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动静,施亚莲欣喜地抓住了女生的手,她颤抖着嘴唇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的。
夏允美慢慢地睁开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有点迷茫了,“姥姥,你哭了?”小手缓缓地覆了上去然后轻轻地帮老妇人擦去不断滚落的泪水,她的心莫名一疼。
是不是她让姥姥担心了?
施亚莲紧紧地抱住了女生,她一边笑一边哭,“小美,你醒来就好,姥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姥姥不想让你有任何的差池了,跟姥姥回美国好吗?那里有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姥姥请最好的权威专家给你治病,你会好起来的,相信姥姥好吗?”
夏允美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的黯淡,她知道自己的心脏是再也无力回天了,恐怕治好的可能性也很小吧,她其实已经坦然接受快要死的事实了,只不过她还有很多未了的心愿,还有很多事没有去做,还有很多人舍不得,还有心里深爱的那个他。焱星辰,就算我们的关系崩裂,但是我却犯贱地忘不了你,我知道我们有着美好的过去,我知道你就是我的焱儿。很抱歉我忘了我们的故事,那记忆也只能通过零星碎片的梦境来拼凑,我知道那里面的小女孩就是我,小男孩就是你。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要娶我做你的新娘。
“姥姥,我答应你,但是给我一星期的时间好吗?”女生的嘴角溢满了苦涩,她虚弱地说道,脸色苍白且悲伤。
焱星辰,可是你要娶别的女人做新娘了,小时候的誓言如今看来也只是童言无忌而已。在你眼里,我终究是肮脏的丑小鸭,我配不上你。
施亚莲有点为难了,她看了看尚未离去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问道,“大夫,你看她的情况耽搁个一星期会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若是这耽误的一个星期里发生点什么事那她会自责一辈子的,她怕小美的病情耽误得越久生命就越岌岌可危,哪怕是一分钟。现在小美的生命就是在跟时间赛跑,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疏忽。
其中一个医生笑着回答道,“夫人,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一个星期你让夏小姐好好休息便可,但是尽快动手术才是。”
施亚莲立马转头看向了病床上的女生,然后很严肃地说道,“好,姥姥就答应你,但是小美不许反悔了,你也知道你的病情不能再耽搁了。”她的眼里还是有着浓浓的担心和不安,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一星期会不会顺利度过。
夏允美知道老妇人对自己的关心,她开玩笑地说道,“姥姥,我可是打不死的蟑螂呢,放心,我的命硬着呢,不会这么容易挂的!”
“傻孩子,尽胡说!”施亚莲骤然变了脸色,她佯装很生气,带点宠溺的口吻责备道,“小美,以后这么晦气的话可不能随便挂在嘴边的,这样姥姥会难过的。”
夏允美立马轻轻地在老妇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即使虚弱但她依旧笑得很甜美,“姥姥,我错了,姥姥就原谅我这口无遮拦的乌鸦嘴吧。”说完像只小猫似的在老妇的身上蹭了蹭,这与生俱来就有的血缘关系让某女生的心里一阵阵的暖流淌过,这就是亲情啊!
施亚莲立马苦笑不得了,她温柔地抚摸着夏允美及腰的长发,缓缓地说道,“小美啊,你跟你妈妈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就连秉性都那么相像。”她的眼眶不知不觉就湿润了,回忆像是潮水一样地涌现在脑海里,痛失爱女的心情很沉重。
夏允美微微怔了怔,她抬起脑袋问道,“姥姥,我的妈妈……”她的话顿时堵在了喉咙里,但还是鼓足勇气继续问道,“姥姥,我妈妈是不是出了车祸?”她突然想起梦境里那个气质非常优雅的女人,虽然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是她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妈妈!
施亚莲惊愕了,她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女儿一样的容颜,她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悲伤地问道,“小美啊,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自己和老伴根本就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难道是有人告诉她的吗?还是她有残留的记忆?
“姥姥,不瞒你说,我从小就做噩梦,血腥的车祸场面总是折磨着我,我梦见一个小女孩和年轻的妇女坐在车里,接着就发生悲惨的一幕了。”夏允美心有余悸地说道,至今这个梦境对自己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她开始害怕落日余晖后的黑暗,恐惧夜深人静的时候噩梦侵袭,这样身临其境的感觉总是能吓出自己一身的冷汗。
老妇人吃惊了,满脸的错愕,她紧张地追问道,“小美,你的意思是说你能清晰地记起车祸的经过,你知道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夏允美点了点头,惨白了一张毫无血色的俏脸,每当回想起来就感到浑身一阵的冰凉,她缓缓地说道,“梦里的小女孩哭得很伤心,身旁的中年妇女就说爸爸的公司出了点事要暂时离开这里,说是以后再回家。后来就是迎面来了一辆货车,它是直接撞上来的,妇女就翻身把下面的小女孩护住了。”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了,然后竟然小声抽泣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掉,这悲伤的心情根本无法抑止,她就是很想哭。
施亚莲也忍不住抹着眼泪,她抱着女生轻声说道,“小美,别哭,以后姥姥和姥爷疼你,你要坚强点战胜病痛然后健健康康的,我相信你妈妈在天堂是看着你的,她希望你好好的。”她在女生的额头吻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儿。
小美,你就是姥姥和姥爷的命,没了你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姥姥,带我回家好不好?带我去海富村的别墅,那里是我真正的家。”夏允美埋在老妇人的怀里低声抽泣,她感觉心痛得无法言语了,想到自己第一次去那废弃已久的别墅,那熟悉的感觉就像是疯长的海草一样充斥着自己的大脑,特别是在会议室看到那把龙腾木椅更是内牛满面,她知道那肯定是爸爸的位置,是爸爸的专属座位。
施亚莲老泪纵横了,她一个劲地点头,“好好,我们一起回去,一起回去。”
有多少年了,那栋被历史尘封的别墅自从发生惨剧以后自己再也没有去过,她没有勇气面对女儿一家子不在人世的残忍事实,她不想触景伤情让自己更痛苦更绝望。
“老婆子,你看谁来了。”这时候傅峦峰从外面推门而进,只见他的身后跟了另外两个和他差不多年纪大的一对老夫妇,而这对老夫妇在看到躺坐在床上的女生明显是一愣,然后眼眶顿时就泛红了,颤抖着双唇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孩子。”倒是身着皮大衣的老妇先开口了,一开口就是热泪盈眶,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和自家媳妇一模一样的容颜,心情是既难过又欣喜,她忽然大步地走了过去,然后一把把床上的人给紧紧搂在了怀里,接着就痛哭流涕了,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哭得整个房间悲伤的气氛更加浓重了。
夏允美呆住了,任由忽然出现的老妇抱着自己,她的眼里有着震惊。
这是谁?
“小美,这是你奶奶和爷爷。”施亚莲红着眼睛说道。
被抱在怀里的女生愣了一下,随即乖巧地轻喊道,“奶奶。”
陶玫红哽咽了,她欣喜地摸着女生柔软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很是鸡冻地说道,“好孩子,我的乖孩子,谢谢老天让你还活在人世,谢谢老天还有让我们相见的一天。我可怜的孩纸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奶奶真的是心疼死了。”说完眼泪大把大把地掉落,根本就没有停止的意思。
只见另外一个陌生的中年老男人也走到了床边,他看着女生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也是一个劲地狂掉眼泪,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也没能抑制住悲伤,他拿出口袋里的手绢一直擦着泪水倾泻的脸,手不停地抖动着。
“今天是个重逢的大好日子,我们应该好好吃一顿团圆饭才是。”傅峦峰打破了一屋子压抑的悲伤气氛,他提议道。
“好好,我们应该开开心心的,不哭了不哭了。”陶玫红立马喜笑颜开了,然后接过施亚莲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亲了亲怀里女生的额头继续说道,“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庆祝我们的宝贝健健康康的。”
话落,一室的尴尬和沉默。
陶玫红顿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一块青一块白的,她真该打自己的嘴巴,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某女生脸上的表情,心里很紧张。
只见夏允美淡淡一笑,她看了看大家迥然各异的古怪神色,一脸轻松地说道,“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呢,既然当年的车祸没有把我带走,这说明老天是眷顾我的,我现在一定也能与死神插肩而过的。”
四个人皆是一愣,想不到眼前的女生竟是这样的豁达开明,可以把这一切看的如此风轻云淡,而他们即使是有多难过也是改变不了事实的,与其悲伤还不如勇敢面前,陪着她一起战胜病魔才是关键。
“好了好了,都别那么矫情了,都大把年纪了也不怕让孩子笑话了。”施亚莲立马说道,破涕为笑。
“医生,我们家的孩纸暂时没有大碍吧?”傅峦峰问医生。
“没事了,她刚才也是突发心脏病,现在挺过去了也就安全了,平时多注意就好。”老医生拿掉眼镜用布擦了擦湿润的眼眶说道,他被眼前的这一幕感动得情难自禁了,他都想放声大哭了。
“好好,谢谢医生。”傅峦峰松了一口气。
大家的心情这才有点好转,没有刚才那样悲伤沉重的气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