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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煎熬

后来,战瑶从母亲那里知道,多年身患高血压病的父亲,当天早晨起床后就感觉身体状况不好,到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栽倒在地上。在被紧急送到医院的途中,神志已经昏迷,到医院不久就去世了。按照医生诊断,父亲是因高血压导致脑动脉血管破裂,大面积脑溢血而去世的。最让战瑶难以接受的是,在医院抢救时,父亲曾一度清醒,并以微弱的声音询问战瑶是否来了。最后,父亲只见到了战瑶的哥哥和弟弟,但最终没有见到战瑶。按照母亲的理解,父亲临终时之所以不闭上眼睛,为的是没有见到他最疼爱的女儿啊!

知道这些情况的战瑶,悲伤得以头撞墙,好几次险些哭昏过去。父亲的离去,使她感觉内心被抽空了,原来那根强大的支柱倒塌了,仿佛自己已经无力再站起来去面对这个家庭和自己的女儿。在这种无助的感觉中,她又深深地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赶到医院,让父亲闭眼而去。这种自责无数次地吞噬着战瑶的灵魂,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个罪人,并在恍惚中做出了许多设想:父亲死不瞑目,是因为不放心自己,不放心自己的婚姻,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甚至有一次做梦,看到父亲站在自己面前,满脸痛苦的表情,仿佛要说什么,但是没有声音,仿佛要告诉自己他很痛苦……失声的痛哭将睡在旁边的女儿惊醒;她发现自己的枕头已经被泪水阴湿了一大片。这一夜,她独坐天明。

父亲的丧事处理过后,哥哥回到南方的工作单位去了;弟弟也回到自己的家中。空荡荡的房子中只有母亲一个人住,于是战瑶从自己的家中搬了过来。她自己很清楚,尽管父母的家离女儿上学的学校比较远,但自己之所以依然这样做,表面上的理由是担心母亲发生不测,实际上内在的原因是想离父亲原来的环境更近,这样就如同父亲没有离开自己,依旧还在自己身边。她坚持要母亲将父亲生前使用的主要物品摆放在原来位置上,不允许挪动;挂在墙上的父亲遗像不能摘下来。她还提出建议:为了不让母亲触景生情,最好还是从原来与父亲共同居住的房间搬到另一个房间。母亲听从了她的建议,搬了出来。

做了这一切之后,战瑶还是很痛苦。

她每天都要到父亲原来的房间里呆一段时间,或者愣愣地看着父亲的遗像;或者擦拭着那些摆放在原处的、父亲经常使用的物品:茶杯、书籍、活动手部肌肉的两颗钢球,而每次又都感觉心里很疼,仿佛有一把钢针刺了进去,以致疼得难以忍受,泪水不由自主地簌簌向下流。有时她也想克制自己,不要去父亲的房间,心中那种疼痛的感觉甚至让她感觉畏惧,然而那种刻骨的留恋似乎是一条有生命的线,牵扯着她的双脚,最终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内,战瑶的饮食、睡眠已经完全处于混乱的状态,体重减少了将近五公斤,使得本来就不是丰腴的她更显得弱不禁风;神志有的时候也处于一种昏聩的状态,孩子跟她说话,她要反应几秒钟才能明白孩子在说什么。甚至有的时候似乎听到父亲在呼唤她的小名。当然,这也就根本无法工作,所经营的旅游公司业务量大减,收益明显降低。

然而对战瑶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也不能引起她的重视。每天她或是呆坐在父亲的房间里,脑海里盘旋的都是自责的念头;或是呆坐在自己与女儿住的房间里,默默流泪,希望用眼泪冲淡内心的伤痛。可是,她却很少到母亲的房间去,只有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用眼角瞟一瞟低头吃饭的母亲,却很少与母亲讲话。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伤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逐渐地增强。睡眠时间越来越少,饭量也越来越小。9岁的女儿看着妈妈这个样子,越发小心地出入客厅和卧室,更不敢像以往那样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了。

战瑶也想让自己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也想恢复原来的样子,更想把旅游公司的业务做上去,但是她做不到。对抗失眠,她找来了安定药片,从一片增加到三片,非但没有明显效果,反而在白天昏昏沉沉。痛苦每时每刻在吞噬着她的心,以致后来虽然也感觉心里很疼,但流下的泪水已经少了;有时看着女儿怯生生的眼神心中不禁升起一阵酸楚,虽然也想把女儿抱在怀里,但也只是从盘子里夹起女儿喜爱吃的菜放进她的碗里,最终也没有满足内心的愿望。战瑶知道,长此下去自己一定会出大问题。无奈中,她终于鼓起最后的一些勇气,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经人介绍,走进了我的心理咨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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