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我所知,古人沿袭的一整套以天干、地支纪年、纪月、纪日、纪时的历法,起源相当古老,应当始于周朝。
周王朝是我国第一个封建王朝,它建立了在古人眼里被视为繁荣昌明典范的礼乐文化政治。被尊为万世圣师的孔老夫子就曾一度对这套政治文化体系赞不绝口。
但周朝自文王、武王开辟,成王、康王发扬,国势日隆,万民安泰。但万事皆有盛衰。王朝统治者由于坐享太平日久,渐生骄奢淫逸之心。且孟子有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周王朝的后继者们,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身在帝王之家,往往既不懂生民之艰辛,也不懂守业之艰难,不兢兢业业于修齐平治。因此,王朝的中央集权日渐衰朽,而分封诸侯则日益坐大。
周朝传至幽王时,为博美人一笑,更有“烽火戏诸侯”的荒唐之举。结果导致后来申侯因怨引犬戎兵临镐京,幽王被犬戎主所杀,而美人褒姒则沦落为犬戎主帐下玩物。
此后,周平王迁都洛阳,历史上的东周开始。但中央王权已经日益衰败,尊严尽丧,各个诸侯国凭借国力和武力纷纷称霸,向中央政权——周王室问鼎。这就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春秋时期。
继而,又进入更加混战的战国时代。
战国时代,本来是诸侯国的齐、楚、燕、韩、赵、魏、秦、宋、卫、中山等国,版图分列在我泱泱大中华的广袤大地上,将天下瓜分。用现代的说法,那是跨越了多个时区的。
这些封建意义上的诸侯国,早已远非西周初年分封时可比。他们早已不将原来的共主大宗——周王室放在眼里,且大多私自构架了自己完善的政治、文化、军师、农业、工商业体系。生在乱世的孔老夫子就曾叹息说:“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因此,各国也大有可能采用不同的历法。
无羁既说是“离”刻,那极有可能这一套张良从韩国沿用的历法体系里,是以《易经》八卦里的八个卦象,对应一年四时。
我知道,古人对概念和文字是非常看重的。这样做,有很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明尊卑。说白了,也就是为了维护上位者、王权者、统治阶级的利益。而鼓吹这一套的文人们,似乎一方面是兹以利用这一套观念建立一个秩序稳定的社会,以求国泰民安;另一方面,大概也由此来博取自己的功名,赢得实惠。
至于我嘛,虽然是不学无术,但偏偏爱读闲书。既闲览过卢梭的《社会契约论》,也翻阅过罗尔斯的《正义论》。而且我本身即乃一介草民,站在我个人的观点,我当然希望能大家人人平等。凭什么,你说这个山头就是你的,那块土地也是你的呢?为什么不能是大家都占有同等的资源呢?
当然,我穿越前也算是小有一把岁数,一点阅历,不至于幼稚地以为,真能实现这种几乎绝对的平等。但整体来说,在我心里,民主总比单极政治合我意。既然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那为什么不努力建立一种制度,使得真正能让天下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权力,行使自己的权力呢?
我们的祖先最初都只是一群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猴子!一群猴子会说“这个山头是我的,那个山头是他的”,而且还要用堂而皇之的法律固定下来吗?
但即使在封建时代,上位者和他们的御用文人们,不是也都会唱得很好听么?就像现代那些各国独裁者,不一样都在向自己的人民宣扬自己在造万民的民主盛世么?
古人对概念和文字那么看重,所谓“一言以兴邦”!可也就是文字和概念里,也总充斥着那么多的谎言和虚构!
谁又可说自己能代表这个世界的正义???
我一时居然有些古人词里说的几分“义愤填膺”。
“大人,您尚头脑昏涨?”猛然,就听得后面人语声,是无羁。
我这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看来眼下“沧海君”的躯体,倒好似成了我这个游魂的一座蜗居。我的意识总是时不时就蜷缩入蜗居之内,一点不在进行时态。
我赶忙调整了下状态,回应无羁:“还好。我只是听将军说起伏羲神王画卦,忆及从前老师催促的功课,想想真是太不用心了。”
无羁问道:“是黄石公大人么?”
我当然没法解释,我的老师是谁。但从无羁的回答,倒可以肯定我以前的推断,我和张良师出同门,而老师就是史书上记载让张良拾鞋子的黄石老人。但我的记忆里,丝毫没有一点“沧海君”的过去的记忆。看来,我这次没来由的夺舍,主要只是继承了宿主的一具躯壳,并没有继承他的心智。而那颗水滴,才是正主。
我这人,其实不太擅长撒谎。小时候,老因为成绩差在学校被老师骂,又因为不会撒谎,回家被爸妈骂。有一天,我读到一本书,书上说:“那些小时候会撒谎的孩子,都是智商比较高的孩子,将来一般都比较有出息,据说美国很多总统和政府要员都爱撒谎。”我那时因为成绩差,常常自怨自艾,这时仿佛找到了理由,原来是我天生太蠢,连谎都不会撒。既然是老天爷这么生的我,怪不得我,那也就没有办法。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从那书中我也知道了,越是那种站在高高台子上,说得冠冕堂皇的话,越是不可信的。在我后来的人生经历里,这种看法尽管不是百分百的确论,但的确也一再被验证。这使得我不得不对于那种越上位者越保持谨慎。
到今日,我依然不太会撒谎,一撒谎就可能脸红。可要向无羁解释清楚自己的来龙去脉,那实在是太费气力了,倒不如忍受编瞎话的羞躁。
我答道:“正是家师。他一再嘱咐我用心诵读《易经》,我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无羁道:“原来如此,张良大人曾说,黄石公大人最善《易》,还说打算拜托大人您给我们韩国的子弟讲授《易》呢!”
这我倒是没想到。要我讲授《易经》?!哈哈……哈哈……
我在心里连打了两个哈哈,嘴里咕哝道:“这下恐怕子房贤弟要所托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