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古怪!你这游魂倒有点意思,居然有本尊未体验过的滋味!”我正在沉思,忽然水滴那粗犷的声音又起。水滴四周,那流转的金色光华似乎又纯粹起来,没有了前面那种苍白感。与此同时,我渐渐感到一种泰山压顶的沉闷感觉,仿佛有一只大手像捏橡皮泥一样要把我握紧。
我本还想从它“嘴”中套些话出来,不过那压迫感使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猛然间,压迫感陡的消失,顿时,一阵眩晕袭来,我感到身体几乎要栽倒。
“哈,越来越有意思了。一只游魂还能抗拒我的‘似封似闭’之力,看来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哈,有意思!”
我实在不知道水滴自言自语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开始有点不喜欢它了,居然像捏一只蚂蚁一样捏我!
就算是游魂,也是有尊严的!
我生平虽然脾气不坏,可最讨厌被人操控了。
不管怎么样,哪怕力量再微小,我决定要给这家伙点钉子碰碰。
我冷冷道:“阁下请放尊重一点,就算我是一只游魂,那也是有尊严的,容不得你随意玩弄。”
水滴道:“哈哈,小朋友,你是不是夺舍前是一位‘士’呀?只有那些士,就爱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是尊严。没实力,凭何有尊严?”
我心里虽明白他说的是实话,不过反正豁出去了,嘴里还是不愿认输:“没实力怎么啦?大不了一死,脑袋落地,碗大个疤!”我一时有些不忿,不自觉地引用了一句武侠小说或武侠电视剧里常见的台词为自己撑撑场面。
那水滴道:“脑袋落地,碗大个疤!说得倒轻巧。不过,吞噬你一只游魂对我的修为实在无半分好处。再说,杀了你,本尊拿什么来消遣?而且,我觉得你这小家伙,虽然修为微末,但也不是一无是处。但呢,我这人做人有三个原则,第三个就是睚眦必报。你刚才掐了我一下,把我惊醒了。刚才让受一记‘似封似闭’之力,算是抵消了……啊,本尊要修炼了……”
忽然,又是“啵”的一声,那水滴就倏的人间蒸发了。
我还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但猛然间回复的眼、耳、鼻、舌、身、意各大感官系统,让我意识到我刚才的确经历了一点类似于出神的经历。
貌似我这个意识——或称游魂的——寄居在了“沧海君”的肉体里,而真正的“沧海君”也在这个肉体里。
不过,似乎现在这个肉身目前是由我来控制的,我就好像机甲战士一样驾驭着一座肉身机甲。
我想这“沧海君”大致是个传说中的古代修炼者,至于到底什么来头只能下次找机会探查了。
至于那水滴“沧海君”说的“睚眦必报”,似乎指的是我那试验自己是否在梦境中时,掐自己一下,结果却把他从修炼或休眠状态的“魂识”惊醒了。
看来,我和我的肉身,以及水滴和水滴的原肉身之间,都存在着某些目前我尚不清楚的联系。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踢踏踢踏”“笃笃笃笃”的声音。
有人说,眼睛失明的人,往往耳朵就特别灵,这种广泛存在于人身上的机制叫做“代偿”。
我现在被蒙住了眼睛,耳朵倒似乎真比平时能搜集到更多的信息。
我听出来的似乎是三人,除了开始离去的那位“青儿”姑娘,大概还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步履轻灵,大概是个书生,一个步履沉稳,似乎是位壮士。
我忽然又为自己这些自然涌入脑海中的意识感到一丝惊讶。
从脚步声去判断来人,这可是我所从未作过的事情,我怎么忽然就变得有点武侠高手风范了?
很快,脚步声略停顿,就响起了开门闭门的声音,有人在恭声迎候:“大人请!”。
显然,三个人已经进屋了。
就听到一个清亮的男声道:“师兄,感觉如何?”
无人应答。
静默半晌,我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叫我,可又不知该如何措辞,又愣了片刻,我支吾道:“好多了。”至于具体何指,我自己也莫名其妙。
那清亮男音道:“刚才青儿还说师兄经这一劫似乎性情大变,我还以为是戏言,如今看来,青儿所见极是。师兄似乎真有些不同哩!”
那个“青儿”道:“张良大人,还是快点为沧海君大人解下眼部所缚吧!”
青儿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我这样几刻钟下来,和这帮陌生人乱七八糟地东扯西扯,连对方个面儿都没见到,实在憋屈得很。
那张良大人道:“极是极是,无羁,帮大人解下眼缚。”
“诺!”这次说话的应该是那位步履沉稳的壮士。
很快,一只大手灵活在我脑后动作。
我眼前越来越光亮,直到感到蒙在眼前的最后一道薄纱被解下,我迫不及待的睁开眼。
一道刺目的光线射入我眼中,刺得我条件反射地闭上。片刻后,再重新打开。
这下,光线变得温柔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室,木门,木床,木桌,木几,木椅,木凳,木窗,都镌刻着各种古老的纹饰,色泽暗沉,显得古朴高雅。
我坐在一张无脚的“床”上——我猜应该叫“榻”吧。
面前正站着两男一女。
站在最前的那位男子,看来约摸三十来岁。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着一套藤黄长袍,袍上绣着云气纹饰,头戴一顶古装片里常见的那种“冠”。我猜想这位大概就是“青儿”所说的“张良大人”。
在张良大人身后,是那位刚才给我除下眼缚的被称为“无羁”的壮士(真的好强壮呀,是吃小牛肉、喝牛奶长大的么?!)。那壮士站在张良身后,大致要比“张良大人”高出整整一个头。生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五官线条刚毅,如刀斧刻画。身穿一身黑色劲服(反正那衣服非常贴身,看起来很给力,姑且称之为“劲服”吧,我又不是像沈从文先生那样是搞古代服饰研究的,咱一个搞数据的,哪能搞得那么清楚!),背上背着一柄大剑,从剑柄露出肩背的部分看,应该是那种又大又阔的重剑。看年龄,比张良要年轻一些,约在二十七八岁之间。
至于说那位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青儿”姑娘,此时正垂手侍立着,只能剪见一个侧影。
但即便只是一个侧影,也已大见美人风范。
只见她上身着一件月青色的麻纱上衣,下穿着一条石榴红颜色的长裙。那裙子造式颇有些像现代的韩国女子常穿的那种式样。裙子与上衣相接处,约在胸乳之下。裙摆则把下身连脚及履裹藏得严严实实。裙上绣着鸟雀图案,绣工连我这种外行也能看出极尽精妙。
再往上看,虽然只能见到一张侧脸,那张脸蛋的线条却如雕如画,肌肤透出一种莹白色的柔光,仿佛吹弹便破。一方琼鼻如玉石雕成,下面是一线淡淡的红唇。那美人娇嫩耳朵的美妙之处,实在是我无法形容,只引人想轻轻咬上一口。在那耳垂之上,坠着一串四颗由小而大的珠子,熠熠闪着柔光,更衬得其肌肤赛雪。线条优美的颌下,一段粉颈,沿入月青色的麻纱衣衫之内。可那曼妙路径延伸处的风景,却是我等俗人已无可得知的了!
还有那一头曼妙乌黑的青丝,结成一个我叫不出名字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只簪头大致为百灵的金簪。
哇,女神!
我可是那襄王巫山梦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