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帝都凤京。
夜色黑沉,无风亦无月,一只巨大的黑影从远空中翩然飞来,落入皇宫内院,隐没于夜色之中。
承云宫内,皇贵妃禄羽正在卸妆,随身的两名侍女一左一右为她将诸多繁杂的朱钗从头上取下,菱花镜内的女人一脸倦容。
多年前一场大火,皇后遇刺薨于天瑞宫中,太子和悦姬公主一起失踪,皇上大病一场,后移居于清平华苑调养至今,偌大的皇家后宫,就只剩她一人打理。
最初一段时间,她曾多次求过皇上,求皇上张榜昭告天下搜寻两个孩子的下落,可是皇上不仅驳回了她的诉求,反而还告诫她不许去寻找两个孩子,她又去悦姬的老师缤琳女仙那里求援,同样得到否定的答案。
女仙总是说,是劫是缘,皆是命中注定。
她闻听此言呆呆落座,若不是她心仪于皇帝卓阿琅,也不会害自己族人败服于凤族血裔脚下,若不是她心怀怨愤,也不会对亲生的女儿悦姬不闻不问,不足六岁便送去仙教只为图眼不见为净——
如今一想到也许终其一生也不能再见悦姬一面,心中锥痛犹如蚀骨焚心。
那些怨愤,那些爱恨,都在她知道失去女儿的那一刻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她其实明白得很,丢失血裔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流传出宫的,南疆十万大山,东面失落之壤的红血大峡谷,北边的石像鬼城……那些小族小国虽不如中州地大物博幅员辽阔,但一个个无一不是虎视眈眈,只盼着这历经数千年由凤族血裔建立的大璨朝能早些腐朽,他们蛰伏了同等时间的狼子野心与嗜血的欲望终有一日能够得到释放。
这世上终归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若是看到你落难了,不在一旁看笑话,能够做到不闻不问那都算君子了。
她只能暗地里寻觅,偷偷摸摸的去找。
窗外吹进一股夜风,无声无息。
皇贵妃禄羽的手一抬:“你们都下去吧。”
“是。”两名侍女施礼退了出去,房间里异常安静。
侍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窗帘后的人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背后的蝴蝶翅膀隐隐若现,眼看要要现出原形的架势,似乎在竭力隐忍着。
禄羽快步走过去,不顾贵妃的尊贵跪倒在地,双手搀扶着倒在地上的女子,:“阿月,你受伤了?”
“娘娘……找到她了……”阿月身体微颤,连声音都在发抖。
禄羽呼吸一滞,抓着阿月的手一紧,呆呆的愣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先到床上去躺好再说。”
禄羽取了几粒培元固本的丹药喂阿月服下,阿月断断续续的将自己如何受伤,如何被海族的孩子捉住,又是如何遇到颈上长有珍珠胎记的女孩的经过讲了出来。
“娘娘……那女孩颈上的珍珠痣与悦姬公主的一模一样,若不是我被那两个孩子带回了海国,咱们怎能想到悦姬公主会流落到了那里”
禄羽面色苍白,一手紧紧攥着床边的锦被,“睚眦……她如何能躲的过去……”
“这个……娘娘,我见那蓝衫男子施的法术乃是出自蜃海翠墟,起手回旋间便是两道顶级的仙法,似他那般的身手,公主不会有事的……”阿月说到此,面带羞愧之色,缓了缓有说道:“是阿月道行太浅,不能保护公主周全于左右,阿月当时……”
“不用说了,”禄羽拦住了阿月的话:“他们二人落入深洞之中,你若是不逃,恐怕早已落入睚眦腹中,你身负重伤日夜赶回报信,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娘娘厚爱,从小待阿月如亲姐妹,阿月无以为报……”
“不必说了,今晚你就在此休息吧!”
“我怎能睡娘娘的寝榻……”
“你且安生躺着……我……我要去见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