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弘历几乎是同时搂住了她的纤纤细腰,将一只脚已落入塘中的雨棠抱上小舟,微风拂面,她未梳成髻的及腰长发飞舞着,四目相对下良久,雨棠轻捶了下他的胸口,无限娇羞道,“还不放我下来,不重么……”弘历并不理会她的挣扎,抱着佳人在小舟上转了个圈,“我今天很高兴。”趁其不备,雨棠自他怀中溜出,走向船头,“为什么?”弘历附在她耳边道,“因为……有个小小女子,终于肯敞开心扉,用心待我了。”雨棠假作负气,“既是小小女子,王爷为何如此在意呢?”
弘历扳过她的肩,“因为,除了这名小小女子,我的心里再容不下旁人了,雨棠,谢谢你仍肯用心待我,为了我们的将来委曲求全。”“我所做的,又岂能及得上你万一,你记得我的喜好,我的每一个习惯,现在,我也想要用心了解你,因为amp;#8226;;amp;#8226;;amp;#8226;;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人了。”弘历,如今我已是六绝孤女,请原谅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姑姑瞑目。
两人静静依偎在小舟之上,从午后初晴直到波光潋滟的黄昏,从儿时的相识到重逢后复又相聚的今日,假若时间能在此刻停留,也许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最美好的邂逅。
通往神武门的甬道今夜格外静谧,宝亲王一路走着,回味起今日种种,不禁发笑,小允子急忙迎上前,“主子有何吩咐?”
弘历摆摆手,“无事,本王只是想到有趣之事,不用紧张。”小允子抹了抹额头,定下心神跟着自家主子,犹豫了再三,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主子,棠格格对您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您难道不觉得……”“谦嫔暴毙,对雨棠打击极大,她如今只想要一份安定的生活,即使她当真有何心思,只要她愿见本王,愿为我花心思,这便已经足够了。”
在承乾宫浇花养鱼的日子,过得极快,雨棠悉心照料着一钵垂丝海棠,面带着笑意。自家主子近半月来心情甚好,与宝亲王的感情也是与日俱增,“这钵海棠花期早过了,主子交给我照料便是,还是去那边赏赏西洋鹃和茶梅吧。”她只是摇了摇头,“这花儿就跟人一样,不论当下你是否需要它,都要精心浇水,施肥,这样,当它的花期到了,才会绽放得更加艳丽,芬芳。”小沪会意地笑道,“就跟主子和王爷之间的感情一样,时时将对方记在心里。”雨棠的笑颜里带着些许无可奈何的意味,“好啦,晚上还要去宝亲王府贺寿,快进屋帮我打点打点。”
傍晚的宝亲王府门庭若市,恭贺着这位少年亲王的二十一岁寿辰,偌大的园子无一处不是热闹至极,王府落成以来,雨棠今晚是第一次踏足,远远便瞧见了一身靛青色吉服,被人群围在厅中的弘历。雨棠笑了笑,“快,咱们先去藏起来,可别被他瞧见!”
未几,寿宴便已准备妥当,众位王侯公卿皆依次列座下首,荣儿身为未来王妃,自是坐在离弘历最近的右侧首座,“宴席都快开始了,怎么还未见雨棠来呢?”傅恒把玩着手中酒盏,“许是有事耽搁了吧,姐姐今日还是多顾着点你的心上人为上。”第一轮菜式上齐后,司仪便高喊着曲艺班子上台,三呼后台上仍是空无一人,众人正议论纷纷之际,一场花瓣雨随风飘散向全场,“绿纱裙白羽扇,卷珠帘开明月满,长驱赤火入珠帘,无穷大漠,似雾非雾,似烟非烟。静夜思驱不散,风声细碎烛影乱……”清越的歌声仿佛自悠远的天际而来,小沪凌空掷下白绫,雨棠一袭碧色舞衣顺着白绫翩跹而至,满座宾客此时皆惊叹得连呼吸声也放的极低,生怕惊扰了这如梦似幻的景象。
落地时背对着正厅水袖轻扬,又是凌空一跃,纤柔而细长的肢体柔若无骨,仿佛流动着的一汪碧潭般使人清冽无比,水袖随着身姿不停浮动着,夜风微凉,拂起了佳人充满海棠花香的长发,蓦然回首,嫣然无方。弘历手中杯盏霎时落在案上,倾泻了一地水汽,荣儿直看得惊叹出声,饶是女子,也为其动容,更遑论此刻自斟自饮,满目醉意的傅恒,“怪道人常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如厮美人关,谁人能过……呵……”
雨棠一舞无疑吸引了满座的目光,而此刻和亲王却只对此只叹了声,“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深邃的目光便被自房檐上一跃而下的小沪所牵动,二人遥遥一望,和王玩味地向她举杯,却遭佳人回避。
“一敬王爷千岁,二祝王爷岁岁喜乐,三贺王爷婚期将至,白头偕老。”雨棠连饮了三杯,眼中渐起水雾,一拂袖将杯盏摔了个粉碎,四座皆惊。弘历不明所以急急赶上前,雨棠见此一路小跑出王府,臂上轻纱披肩被树枝刮下,随意找了匹马驹短鞭一挥,踉跄着向夜色中奔去,弘历追至门前欲上马,被荣儿拉住衣袖,“弘历!今日是你的寿宴,难道你要置满堂亲贵于不顾么?”“荣儿,对不起……”
此刻脑中一片空白的荣儿强忍着心中苦楚支撑场面,直到众宾客相继离席,傅恒,“阿姐,咱们也回府吧。”“慢着!你一定知道的,是不是?”傅恒仍想打马虎眼,可见到满目空洞的同胞姐姐,终是心生不忍,“阿姐……其实弘历跟雨棠,他们相识于幼时,近十年来书函往来,早已互生爱慕之心……”荣儿方才只当是弘历移情别恋,却未曾想自己才是自作多情,横在他人中间,顿时仿若虚脱般跌坐在凳上,“可你是我弟弟,却又为什么要同他们一道骗我?为什么!”“阿姐……”
今夜的御河,比起七夕灯会那日,显得异常孤清,雨棠在御桥边迎风而立,碧色的裙摆凌空飞舞着。辅一下马,弘历便急呼着奔去,“雨棠,站在那别动!”她戚戚然转身,眼角还垂着泪花,“我真的好累,我怕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受不了!”弘历紧紧拥着她,“怎么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雨棠回抱他,紧扣着他的肩膀,“弘历,这半个月来,我努力说服自己忘了那件事,跟你好好在一起,可是一到夜晚,我就会做噩梦,梦到姑姑回来了,她对我说,‘棠儿,你对不起我……’姑姑这样含冤莫白,我心中竟想着做弑亲仇人的儿媳妇,我看不起我自己!”
弘历听此一愣,搂住她的肩,“你是说,谦嫔的死与我额娘有关,这不可能!”雨棠霎时松开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不信我?呵……原来你与傅恒,你们都一样,即便看穿了事实的真相,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会选择明哲保身,根本不顾她人的感受!”弘历欲解释什么,雨棠直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