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女人,我这几年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今日竟然这样绝情,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真是气死我了!”小沪停下手中动作,与他面对面,施施然行了一礼,“多谢王爷近些年的照拂,民女已经认祖归宗,即刻便要返乡,再见无期,就此别过。这样,总算得礼数周全了吧。”
雨棠在里间听着这对冤家的对话,心内甚是着急,只默念着,这丫头是想做什么,再这么下去,好汉都要被逼上梁山了。弘昼的一头热情被冷言冷语浇熄,负气道:“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我对你是真心的,要怎么样你才肯留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小沪被他一双眸子盯得有些发虚,舌头一时有些打结,“我……我之前便说过了,假若王爷能以八抬大轿抬民女进府为嫡福晋,民女便一切都听王爷的,你能做到吗?”弘昼心内似有一团火四处乱窜,几次欲开口,却都戛然而止,周而复始之下,一团烈焰便被仇恨之心所淹没,他心知自己将来的福晋必须是位能匡扶自己成就大业的尊贵女子。“除了嫡福晋的名份,我什么都能给你,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小沪,你一向并非拘泥于此的人。”
帝王家的男子果真都是一样,说是真心真意,终究抵不过壮丽江山,若非她心中早已清明,此刻只怕又是一场心伤。“既然王爷无法做到,就请不要再为难民女,放民女返乡吧。”见他默默不语,难以抉择,小沪又道:“世间女子何其之多,王爷之所以倾心民女,只因得不到三字,或许也因民女与宫中女子不同,身上沾染了些江湖习性罢了,待日后王爷遇见难以降服的女子,自然会忘记民女了。”弘昼扣住她的双肩,“本王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一个人吗?你看着我!”
小沪挣脱之际错手打了他一巴掌,虽有些心痛,却仍狠下心肠,“是!在我心里,你不过同普天之下的男子一样,或许只是更有权势一些,足以帮我做到我想做的事,不过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所以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弘昼一颗心如坠冰窟,蓦地松开面前之人,“好,我走,你放心,日后绝不再纠缠于你,呵,就算本王有此心,你也早已返乡了,你我相见无期,再无瓜葛了。”落寞皇子背影凄凉,渐渐淡出二人的视线,雨棠方出声,“你明明过不了多久便会返京了,何苦出言伤他,我瞧着,和亲王对你,倒也确是真心。”
“主子方才也听到了,他不能娶我做正妻,将来更不可能只娶我一人,奴婢这样的性子,自认没有那个胸怀能与人共事一夫,将来只愿嫁个再平凡不过之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所以,今日快刀斩乱麻,断了王爷的念想,也断了自己的,于我于他都是再好不过的事了。”雨棠听此一番说辞,立时想起了昔日的自己,微微颔首,“随你吧,只要是你觉得好的,我都支持你,此行路途遥远,到了盛京记得给我写信,还有……”
小沪扑哧一笑,“还有,去瞧瞧太妃娘娘,让她老人家撒撒这些年的闲气,好主子,果真是成了亲的女人了,说起话来絮絮叨叨,若将来生了娃娃还得了!”雨棠一把捏住她的耳朵,“你这丫头,让你满嘴里胡诌,没个正经!”
意气风发的红鬃马,此刻正在冬日的暖阳下享受着。佟挽月如往日般娇声喊着,“哥哥,你怎么还在这里给马儿梳洗啊,皇后娘娘的懿旨都来了好一会儿了。你瞧我这身还好看么?”佟博尔细细梳着马鬃,头也不回,“好看!你先去吧,我帮它梳洗完即刻就去。”
挽月嘟嘴,小脚一跺,“哼,哥哥你看都没看就说好,想是不真,这几****待这匹红鬃,比待我都好!”佟博尔:“这匹良驹得来不易,又是只半大的马驹,性子温顺,极易与主人培养出感情,待我调教好了送她,她一定喜欢。”身旁的人儿语气发酸,斜睨着他道:“哥哥是想送给谁啊,恩?”“等到时机成熟再告诉你,走吧,咱们去赴宴!”
荣儿畏寒,长春宫的地龙烧的更比别处暖些,一室水仙的清雅之气。今日宫中小宴,皇后着意只请了五格儿与佟家兄妹,其意呼之欲出。五格儿因此打扮得格外出挑,桃红色的对襟小袄,袖口露出一圈雪白的狐狸毛,缀满珠翠的大拉翅旗头,将原本已略显福相的脸蛋衬托得越发莹润剔透。“恭请皇后娘娘万安!”佟博尔一声安好,只听得背向门口的五格儿一阵脸红。
“世子,挽月,快快入席吧,本是小宴,不必拘礼。”进宫几日,挽月与皇后相处得甚是融洽,自是喜笑颜开地紧挨着坐下,佟博尔见只剩一张凳子在小妹与素未谋面的女子之间,只好假作随意地入了座。挽月直人快语,瞧了瞧五格儿便问道:“娘娘,这位姐姐是?”荣儿:“这啊,是皇上的御妹,五格格,自小教养在深宫,难得见生人,今日本宫特地让她来见见你这个机灵鬼!”两位姑娘立时起身各自行了个礼,“格格好,郡主好。”礼罢,挽月在皇后耳旁轻声嘘道:“娘娘,你们宫里的伙食真好!”
皇后端着一脸的悠然无方,仍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咳咳,五格儿,方才你不是说有见面礼要给世子和挽月吗?”“这两个香囊是我亲手做的,请世子与郡主笑纳!”五格儿先将蓝色的递向佟博尔,又把剩下的粉色拿给挽月。小妮子向来眼头极亮,拿过佟博尔的一份,“为什么我的是粉蝶,而哥哥的是两只鸭子呢?”五格儿闻此似吃了瘪一般,好在身旁的雪樱伶俐,“郡主娇俏活泼,正如蝶儿般生机勃勃,惹人喜爱,而世子是大清少有的铁血男儿,格格赠他鸳鸯,取的是早日寻得有缘人之意。”
一番巧语说得挽月心头甚是受用,“你说话真好听,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奴婢雪樱,主子们请先用膳,奴婢告退。”挽月想了想,取下头上一只珊瑚簪子递向五格儿,“这个给你,我佟挽月从来不占人便宜的!哥哥,你准备送何礼物给格格呀?”佟博尔一口茶水哽在喉间,不上不下,五格儿扭着帕子道:“世子不必拘礼,我一向不拘这些的。”挽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诶,我想到了,哥哥来时还在给一匹半大的红鬃马洗澡,说是要送人的,哥哥就是哥哥,就连礼物也送的出人意表,五格格久在深宫,想必是不会骑马的吧,咱们草原上的女子可是都会呢!”
五格儿闻之自是心花怒放,半带娇羞,“原来世子也是个粗中有细之人,竟早已备好了这般新奇的见面礼,不知我可否前去一见?”佟博尔意味深长地瞪了眼自家小妹,挽月坏笑着瞪了回来,一双明眸熠熠生辉,灵气逼人。