混乱的梦。隐约着耳朵边有些人在交谈，秦知想睁开眼睛，却无能为力，大量的酒精再次冲蚀着他的脑神经，他无法思考，无法寻找到身体的指挥权。
大约到了后半夜，秦知坐起来，晃晃脑袋。
吴嘉阳站起来给他倒水，马柏东递给秦知一封信。秦知再扭头看左右，章南正已不见了。
秦知打开那封写在一张礼单红纸上仓猝写好的信，现在的人，似乎不太习惯再用这种方式去交流。用这样的角度去窥视接触章南正，给秦知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拿着解剖刀子终于切开了皮肤表层一般。其实文字这个东西是很奇妙的一种东西，有时候，文字比语言坦诚，更加真实。
“秦知老弟你好：
钱，你的下属给我了，你什么都没说，他们就懂得了你的意思。从这点来看，我依然是不如你的。这么久了，我身边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帮衬下的自己，再最适当的时候提醒自己的人。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比你会做人，比你玩的好。搞不懂，为什么我总是要跟你攀比？到最后，你都有不离不弃的追随者，而我却开始一无所有的在这个世界浪荡着。不知道要浪荡到什么时候了！
我不会做人，这是今天才发现的。
这些天，我一直在四处逃亡，家人在找我，那些所谓的朋友在找我。我没日没夜的到处走，后来才发现，我最害怕看的不是债主，而是一无所有的贫穷。我就是个懦弱的，不敢承担责任的草包，一挂腐烂的下水的怯懦者。
随便你怎么骂我。
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因此常常做出旁观者的姿态，喜欢躲在暗处观察别人的癖性，并以此为乐。这次，一次看上去不大的豪赌，我输了我父亲半生心血，留下一幅烂摊子交给父兄苦撑，就这样离开，不知道何时回来。
离开那天，我给家里去了电话。母亲在那电话那边啼哭。我站在街边报摊掉泪，我想打许多电话，却不知道打给谁，离开故乡很久之后，我才想起朗凝。原来，我是真的不爱她，要不然怎么最后才想起她？
我迫切的想跟她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们在一起是那么的合适。每个人都觉得合适，我便认为那是合适了。我认为错过朗凝，也许再也就找不到能跟我匹配的合适女人。学历，家事，容貌，社会地位，门当户对。
相称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这是我现在才明白的道理。
秦知，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朗凝会喜欢你，以前，我认为，这是只是一个少女不真实的梦想，当朗凝成长，慢慢的她会发现，那是个错误。
的确，当所有人告诉她，这是个错的时候。她真的认为自己错了。
我做出了那些事情，伤害了你，伤害了无辜的她。
对不起，但并不奢望你们能够原谅我。
秦知老弟，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抢了唯一朋友的女人，又抛弃了那个无辜的女人。想来想去，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出我这么混蛋的人了。我不想回家，不想面对熟悉的环境，就这样留下一屁股的烂摊子跑了。我知道，这堆粑粑最后依旧是我那可怜的父亲给我擦。
这些日子，想了很多，真的，从来没有这样宽裕的时间去思考，去看清楚许多事情。我跟你的成长截然不同，我什么都没缺过，只要我愿意，一切都能得到满足，即使有不满足的，父母都会想办法令我满意。他们爱我，一直到现在也是爱的。
现在，我不敢面对他们，我怯懦的甚至不敢回头，原来……我也不过如此。
我不期盼得到你跟小凝的原谅。她最好能怨恨我一辈子，这样子我也能良心稍安，看你找到了合适的女人，合适的生活，这也许是上天给你的补偿，像我这样的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秦知老弟，我走了，找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我呆一段时间，想明白就回去请罪。我给朗凝献刀子，随她怎么剐我。想是这样想的，却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有这样的勇气了。
好了，不说废话了，再次的感谢你的雪中送炭，此恩情，只能以后再报了。
罪人：章南正上。”
秦知添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苦笑了一下骂到：“这只傻猪。还是没长大。”
赫逸元打开窗户，看着寂静的院子问秦知：“老大，你不恨他？”
秦知将那信撕了丢到一边，他枕着胳膊想了会很认真的回答：“不，我感谢他，要恨也是他父母恨铁不成钢吧？而且，没有他，我不会回来，不回来，就遇不到果果。有本书上是好像这样写，要对你的敌人心存感激，他们会不经意的送你想象不到的礼物。其实，世界上的道路是圆形的，一生你都在绕圈，这个问题你要直至倒霉了才能发现。”
他扬起脸冲着面前这四人笑笑，笑容放松无比。他知道，他们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人总有最艰难的时候，他最艰难的时候便是离开故乡，在那个陌生都市的徘徊的那些日子。
徘徊的岁月，章南正总是能想起他。
也许，对于别人，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互相利用的一件事情，但是对于秦知，被想起，这是一份恩情。
这份恩情，他想他是还完了，不在纠葛于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